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一个渣徒弟[重生]》莫多愁

44、道别（二）

　　第44章道别（二）
　　四遭有一瞬间的沉默。
　　谁都没有说话。

　　如相心中情绪纠结：失落，遗憾……
　　对于如相来说可怖的是，他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的喜悦——阿照不会走了。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寒江照走出梅花坞，走到万千世界当中，但还是不舍。独占欲和自私，这两种本不应该出现在如相身上的情绪，此时却好似一只大手，一把攥紧如相的心脏，种种思绪纠缠，让他喉头一堵，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寒江照神色淡淡，抿唇一笑从如相身后走出，“我相信人定胜天，不管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那便处处都是转机。”
　　“我不想放弃。”

　　“何况还有十天的时间。”

　　杜恒丞神色微动，对眼前这个少年另眼相看，“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如相禅师，令徒这一番话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杜恒丞在袖中摸索，又取出一个朱色的储物袋，“这里就装着一枚飞叶令。”
　　他上前一步，递在寒江照面前，“小兄弟，你敢不敢要？关卡凶险，九死一生，接下了飞叶令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寒江照唇边仍旧噙着浅浅的笑意，他看一眼如相的侧脸，语气坚定：“多谢尊者通融。直接将飞叶令交到在下手中。”他边说边接过杜恒丞手中的储物袋，捏在手心，又规规矩矩地向杜恒丞行了一礼。
　　才慢慢退到如相身后。

　　如相此时也回过神来，道：“唉，此事是小僧的疏忽。”
　　“我没有做好准备，竟没有想到飞叶令还有期限。”

　　杜恒丞笑道：“如相禅师平日研读佛法，心中是大爱大德。”
　　“有什么事情忽略了也不打紧。”

　　“令徒进退有礼，不卑不亢，比起我这个混小子，可是好了太多了！”他说着，一掌拍向杜合昱的肩头。

　　杜合昱被掌力一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耸耸鼻子，白眼一翻，看向寒江照的眼神十分不屑。

　　如相所求算是处理过去。
　　之后，又是衍善出马，与杜恒丞寒暄，又带着他们出了佛殿，准备在大昭寺其他地方四处参观走动。

　　寒江照跟随人群走出佛殿，却发现佛殿外站在一个云鬓高耸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淡粉色的轻纱衣裙，略显单薄，袒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云髻高高盘起，所以愈发显得脖颈修长白皙。
　　身段亦是婀娜，细细腰肢若柳。

　　此时阳春三月，气温舒适和爽。
　　这女子手中却手持一把玉柄团扇，扇面雅致，乃是一朵娇荷绽放。

　　玉柄团扇半遮半掩，只露出女子一双杏仁眼眸，眼波流转，暗藏风流。只是轻轻被那女子看过一眼，就已经让有些道心不稳的小沙弥红了脸庞，垂眼不敢细看。

　　见佛殿中浩浩汤汤走出数人。

　　那女子轻笑一声，声若黄莺出谷，莲步曼曼走上前来，盈盈俯身一礼：“尊主，您出来了。”

　　寒江照微微挑起眉毛：果然是杜恒丞带过来的人。
　　他再环顾四周众人，衍善，法照，法印，如相都神色淡然。
　　出家之人，本该如此，红粉骷髅，视如粪土。

　　杜合昱道：“芙蕖，你怎么也来了？”

　　那被称作芙蕖的女子，团扇下涂着胭脂的唇瓣微微一笑：“少主人回家，奴家当然要亲自相迎。”

　　杜合沉见到那女子，也神色一松，显然也与她关系甚好，但他还是眉头皱起：“佛门清净之地，芙蕖，你不该过来的。”

　　衍善却道：“为什么不该过来？”
　　他笑道：“佛祖眼中，万物平等，也不分男女。这位女施主有心，也可在佛前上一炷香。”

　　芙蕖笑意盈盈满面，“衍善大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得道高僧果然不同于一般凡夫俗子。”
　　“只是奴家为人属下，从属于人，自然要以主人为先。”
　　她说着，已经走到了杜恒丞的身边，垂首敛气，乖顺不语。

　　杜恒丞道：“我的婢女身份低微，方丈宽厚，包容她在佛殿外等候，真是多谢了。”

　　又是你来我往的奉承之词。
　　寒江照完全没有听在耳中，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前方芙蕖姑娘的身影，只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她的身份是杜恒丞的婢女，又是这等仙容雅貌，若是寒江照见过，那绝不可能忘记。可他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这样容貌的女子，在何处见过……

