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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 秋月春风等闲度 ...

  •   小虹直到浑身冷到僵硬,才想到竟然把手炉都摔在了门外。当初被打下仙界,碎了仙元,侥幸没有入魔道,不过,元气一伤,连寄宿人间用的躯壳也难以维持,这个身体稍不小心就会失温,一旦失温便动弹不得,形如僵尸。

      小虹想起妘薰说的,翻出来备用的手炉,引燃手炉里的木炭,看着黑灰的木炭中,几点亮红的火光燃起来。小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全身脱力地靠着柱子哭了好久。

      静下来,想到刚才情绪失控时连一个无辜的侍卫都想杀,还要寻死觅活,小虹自己都嫌可笑。以前经历过多少命悬一线的危局,都没有像这样不知所措,举动失据。

      只是因为看见了白琊吗?当然是了。只要见到白琊就会发昏。从她第一次见到白琊起,就是这样。

      那时候小虹初有神识。她感受到的第一个气息强大而又清澈温和,引得她想要对这个世界一探究竟。起心动念之后,她开始有模糊的触觉、听觉,能感受到光亮,知道有白天和黑夜,弄明白了自己是朽木宫望月池边上的一块玉石。

      朽木宫的主人名叫苍纯,她感受到的第一个气息就是苍纯的。苍纯时常带着另外一个人看她,他们叫自己“虹玉”。还有些时候,苍纯独自在望月池边,一动不动站好久。

      虹玉猜,苍纯可能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后来,苍纯再也没出现。整个朽木宫的气息也阴森无比,只有望月池依然清澈温和。不久,先前陪着苍纯常来看她的人喝得大醉,踉踉跄跄来到望月池边。看见虹玉,他一反常态忽然暴怒,把虹玉狠狠地扔进望月池里——就像是想要把她砸碎,把她当成一块垃圾。

      不知为何,她似乎能和这个人的气息共振。被那人抓在手里的一瞬间,他后悔、仇恨、愤怒、痛苦的情绪,小虹竟然感同身受。这些情绪强烈到几乎可让人猝死,尚且虚弱懵懂的小虹因此陷入了昏沉混乱中。她后来只记得自己跌入水面之下的时候周围泛起一片气泡。其余的便不再记得。

      等神识恢复的时候,她已经被水底的细沙半埋起来。望月池的水灵气强,稀里糊涂被扔进水里,小虹反倒化育得更快,五感似乎也更敏锐了。而且,她竟然感受到了和苍纯极其相似的清澈温和的气息。气息的来源是水中的一团小小的白色光晕。那光晕在水中四处游荡,月色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浮到水面去看看,风浪大的时候也不知道沉到水底避一避,又莽撞又迷糊,有时候又像个撒娇的小动物一样游到虹玉旁边转圈玩。

      那就是后来的白琊。

      那时候的白琊,大概连神识还没化育全吧。现在的白琊应该不记得当时她有多鲁莽,多可爱了。倒是小虹还记得,她每天的乐趣就是看着那团白光在水中漂来荡去,担心着那团白光,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真是一厢情愿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小虹很早就弄明白了,望月池说是池,其实是很大很深的湖,而且是朽木宫中的圣地,除了苍纯绝少有人来。在望月池里,怎么会有危险呢?

      担心了不知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有一天,小虹忽然发现,自己的灵气竟然强大到可以裹挟起那块虹玉,自由地移动。她像第一次飞翔的雏鸟,追着那团白光游过去。

      白琊虽然化育得更晚,但那时一团白光中却已经化育出了人形。白琊看着一团光彩斑斓的灵气晃晃悠悠地朝自己游过来时,笑了,也凑过去。两团光融在一起。小虹对容貌没有任何概念。但她觉得所谓的美,就是白琊笑起来的样子。

      整整一劫,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但望月池的水中,小虹的身边只有白琊,而白琊的身边也只有小虹。小虹什么也不用想,只用想着白琊就好。当时的小虹觉得世界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再也不会变,她会永远守着白琊。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整整一劫,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终于,到了两人全都化育完成的时候了。望月池连续几日光如满月,祥云缭绕,仙界的灵王、众仙,早就在池边等候,见证上古石碑上的预言:朽木宫主神缺位一劫之后,望月池中将会化育出一位名叫“白琊”的仙子,重新掌管朽木宫。

      果然,一团白光缓缓凌波而来,且光晕中似有人形。众仙大喜。然而当那团光晕更近的时候,众仙却面面相觑:光晕里的童女,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

