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一个渣徒弟[重生]》莫多愁

41、赔罪（四）

　　第41章赔罪（四）
　　如相回他一个清浅的笑，他缓步而入，微微叹了口气：“戒鞭的苦头，你已经尝过了。往后你也应该要知道须得如何行事。”
　　寒江照道：“往后师父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师父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边说边笑了笑，唇角一动牵扯到后背的伤口，让他忍不住低低痛呼。

　　如相连忙上前，道：“好了，你不要再油嘴滑舌的。”
　　“快快躺下，我替你搽药。”

　　十道戒鞭都在后背，要上药就意味着需要解开衣衫。
　　寒江照扯了扯衣领，面上浮起一个爽朗的笑，极为坦荡地解除衣衫，裸|着上身就躺倒在榻上。

　　他这一笑却让如相动作一顿，两团红晕悄悄地飞到如相耳边。
　　如相只觉得心头穿来酥酥麻麻之感，让他不由面上露出几分疑惑——这是他从来没有的感受，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过，想要去捉住这只捣乱的猫咪，可只是碰一碰尾巴尖儿，那只恼人的猫咪便溜得无影无踪。
　　如相按住自己的胸口，手掌之下只有一颗怦怦直跳的灼热的心。

　　寒江照背后条条鞭痕绽开，他一路从戒律堂走到梅花坞，没来得及及时处理伤口，鲜血已经凝结，适才脱衣的时候，白色的里衣都黏着在伤口之上看起来格外可怖。

　　如相很快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素来淡薄，无欲无求，无小爱亦无大恨。
　　锄强扶弱，救助万民是大爱，但真正能被如相记挂在心中的，又能有几人。

　　见寒江照躺好，如相轻轻坐在床榻边上，手上拿的是从储物娘中取出的一个铜盒，造型古朴，只手掌般大小，掀开一角，扑面而来的药香。
　　铜盒之中盛着乳白色的膏体，膏体细腻如凝结的牛乳。

　　寒江照埋首在自己胳膊当中，这样的角度，让他看不见如相的动作，背上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让他皮肤上也冒出一阵阵鸡皮疙瘩。
　　很快，冰冷的膏体涂抹在伤痕之上，肌肤与如相的指尖相触，引起丝丝的战栗。

　　寒江照蒙着头，他忍不住咬住了下唇。气氛有一丝不可查觉的尴尬和暧昧。

　　还是如相率先出声，打破了寂静。
　　“杜家的两个孩子，你最近可曾见过？”

　　寒江照不假思索道：“自然没有。”
　　“只听其他弟子提起过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是一对表兄弟，哥哥叫杜合沉，弟弟叫杜合昱。”

　　“没错。”
　　如相道，“这杜合沉施主作为兄长，虽然力薄体弱，但性子沉稳内敛。”
　　“杜合昱施主和你同岁，可完全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将杜合昱摔下树跌断腿的事情略略说了，又道：“那被雷齿虎咬伤的猎户已经完全康复，杜合昱的腿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两日，玄野尊者会亲自前来，接他们二人回家。”

　　杜恒丞会来？
　　寒江照呼吸一窒，他装作不经意道：“大名鼎鼎的玄野尊者没想到是一副慈父心肠。襄平府和上河府可是有一段距离呢。”

　　如相道：“这是其一。”
　　“玄野尊者过来上河府，还有第二个原因。”

　　“什么？”

　　“瀚海学府入学的时间要到了。”

　　寒江照恍然，他还记得当初在彩云山偷听那兄弟二人的谈话，杜合昱本来就要在两个月后进入瀚海学府学习，而杜合沉已经在瀚海学府学了两年。
　　杜合昱本来的打算，是趁着这两个月的空挡时间，借着为杜恒丞准备寿礼的功夫，好好地在外头玩上一玩。可是出师未捷，彩云山遇难之后，往后的时间他们二人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罚，时间都被消磨在大昭寺中。
　　对于杜合沉来说这点事倒是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杜合昱来说，实在是倒霉透顶。

　　而这瀚海学府就建在上河府中，与大昭寺一南一北遥遥相隔。
　　寒江照虽然在大昭寺住了七年，但也从未见过瀚海学府的真容。

　　瀚海学府是这四府十州首屈一指的求学圣地，学制三年，年满十四岁即可入学。但对入门的学子要求极为苛刻，这要求的第一条便是出身，入得瀚海学府的学生，血统至上，必须要是仙门大户，有头有脸的家族，寒门散修根本够不到门槛。
　　这一要求阻挡了修真界中绝大部分的年轻子弟。一流的资源，一流的人脉，都只在仙门大户中流动，尤其是以襄平府杜氏，蓬商府云氏，连星府司马氏为首的三大家族，最为尊贵。
　　与一般修士形成强而有力的壁垒，一辈子都登不上的龙门。

　　寒江照冷冷一笑，越是封闭保守，越容易出酒囊饭袋。修炼一事靠天资，靠勤奋，靠机遇，家族力量，姓氏传统只能依仗一时，而帮不了一世。
　　当初争霸一方，横扫千军的魔头宁不殊就不是家族出身，而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三大家族，修真界最鼎盛的势力乃是三大派——天海，五蕴，星罗。
　　三大派呈三足鼎立之势，压得底下的家族喘不过气来，什么杜氏云氏，都不过只是蝼蚁。三大派表面和平，私下偶有摩擦。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当时都会些许猜测，三大派中哪一派会收服其余二派，成为真正顶遵。

　　但这三大派的掌门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亡于一人之手。

　　宁不殊屠杀三大派，三大派的覆灭，才让家族力量因祸得福，有了喘息发展的空间。

　　十道鞭伤已经完完全全仔仔细细都被涂上了药膏。
　　如相收拢起铜盒，又仔细端详寒江照背后的伤口，叮嘱道：“现在你千万不弄动，等药膏完全吸收了，你再穿上衣服。”
　　“是，师父。”

　　如相做好这一切，缓缓起身。窗户半开，可见窗外天色已暗。
　　他手指一点，桌上的灯盏便燃起一点烛火。

　　豆大的火苗倒映在如相的瞳孔之中，静静地燃烧着。如相想，我对阿照就如同法照师父对我，亦师亦友，亦父亦亲。
　　作为师父，太多的管束便如同金灿灿的鸟笼，好看又无用。
　　是时候打开鸟笼，让鸟儿自由翱翔，有朝一日方能成为展翅的雄鹰。

　　“阿照，你想不想去瀚海学府？”

　　寒江照有一瞬间的恍惚，“师父，你要赶我走？”

　　“当然不是。”
　　如相没有转过身，固执地背对着寒江照，缓缓道出心中所想，从他将不知生死遍体鳞伤的寒江照从彩云山上救出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十四岁，正是昔日的他开始下山游历的年纪。
　　大昭寺和梅花坞，都不会是阿照最后的归宿。

　　“你长大了，阿照。”如相道，“应该认识一些新朋友。”
　　“你没有出家，不必与我待在大昭寺，伴着青灯古佛。瀚海学府，会是个好去处。”

　　“你不用一下子就回应我。不管是拒绝还是同意，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今后的仙途漫长，一切都得好好思量。”如相终于转过脸来，轻轻打断寒江照冲口而出的话语。
　　他神色淡淡却极为坚定，伸出手拂了拂寒江照鬓角边略显蓬乱的发，他手腕上的暗色佛珠随着他的动作碰了碰寒江照的面颊，带来一丝的凉意。

　　寒江照仰起脸，他不顾身上的伤势，直接一把抓住如相的手。
　　“师父，你真的想要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