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结束了回忆的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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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
操场上只聚集了些零散的晨练人群，校园整体甚至可以被称作静谧。泽田纲吉和山本武并肩走在前面，泽田言纲拎着包歪头看着操场上打篮球的人群稍微落下了距离，篮球与地面摩擦碰撞的声音因为周边的并不嘈杂而在耳边持续地打转，但是却并不觉得刺耳。
逐渐地接近了教学楼，迫于视角问题已看不清楚篮球场上的状况，泽田言纲回过头看着在不远的前方两个人的背影，内心忽然涌现出一种陌生的情绪。
不可名状，出现也没有什么前兆，并且现在的他暂时还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一时有些怔愣。
泽田言纲忽然想到，其实他很少能够看见泽田纲吉的背影。
他们不是同班，并没有同处一室但是却没有交流的体验，不论是下课后他去找纲吉还是在放学后结伴回家的时刻，他们都是“一同”的。
一同迈出的步伐、一同步向的目的地，一同交流、一同大笑。
他们在交谈时总是看着对方的面庞，望进对方的眼底，体会着对方实时的情绪，但是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方的泽田言纲看着前方的泽田纲吉过。
那个少年的背脊比初见时挺直了许多，蜜色的发柔软而蓬松——这和他倒是一样的，短袖衬衫白净而平直，迈步时步伐轻稳，侧过头去与山本武交谈时眉目舒展，眼神明亮坦荡，望向他的眼神就像发着光——望向他？
“喂——言纲君，快跟上来，看什么呢。”
他看见泽田纲吉的嘴唇开阖，下一秒对方的呼唤声近乎没有延迟地传入他的耳中，这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好像与往日有了不同。
于是他的回应也要比往日迟了几秒钟。
“……就来。”
泽田言纲快步跟上了那两个人。他从泽田纲吉的后方抵达了泽田纲吉的身旁。
时间还早。
走廊上还没什么人，途径的教室里坐着的学生一眼过去就能数清，泽田纲吉眯起眼睛看着眼前“2-A”的班级指示牌，偏头过去戳一路上好像在发呆的泽田言纲：“到你班级了。”
“……啊？噢。”
对方的反应就和刚刚一样慢了半拍，完全不像平日的他。泽田纲吉有些担忧，但是这担忧说不清是对于怎么样的未来的不安，最后他只得目送泽田言纲走进班级，把门关上，然后透过窗户他看见泽田言纲一路走向他的座位。
——啊，对了。
泽田纲吉忽然一怔。
……言纲君他，平常是不走前门的。因为他的位置在最后面啊。
可是这又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不过是走个前门而已。
身前的山本武已经拉开了属于“2-B”的班级门，泽田纲吉听见有同学“哇今天也是这么早啊山本”的打招呼声音，然后他跟着对方走进班级，有风顺着打开的窗吹进来，是不同以往又一如既往的清爽。
如此自然愉快、但是在过去是他根本就不敢想象的轻松的日常。
是拜谁所赐？
下课时习惯性查看了一下手机，新买的功能机上还泛着资本主义新机的光芒，然后他发现收件箱里躺着一条简讯。
发件人是泽田言纲，简讯的内容是刚刚上课时某位同学与生物老师之间有趣的交谈，他知道A组的生物老师，那是一个风趣的年轻男人，上课时口吻平易近人，平日也不摆什么老师架子，很受学生欢迎。
他看得唇角一弯，再看了眼发简讯的时间笑容又变得有些无奈，在编辑完“请言纲君好好上课”并发送后眼前忽然出现了什么人的影子，泽田纲吉抬头，是山本武。
“……山本？”
“没什么。我只是想啊——你们关系还真好。”
“哈、这样啊。”
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手将手机合上一手搔着脸颊。
“为什么要这么回答我呢，阿纲？”
“……啊？”
被对方的回应搞得有些不解，泽田纲吉仰头看着山本武逆光的脸庞。他看见山本武的表情有点儿严肃。
“我说——阿纲你为什么要这么回答我？我问了你们关系真好对吧？”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对啊’呢？‘这样啊’又是什么意思？”
泽田纲吉忽然就回想起了清晨的那个梦。
那个梦里的泽田言纲，对他说了什么？
而他看着他，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那个眼瞳是绚烂的火焰、并且比星星还要明亮的人，他到底——
他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啊？
“……因为，我所期望的并不是‘关系很好’吧。”
“啊？”
这回反而轮到山本武有些不太懂了。他低头看着这位相处时间并不久、但是却让他觉得在一起很舒服的同班同学，试图去读懂这个人的眼睛。
而泽田纲吉却忽然把仰着的脑袋缩了回去，那双蜜色的眼睛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没有给出回应。
但是山本武觉得他应该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他耸了耸肩便回了座位。