      一个童女正如碑文所记,衣芰荷,佩兰芷,肌肤莹白似梅上初雪,通身有白色祥云缠护,这确信是白琊无疑了。可另外一个,虽然和白琊几乎一样容貌打扮,只是个子略矮些,皮肤上却浮着一层血似的,眼白也泛着红,仿佛杀红眼的野兽,浑身隐隐有黑气。

      两个童女行到岸边,依然是手拉着手,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圈人。

      “这个和白琊一起化育的……是什么东西?”灵王皱着眉头问左右:“名不见经传,只恐不祥。”

      “朽木宫的主神司掌人间疫病医药,甚至能左右仙界神灵的化育。此事不可大意。陛下如有疑惑,不如谨慎为妙,宁可先用严刑峻法,不可让鹊巢鸠占。”灵命仙尊蓝染说道。

      “白琊既然是上古神碑记名,孤自然要着人好好照看。至于这个……”灵王看着小虹,“关在掖庭,找人看住如何?”

      小虹虽不懂掖庭是关罪人或者罚人服役的地方,却知道众人想要把她和白琊分开,因此紧张地拉住白琊的手。

      “陛下,”旁边一位气息孱弱、长发如雪的女仙开口道,“这两个孩子都是望月池化育,自然都是朽木宫正统。有两个仙童一起化育,我看不过一个是主神,一个是辅弼罢了,不必过虑。”

      “浮竹说得有理。白琊气息过于清和,而司疫乃是凶事,朽木宫本来也有阴气,才生出这个气息阴沉些的与之调和吧。”山本天姥说道。

      这时候,众仙之中又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那时候夜一还不是帝君。夜一抬手在小虹头上就是一个大大的爆栗子。小虹不明白夜一为什么打她,当时就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夜一笑道:“灵力不是很强嘛!她日后若真是打算为恶,随便我或者是华烈都能制住她——华烈,你看呢?”

      白琊抱着小虹,对夜一怒目而视。两个小包子脸一个哭,一个怒,一众阿姨辈、奶奶辈的女仙们顿时母性爆发,纷纷道:“两个小娃娃蛮招人疼嘛~”“像凡人中的孪生姐妹啊!”“白琊气鼓鼓的样子好可爱!”

      被夜一叫到,华烈也过去,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小虹。华烈不仅剑术无双,且杀意渗入骨髓,随意言笑也令人生畏。小虹被华烈盯得不敢大哭,只躲在白琊怀里抽泣。华烈又看了看蓝染,笑道:“蓝染仙尊,这么周正可爱的两个娃娃,你何必如此戒备?难道你——讨厌刚刚化育出的仙童?”

      蓝染被问得哑口无言。

      就这样小虹有惊无险地和白琊一同正式住进朽木宫。没几天,白琊身上的白色祥云和小虹皮肤、眼白上的血晕都渐渐淡去,都是粉团雪球一般的小仙童了。只不过白琊更骄傲些,小虹更顽皮些,语气嗓音也差很多。灵王果然从各处精心挑来了仙使、侍儿服侍白琊和小虹,又有山本、浮竹、华烈、蓝染等声望赫赫的仙人教她们读书、仙术、武道,以至于琴棋书画种种雅趣,但因为两个仙童还小,所以每日还是以玩为主。

      白琊很快明白自己以后果真要承担重任,修行得十分努力。小虹也渐渐弄明白了当她和白琊刚刚化育的时候,众仙关于他们的议论是怎么回事。但白琊每日和她腻在一起,形影不离,她竟觉得灵王、蓝染之前觉得她不祥,应该看管起来的议论离现实太远,无关紧要。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长了,加之被小虹撺掇,白琊也偶尔淘气。两个仙童时不时假装自己是对方,故意吓唬照顾她们的侍儿。比如小虹就很喜欢学着白琊的语气,对侍儿们说:”你们刚刚服侍了小虹两次,却不来理我!”白琊也学着小虹的语气,笑道:“白琊姐姐,这怨不得我!”唬得侍儿们一头雾水,以为自己怠慢了朽木宫未来的主神。

      此类恶作剧开过几次,吓哭过几个胆小的侍儿,白琊自觉没意思,便不让小虹玩这个把戏了。不过,小虹还是常常忍不住背人学着白琊的声音和少年老成的做派,逗得白琊大笑。

      一日,这么闹过了,白琊却没有笑,而是盯着小虹的脸,自言自语感叹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长得一样呢?”

      “你不喜欢的话,我想办法变个样子?”小虹过去拉住白琊的手,“你……不会不喜欢我和你一样吧?”