　　寒江照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杜合沉却是一回头，又看了一眼寒江照的面庞。

　　杜合昱察觉道杜合沉的异样，转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杜合沉抿了抿唇，他看一眼杜合昱，道：“我是在想，或许寒江照真的有这个能力进入瀚海学府，做我们的同窗。”

　　杜合昱冷哼一声，轻蔑道：“表哥你真是糊涂了。”

　　他压低嗓音，道：“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做我杜合昱的同窗？”杜合昱脾气乖张跋扈，只在杜恒丞身旁低头，对父亲又敬又怕，杜恒丞拿他和这个在他眼中的无名小卒比较，还大大夸奖了此人。在杜合昱眼中，这寒江照已经犯了他的大忌。

　　“飞叶令一定能让这小子吃吃苦头，说不定，直接要了他的命。”
　　说到此处，他仿佛已经看到寒江照惨死的模样，极为快活地笑出声来。

　　杜恒丞等人在大昭寺足足又待了半日，才提出要离开。这次，由衍善和法照两个人前往相送。
　　法印和如相，寒江照就留在寺中，自行回去。

　　法印性子潇洒又古怪，他对着如相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闭关，你我许久未见。此处也不算出关，只是闭关到了瓶颈，这才寻了一个空子，出来透透气见见人。”

　　他又道：“不过我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如相你要把自己的徒弟送到外面修炼。”
　　“你越来越有做师父的样子了。”

　　如相道：“阿照天资甚好，他性子也活泼。”
　　“困在梅花坞中，我怕耽误了他。”

　　“那你是怎么想的？是想离开，还是更喜欢留下？”法印问着寒江照，“有没有信心拿到那三个名额？”

　　寒江照道：“师父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
　　“作为弟子，只要遵守师命就好。”

　　“至于飞叶令……”寒江照道，“也无所谓我又没有信心，我尽人事，但不听天命。”
　　“大路条条，处处都通往修炼之地。”

　　法印笑，“本来我还想为你算一卦签。”
　　“现在一想，根本不需要。”

　　“什么签文预言，都抵不过人定胜天这四个字。”

　　“如相，你确实收了个好徒弟。”

　　说着，法印长笑一声，大步离去。

　　此时，终于只剩下这师徒二人。

　　如相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阿照……”他喃喃念出他的名字，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寒江照笑了笑，“师父，我们一起回去梅花坞吧。”
　　他主动伸手，想要拉过如相的手，但一转方向，只是扯了扯如相的袖子，就很快松开。
　　两人并肩，缓步走向梅花坞。

　　二人都心潮翻涌，各有所思。
　　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

　　那离开的法印并没有回到他的如音阁，反而收敛气息，奔出了大昭寺外。
　　他一路追寻，正是杜恒丞等人离去的方向。
　　杜恒丞那一行人中，那位叫芙蕖的女子已经落在了末尾，她似有所感，挥了挥团扇，转过脸，抬眸细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

　　梅花坞中。
　　如相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和寒江照触膝长谈。
　　可才进了木屋，寒江照丢下一句：飞叶令十分要紧，师父，我要抓紧时间仔细研究。
　　就匆匆钻进自己的房间，大门合拢。

　　如相站在门外，有几分愣神。
　　半晌，他才缓缓转动自己腕上的佛珠，走到另一间屋子，来到他惯常使用的蒲团边上，盘腿坐下。

　　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如相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明白这都和阿照有关。
　　他在心中无声地安慰自己，或许短暂的分别，对两个人都有好处。

　　这般一想，如相屏退五感，慢慢进入入定之态。
　　灵气轻快地在他四肢百骸中流淌。每每修炼，时间便过得很快。
　　等如相睁开眼睛，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鼻间有淡淡的茶香萦绕。

　　“阿照……”
　　如相一声轻呼，他睁开眼，眼前却是乌炎的面孔。

　　乌炎站在桌边，手上提着一个竹雕紫漆描金双层食盒。
　　桌上是新沏好的茶，不同于如相惯喝的碧螺春，青瓷的茶盏里盛的是浅褐色的茶汤。

　　如相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丝不对，他起身站起，问道：“阿照呢？”

　　乌炎不答，直接将食盒打开。
　　两层的食盒，第一层装着一碗一碟。

　　碗碟之内盛放的吃食，都是如相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而且食盒一打开，一股梅花的淡淡香气扑面而来。

　　让如相不由脱口而出：“梅花？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梅花？”

　　乌炎道：“这是寒江照留给禅师你的。”
　　“梅花汤饼和蜜渍梅花。”

　　“他让我问你，以花入食，花入肚腹，禅师你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