下一节课后泽田言纲又跑来了B组串门，泽田纲吉的前桌一看到他就心领神会地起身，还对着自己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您的御座。”
“哟——你很自觉嘛前桌同学。”
“嘿，原来您还没记住自己坐了这么久的位置的主人名字吗，A组泽田？”
“你又没——靠，你们到底有几个人这么叫我啊？A组泽田是什么玩意，给我改掉？”
“谁让你和泽田一个姓啊。”
“得，我的错。”
他一边与周边的人插科打诨一边在他的面前落座，面向他时的笑容是百分百的灿烂。
泽田纲吉看的有些怔愣。
而对方敲了敲桌子并没有注意到泽田纲吉微小的情绪波动，他不满地看过去先开了头：“喂纲吉，你那封邮件是什么意思啊？”
“……啊？”泽田纲吉愣了一秒才会想起自己上节课之前回复的简讯，再看看泽田言纲因为不满而皱起的眉毛，噗嗤笑出了声。
“哇，你居然还笑！”
“就是让你好好上课的意思啊，这么简洁明了言纲君原来看不懂吗。”
“嘿，小爷还需要好好上课？我这么天才——”
“停一停，停一停，这么自恋，你知道你的人设崩了吗，那个冷漠炫酷拽的泽田言纲去哪了啊？”
“就在你面前好不好？”
“噢，冷漠炫酷拽？”
“怎么，不像？”
毫无营养、但是的确很开心的对话。
泽田纲吉笑着回应“不像”，泽田言纲则不服气地朝他瞪直了眼睛。他就这么看向对方，然后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笑着的自己。
以前绝对不会想过的、笑容如此明朗的自己。
——是、拜他所赐啊。
他与他一同上下学，在放学的路途互相吐槽，有时还在泽田言纲的家里打游戏，然后在饭桌上、也就是奈奈的面前互揭对方的短，然后在泽田纲吉的房间里学习，单人的书桌因为两个人同时使用而显得有些拥挤，他们因为一道题而交头接耳，在那时两个人的呼吸都仿佛互相缠绕在了一起。
他们在转角处前后摔倒，趴在地上互相望着对方大笑。他们在一人的房间里使用两个手柄打着一个游戏，因为通了第一关而共同雀跃。那一日他握住他的手指，那一日他唤了奈奈一声“妈妈”。
他们共同拥有着无数星光灿烂的夜晚。
他给了他勇气。
他在好好“看着”他。
今晚的夜色有些沉重，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泽田纲吉在看着泽田言纲上了楼灯光亮起才转身往回走，然后再抬起头时，他这么想。
……明天会下雨吧。
也会，发生什么变化吧。
第二天果然下了雨。——或者说，夜里就下了。
虽然雨下得勉强还算温柔，但是雨丝很密。泽田纲吉再起床后伸手感受了一下，手掌瞬间被打湿，而打湿手掌的雨带着一股冷意，这股冷意从皮肤渗进身体，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当机立断，换了长袖衬衫，在吃完早餐后撑着伞出了门。
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集嘈杂，他缓步走在布满水洼的路上，然后猝不及防被身旁一个拼命奔跑而一脚踩中水洼的人溅了一腿。
“——我靠——”
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了平常泽田言纲会经常说的脏话——泽田言纲管它叫“语气词”，他当时还吐槽过，结果现在受到了天来横祸居然第一时间没过大脑也说出了这个所谓的“语气词”。
“……纲吉？”
结果前面那个在于雨中不打伞跑得飞快的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他打了个转就往他的伞里钻。
泽田纲吉一怔，然后在看清来人后哭笑不得：“言纲君？！你怎么不打伞啊？”
他明明记得这人会天天带伞的来着，说是“预防万一”。
“……呃，我的伞昨天落在鞋柜里了。”
“……真有你的。”
他换了只在泽田言纲这边的手撑伞，在难得的早晨里，在一把伞下共同走向了校园。
“嘶——好冷啊今天。”
“谁让你还穿短袖衬衫的，冷了吧？”
“我怎么知道下个雨就降温这么严重，而且长袖衬衫我还放在衣柜里没挂出来呢——啊、你居然穿了长袖！好心机啊你！”
“……我这叫机智。”
下一秒握着伞柄的手忽然被一双略显冰凉的手给包裹住，泽田纲吉浑身都僵直了——而始作俑者无辜地抬头看着他，还问：“怎么不走了？”
“……你干吗？”
“取个暖啊。怎么，准你心机地换长袖衬衫，还不准我取暖了？”
“……随便你啦。”
皮肤瞬间变得燥热了起来，而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集却又安静。
这场雨连续下了五六天。
泽田言纲倒是记得带伞了，但是在一同归家的时候还是会蹭到他的伞里去，因为“两个人撑两把伞看起来好奢侈，而且距离太远不方便聊天，而且撑着伞手好累”。
“……你以为手上拿着一把伞走在伞里就不奢侈了吗？”
泽田纲吉如此吐槽。
“我明明说的理由不止这点啊？”
“……你来撑伞，谢谢。”
“欸！”
如此前行着。
如此靠近着。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更加鼓噪了起来。
他忽然就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要后悔”。
泽田纲吉停住了脚步。
“言纲君。”
“什么？”
“我喜欢你。”
“……啊？”
在这一天的放学后，泽田言纲遭遇了泽田纲吉的告白。
然后，他作出了最差劲的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结束了回忆的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