      “怎么会不喜欢?再说样子都长成了,怎么变啊?”白琊笑着说,“我只是今天听山本天姥说,凡事都有因果。就忍不住想,你和我容貌一样的因果是什么。”

      小虹沉默不语。和白琊长得一样,其实是她的私心。两个人还在望月池里时,她就开始向往白琊,每天对着她想着、盼着,直到最后,不知不觉变成了一样的容颜。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白琊,还有别人。她还以为被扔进望月池里之后,水面上的一切就和她全不相干了。

      面对白琊的问题,小虹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这点心思她不告诉白琊的好。尽管谁也没有明说,但小虹还是隐约感觉到,仙界的众仙更看重白琊一些。小虹虽然淘气,却有点古怪的自尊心:既然众人都围着白琊转,她便不想做出对白琊迷恋臣服的样子,因为,她对白琊的心,是和众人都不同的。

      “因果啊……”小虹装傻笑道,“你这样一说,我也好奇了。”

      望月池懵懂混沌的日子毕竟一去不返。小虹一百个不甘心,还是身不由己落入仙界为她预设的轨迹,一路滑向不可知的未来,再也走不了回头路。

      小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和白琊差不多长成半大孩子的时候,恰好赶上灵王圣寿整两劫的日子。侍儿们一早拿来了一套华美的礼服,请白琊更衣,入王廷觐见朝贺。

      “小虹的衣服呢?”白琊看侍女们奉上的衣服只有一套,竟坐着不动,往门外看。她以为侍儿们没有把衣服全拿上来。

      “虹仙子不用特地更衣。”

      “为什么?”

      “虹仙子以后不是主神,只要在朽木宫等着灵王的赏赐即可。”

      “可是,小虹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白琊仙子,虹仙子当然应该一直侍奉您,可她在有些场合是不能僭越的。这不是我们几个仙使说的,这是仙界的规矩。您就算硬带着虹仙子去王廷,王廷的侍卫也不会让虹仙子进去的。”

      白琊不情愿地和侍儿们更衣去了。来送衣服的仙使向虹仙子陪笑:“虹仙子莫怪,朝贺结束之后,灵王会把给您的赏赐送到朽木宫来。”

      小虹只“哦”了一声。

      白琊换好了礼服,看着依然笑嘻嘻的小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朽木宫。

      朽木宫的侍儿们揣度着小虹素来的脾气,以为她被独自留在宫里,定会哭闹惹事。没想到送走了白琊,小虹倒是颇无动于衷,先是跑去书房,翻了翻自己的书册,又翻了翻白琊的书册功课,拿起两个人的笔研镇纸,把玩了一会儿,接着又拿起壁上两人练习剑术用的木剑,一手一把,“铛铛铛”地胡敲。

      众人看小虹依然贪玩乱转,便也不再注意她。小虹把整个朽木宫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新鲜玩意,便默默回到了卧室。卧室里两人的床并排放着。两张床大小一样,铺着一样的枕头被褥,雕花也差不多,都是祥云山岳。但白琊床上的雕花有泥金镶玉的日月龙凤,小虹的只有祥云山岳而已。

      以前只顾着看白琊了,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区别。小虹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金玉和雕花,哂笑道,白琊怎么会喜欢这种富丽堂皇华而不实的东西。看完了雕花,小虹想着反正一时半刻白琊也不会回来,仙使侍儿们也自去歇着了,她便大着胆子,一头扑在白琊的枕头被子上。闻着上面残留着的白琊淡淡的甜丝丝的香味,小虹心情舒畅了一会儿,又忽然大哭起来。

      小虹哭累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过了一会儿眼睛酸了,却也懒得起来,任由被面上的泪痕湿了又干。白琊是上古石碑预言的朽木宫未来的主神,而她一出生就被灵王、蓝染这些人看不顺眼。迟早,她和白琊会一个“卿当日胜贵”,一个“吾独向黄泉”。不知不觉,最终被灵王或者蓝染从白琊身边赶走的可能情景她脑补出了几十个。小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她觉得就这么一直趴着,什么也不做,万一趴着想着,就把自己吓死了哭死了,也挺好的。

      “小虹?”是白琊回来了。

      小虹只顾着伤心发呆,白琊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小虹转头,白琊还是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并没有礼服正装的冠子和步摇,只有一根素簪挽着拆了一半的戴冠发髻,还没来得及重新梳好常服髻子。这模样,倒是比平常更显得容貌素雅出尘了。显然白琊是从王廷回来,匆匆换了衣服就来找她。

      “你哭啦?”

