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一个渣徒弟[重生]》莫多愁

40、赔罪（三）

　　第40章赔罪（三）
　　要如何处置寒江照，着实让戒律堂的僧人犯了难。
　　按照衍善和如相的约定，寒江照和乌炎都算不上大昭寺的弟子，也不得进入大昭寺内。而戒律堂的戒律只用在大昭寺的弟子身上。戒律堂无权对寒江照进行处罚。
　　七年的时间过去，衍善对如相的这个宝贝徒弟态度有了一丝缓和，但这点缓和不过是将厌恶变作漠视，当寒江照形同虚设，不闻不问。
　　有如相的照拂，又加上寒江照长袖善舞，能言善辩，与大昭寺的年轻弟子打成一片，如此一来，他也勉强算作半个大昭寺中人。
　　但就算要处罚，仔细一想，寒江照并没有破戒，硬是要说，只是犯了私自下山这一个小错。再加上他见义勇为，用药救治百姓，敢于上山捉虎，功过也能相抵。
　　但这小错里牵连到的人来头太大，如相又提前叮嘱不得不罚，于是戒律堂的管事长老百辩和尚稍一思量，传令下去，罚寒江照受戒鞭十鞭，手抄《楞严经》百次，负责清扫佛祖金身一月，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戒律堂的僧人顾及寒江照重伤初愈，便没有立即让寒江照受这十道戒鞭。只吩咐道要在这一个月清扫佛祖金身的过程中抄好佛经，一个月后送上佛经并再来领罚。
　　寒江照淡然受之，除了对这手抄佛经百次抽了抽嘴角，对于其他处罚倒是并没有太大反应。
　　处理好戒律堂一事之后，寒江照怀抱着几本《楞严经》，慢吞吞踱步准备回到梅花坞。

　　出了戒律堂，只走了一小段路，便经过一个偏殿，忽然听到熟悉的嗓音。
　　“这大昭寺的臭和尚太欺负人了！小爷我堂堂不落仙府的少主人，竟然让小爷我擦地！气死我了！”

　　“合昱，你别生气了，时间不早，今天晚饭前不干好这活儿，那这晚饭我们就又不吃到了。”

　　“哼！不过是些没什么滋味的青菜馒头，谁爱吃谁吃！”

　　“合昱，你我二人皆被封印了灵力，现在形同凡人，也不得辟谷。你上次也赌气不吃饭，可是挨饿了一晚上呢。”
　　那声音顿时噎住，半天没有说话。

　　寒江照本还是懒洋洋的，听见这声音却精神一震，饶有趣味地勾唇一笑，又左右一瞧，四下无人，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几步。
　　果然前方偏殿中，一尊塑着金衣的佛像跟前，除了轻烟袅袅的香烛贡品，还有两个少年一坐一立。
　　那两个少年皆是如云乌发，一个剑眉星目，一个斯文雅致，绝对不是大昭寺的小和尚。

　　寒江照愣了一愣，想起之前打听来的消息，忍俊不禁：这杜合昱杜合沉两个养尊处优的两个大少爷都脱下了一身锦衣，穿上了灰扑扑的僧袍，还拿着抹布木桶还有扫帚。
　　初见那时，骑着猛虎，趾高气扬的贵公子排场荡然无存。

　　寒江照暗笑，果然衍善方丈训人有术，杜家子弟不能打不能骂，这个每日洒扫的处罚对于杜家人来说，却比打骂还要狠上百倍，绝对的刻骨铭心，让这两人不敢再犯。

　　寒江照只看了一两眼，对于杜合昱的抱怨没有兴趣，正打算离开，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只听一声木桶翻到水流满地的声音，“不管了！我不干了！”

　　“我要回家！我要喝酒我要吃肉！我在这待不住了！”
　　杜合昱气急败坏，一脚踢翻木桶，里面的污水满地，差点沾湿了二人的衣衫，杜合沉惊慌失措，开口欲劝，“合昱，你……”
　　一句话未完，却被杜合昱大力一推，直接推倒在地。整个人都摔进污水当中，湿哒哒的好不狼狈。

　　杜合昱神色一窒，下意识就要上前拉杜合沉起来，可才往前走了一步，便转身冷哼道：“谁叫你这么不小心的，你还是我表哥呢，这么没用！”
　　杜合沉在地上拖着被浸湿的衣袖衣摆，低着头慢慢爬起，好半天他捋了捋同样微湿的头发，抬眸竟仍旧是一个笑盈盈的面孔，他轻声道：“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杜合沉比杜合昱年长两岁，却如此伏低做小，简直要骂一句窝囊废物。
　　可寒江照却看得仔细，那藏在杜合沉畏缩眼神中的一抹厉色，还有在长袖中紧握的拳头。但这点厉色很快散去，拳头也舒展开来，杜合沉神色和缓，主动往后退了几步，道：“这水太脏也臭，合昱你离我远一些，要是沾上就不好了。”

　　杜合昱似是很习惯杜合沉的软言软语，他也往后退了几步，正靠在紧闭的窗户之上，“你说得对，臭死我了，还是快开窗户通通风。”
　　说着，杜合昱转身一把推开窗户，一股清风随即吹过，拂过这殿中二人的发。