      “没……”

      白琊看着小虹眼睛浮肿着,心里不觉懊悔:“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说不舒服,索性不去就好了。浮竹就病得起不来床,京乐为了照顾她,也没去。”接着,白琊压低声音,凑到小虹跟前说道:“大家到了灵王跟前,都有些阴阳怪气的。就连山本天姥也显得拘谨。而且一个个好像生怕说错了话,拼命讨好灵王。特别无趣。”

      小虹依然躺着不动。显然白琊提前回来,是因为依然惦记着自己,和那些“无趣的人”不一样。可越是这样想,越是想哭:就是灵王和这些无趣的人,规定了白琊是主神,自己将来只能侍奉白琊。而且,自己怎么侍奉白琊,什么时候能陪着她,都是别人定的,她做不了主。

      白琊索性也躺在小虹身边:“听他们说话真是累死了。”

      白琊躺在小虹身边的时候,头上簪子一滑,发髻松开了。白琊起身捡簪子,一头长发流云飞瀑似的散下来,垂在小虹面前。白琊捡起簪子,依然散着头发躺在小虹身边,手里摆弄着发簪。白琊的头发因为之前挽成发髻,因此有些卷曲。如云的黑发衬着白皙的脸。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帐顶,气闷地嘟着嘴。

      小虹盯着白琊生闷气、微微嘟着嘴的模样,脑中越发一团浆糊。她情不自禁紧紧抓住白琊的手。

      “怎么了?”白琊转头看着小虹。

      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可小虹却忽然不知所错。

      “我……那个……簪子尖,别扎到自己……”小虹迷迷糊糊地说。

      白琊又笑了,把簪子放在枕头边,接着回握住小虹的手。顿时,整个世界又重新平静安宁得仿佛望月池的池水,飘着白琊头发上凉丝丝、甜丝丝的香味。

      可这样的自欺欺人,也撑不了太久。白琊的修行日益深厚,众仙渐渐不再把她当做一个普通仙童看。而小虹,不知道是天生灵力不如白琊强,还是缺少白琊一开始就要以苍生为己任的觉悟所以没有修行得那么认真,她和白琊相比,无论是哪方面,始终差着一射之地。

      整个仙界的态度都很明确,白琊是白琊,小虹是小虹,尽管同样化育于望月池,有着一样的容貌,但朽木宫只承认白琊为主神,小虹被自动忽略了。

      这时候,甚至连小虹和白琊一样的容貌都会成为谈资。出了朽木宫,和白琊一起拜访其他仙人的时候,小虹能感一群仙使仙童侍儿好奇的、窥探的目光。小虹知道,他们没有什么恶意,他们就是好奇,非要窥探一下,为什么这个和他们一样注定普通的小仙子,竟然和尊贵的白琊仙尊有着一样的容貌。窥探完了,一起交头接耳一番,发出一阵“诶呀,真的好像啊”的毫无营养的感慨。

      当年的小娃娃渐渐长成如今的豆蔻梢头,自然也少不了追慕者。白琊高不可攀,令人敬畏,又有众仙使看护,倒是清清静静,一封艳诗情书也没有收到。而小虹天天收到的诗笺短简堆积如山:一半是求她转交给白琊,一半是带着某种可笑的碰运气心理,想在和白琊容貌一样、然而地位普通的小虹身上试试运气。小虹起初还随便打开几封看看,后来看也不看,全让侍儿拿去烧了。

      在望月池中的那一劫,已经很遥远。白琊大概就是为了掌管朽木宫才存在的。小虹真不知道还有哪个仙子仙童像白琊这么努力修行,一心想当称职的主神的。既然白琊确定要成为朽木宫的主神无疑——也罢,或许现在也该是知命认命的时候了。

      她暗自想,既然白琊要成为朽木宫主神,她就绝对不能在朽木宫当仙使。否则,每日见了白琊,想起那些陈旧无用的往事和妄念,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白琊就是白琊,她就是她。这个命数不是白琊和她定的,她没理由抱怨;这个命数也不是她们可以更改的,她没理由强求。

      小虹再也不腻着白琊了。每日跑出朽木宫,满仙界地闲逛。白琊说什么问她什么,她都随便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混应付着,几句话不和便吵——这样或许真的是白琊所说的“任性使气,无理取闹”吧?但她越是想逃,白琊就追问得越紧,不也是两个人吵架的原因之一吗?至于那个时候究竟为什么任性地天天和白琊吵架,小虹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因为只要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就会烦躁得无法思考。

      后来因为斐真的死,她们又大吵了一架。那次吵完之后,小虹知道,自己和白琊的缘分,大概是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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