　　大昭寺建于深山之中，那尊硕大的石佛更如高山般巍峨，因此草木繁盛，野物众多。
　　这一推窗户，送来的除了凉爽清风，还有一阵清脆的鸟鸣。
　　这窗户外，正有一棵大树，树枝繁密，树杈中还藏着一个鸟窝。两只毛色嫩黄的幼鸟在窝中嗷嗷待哺，叽叽喳喳。

　　杜合昱挑眉，一扫眉间阴霾，倚着窗户抬头细瞧，喜道：“烤鸟肉我可很久没吃了。”

　　他一脚登上窗台之上，轻轻一跃就爬到了树干之上，虽然没有了灵力，但杜合昱身手矫健，这爬树掏鸟窝的顽皮事情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

　　杜合沉耷拉着眉毛，大惊失色：“万万不可！”
　　一出声又恐怕自己太大声引来旁人，又赶忙捂着嘴巴，压低声音道：“佛门清净之地本就该静心吃斋。况且我们二人犯了大错就应该好好反省。”
　　“合昱，你这样子，定会惹恼大昭寺的僧人，这是错上加错啊。”

　　“不就是一群臭和尚，有什么好怕的。”
　　杜合昱在树干上一点一点地靠近鸟窝，“衍善老糊涂，领着一群小糊涂，哼，就算我把这大昭寺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也会怕了我爹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表哥，你这样胆小怕事，真不像我们杜家的人！”

　　杜合沉见自己劝说不动，急的探出窗户伸手拉扯杜合昱的衣摆，“我是胆小怕事，可我也知道要客随主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合昱，你要是安分一点，我们就能马上回家。”

　　这兄弟二人拉拉扯扯，谁都说服不了谁，也谁都奈何不了谁，场面一下子僵持，只有那窝幼鸟叽叽喳喳，天真活泼。

　　寒江照将一切尽收眼底，好似又回到了彩云山中，他这个渔翁又该上场了。
　　这一次，这两兄弟灵力尽失，形同凡人，只要寒江照愿意，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要了杜合昱的性命。意识到这一点，寒江照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闭了闭眼，很快睁开，面无表情，神色冷冷。
　　轻轻一抬手，手指一动，一点微乎其微的灵光飞射而出，好似一只飞虫在杜合昱身旁绕了一圈，随即没入杜合昱手指的皮肤。
　　就好像真的被毒虫咬了一口，杜合昱手指一阵抽搐，他吃痛一下子使不出力，抓不住树干，又被杜合沉拉住下摆，两相作用，杜合昱整个人直接脱手，从树干上掉落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杜合沉都没有反应过来。
　　眼睁睁就见杜合昱从树上落下，栽倒在地，只听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响，杜合昱抱着右腿痛哭哀嚎：“我的腿！我的腿！痛死我了！我的腿断了！”

　　“合昱！合昱！”杜合沉连声呼喊，这偏殿离地有些距离，以他现在肉体凡胎，不能轻易跃下。
　　杜合沉急的团团转，“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寒江照轻笑出声。
　　他那一点不合时宜的喜悦，在杜合昱的痛呼声中略显刺耳。

　　以至于当杜合沉飞奔出偏殿外，寒江照也已早早闪身躲藏，但杜合沉还是脚步一顿，敏锐地转了转头，毫无发现。

　　看着杜合沉脚步匆匆，已经走远，寒江照才慢慢从藏身之处走出。
　　他摸了摸鼻子，心情舒畅地离去了。

　　回到梅花坞中，寒江照的日子又重回正轨。
　　乌炎和常净，前者被罚去看守药园，后者则是被罚每日挑水一百缸。他们二人没有被罚戒律鞭，所以时限是两个月。算上寒江照疗伤的日子，这三个人的受罚时日结束的时间差不了几天。
　　寒江照也每一日都要抽出时间去清洁佛祖金身，白日修炼过后，夜晚都要手抄佛经，一个月的时间飞速流逝。

　　寒江照在这一个月中格外老实，但就算他不去打探消息，偶尔也有些许闲言碎语传入耳中。
　　这杜合昱伤的不轻，摔断了右腿。
　　杜合沉不好说出杜合昱是为了掏鸟窝才爬到树上，只能含糊过去说杜合昱是贪凉才想要爬到树上吹风，一时不慎才从树上跌落。
　　这伤既是无妄之灾又是咎由自取。

　　衍善只好暂停了他们二人的处罚，让他们安心疗伤。

　　这一个月终于过去，寒江照将最后一份经文送入戒律堂。然后心甘情愿受了这十道戒鞭，背后火烧火燎的疼痛。
　　寒江照回到梅花坞中，感受着背后的疼痛，忽然想起初遇时候，如相对他说过，他曾经因为定州一事，自请百鞭受之。
　　整整一百鞭。
　　寒江照想，师父他一定很疼。

　　正想的入神，有人从外推门而入，“阿照，我来给你送药。”

　　寒江照怔怔抬眸，正好撞入一双灿若繁星而又深不见底的瞳仁当中。
　　彼此四目相对，寒江照脱口而出：“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