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如果要问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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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这么问过的。
“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要和那种废柴做朋友？而且还天天自己自降身份去找他。”
而他又是怎么回答的？
“为什么要用‘优秀’和‘废柴’去把人分成两个阶级呢？我想和他做朋友，只要我想就够了。”
只要泽田言纲“想”，那么便不需要什么理由。
就好像他拒绝了父母将他接到意大利生活的提议，固执地守着并盛、守着过去的记忆不肯离开。并不是不思念，只是他并不想。
念旧的有些过分。
所以，他并不喜欢也并不会丢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我喜欢你。”
“……啊？”
呆愣的脸庞对上那个人坚定的双眼，一时步伐有了停顿，雨水便有机可乘地降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带了舒适的凉，又夹杂着抗拒的冷。
然后泽田言纲便看见眼前的少年手即刻是下意识地将伞朝他的方向倾斜，一时便只有风能够途经他被雨淋湿的手臂，水痕蜿蜒而下，一声不吭地将温度带走。
雨声纷杂而不停歇。
此时泽田纲吉撑着伞，他则在他的伞内。
如果两个人认识了，便不是陌生人。
如果两个人相熟了，便成了朋友。
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连定义也不需要，这是没有人会不认同的真理。
那么，这也一定是真理吧？
——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便会在一起。
开玩笑的。
不自觉地五指聚拢握成了拳，泽田言纲在那瞬间看不太懂他挚友的表情。但是他望见他的眼底里存在着些许自己似曾相识的东西。
不过说真的他现在脑子就有点不太能好好运转的迹象。
……怎么说呢？有点像当初他送走了父母后，第二天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醒来，再沉默着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透过镜子所明晰的、属于自己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是当时的他认为，比起失去的事物，现在所攥在手心里的东西要更为重要。于是他果决地失去，并到现在也没有后悔。
那么、纲吉。
你是将什么重要的东西，紧紧地攥在手里了？为此，不惜丢弃了曾经无比珍视的事物——
“我啊、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言纲君怀有了这样的心情，我也尝试过不去想，但是果然没用。”
手腕被什么人给轻柔地握住了。
“如果没有言纲君，我肯定无法成为‘现在’的泽田纲吉。是你拯救了我……对此，我很感谢。”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这个人的声音其实是他最喜欢的音色。
“言纲君很优秀。真的非常的优秀……我啊，望尘莫及。所以……我产生这样的情感，也不能只怪我鬼迷心窍，对吧？”
手指被一根根轻巧地掰开，在这微风习习的雨中，他觉得被那个人触碰的地方都带了灼热，可他又发自内心地觉得凉——是因为手心出了汗？
“……连句话也不和我说啊。其实这样的结局我早该料到的。”
那个人轻扯嘴角露出了带着浓厚自嘲意味的笑容。
“再见，记得好好撑着伞回家啊，淋雨小心感冒。”
然后，把伞柄塞到了他的手里。
泽田言纲不自觉地将它握紧，然后抬起头看见泽田纲吉在雨中落荒而逃。
他的背影本应是无比的狼狈的，可是泽田言纲却从中无端地品出了潇洒的意味。不知为何没有追上那个人，他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似乎一时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泽田纲吉将他扔下先走了。
他握着伞柄，伞柄早就散尽了泽田纲吉留下的余温。他听见雨打在伞面上的滴滴答答声，仿佛就在和胸口不断轰鸣的心脏应和。
他把伞收起任由雨打落在他的头顶，但耳根处的燥热仍无法散去。
他又把伞撑起将自己置身于静谧的一隅，良久后低低地啧了一声。
……你才是吧。
淋雨小心感冒。
还有。
……你跑什么啊。
收起伞，抱住伞走上楼，抱着伞掏钥匙，抱着伞开门，抱着伞进公寓，然后抱着伞用脚关了公寓门，并坐在客厅的地上发呆。
伞是司空见惯的红色格子条纹伞，再普通不过的样式。
但又因为他是泽田纲吉塞到他手里的，那么这把伞便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可这又代表什么？
说起来现在他其实不应该想这些，而是应该——
——“我喜欢你。”
……喂，泽田言纲。
刚刚那个，是表白喔？
啊，是表白呢。
是泽田纲吉的表白。
泽田言纲其实在听到泽田纲吉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一瞬间就蒙了。
毕竟泽田纲吉实在是说的突然，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有这种可能性存在。
为什么？比如说，先从头说起，泽田纲吉和泽田言纲到底是怎么熟起来的？
说是从“泽田纲吉拜托他帮忙给自己补习数学”开始的，但是实际上还是从他的留意、他的搭话、他的接近才会有这些所谓的“开始”。
究根到底，是因为、泽田言纲想和泽田纲吉熟起来啊。
他不由分说地入侵了泽田纲吉原本封闭起来的世界，并自作主张地占领了一大块的空间方便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里头，像个无赖。数学12分是他告诉泽田纲吉的，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是他要求的，去泽田纲吉家里吃饭是他不讲理地得寸进尺提出的。各种活动他都是积极的一方，可是却又微妙地保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拯救者的姿态。
泽田纲吉说他很优秀，自己望尘莫及。
……说什么蠢话呢泽田纲吉。
狗屁的拯救者。
明明这种事情……是相互的吧。
——你也是他的拯救者不是吗。
那些孤独的白天和夜晚，另一端总是忙音的无效拨号，和一个人的红白歌会。
那些点头微笑后各走一边的生活。
泽田言纲告诉泽田纲吉，在他面前反而没有隐藏任何。
毕竟也没什么人有兴趣见他的真面目对吧？如果要害怕被不理不睬所以要以无聊地喋喋不休来打碎令人尴尬的沉默，那还不如自己先对他人不理不睬，做那个创造沉默的人比较酷。
为什么要对泽田纲吉另眼相待？
因为他像是自己的同类。同类就应该待在一起吧。
那又为什么他又对泽田纲吉产生过无趣和厌烦的情绪？
因为害怕不是，所以要先觉得不屑才能维持自己的自尊啊。就算做尘埃，也要做浮在空中的尘埃——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又会正常地和他人交流了？明明身在不熟悉的B组，却能和那些人脸熟或不脸熟插科打诨地说玩笑话。
……因为再也不会有令人尴尬的沉默了。就算有又怎么样？泽田纲吉在看着他啊，他又有什么好怕。
说实话，这还真是俗套的中二少年的心态。
不过中二少年的救赎是他自己找来的，这也许也算得上新奇了。
说到底，为什么他在遭遇泽田纲吉的告白后不发一言？
因为他对于泽田纲吉喜欢他这件事，觉得、束手无策。
突如其来、而又觉得不可能，且不敢去想。
他在泽田纲吉叫他名字的时候心底便像是一瓶还没开的汽水骤然泛起了气泡——还是草莓味的，和对方相处时嘴角都带着笑，看到对方不见了时便心乱如麻，连揍人时的力道都故意重了三分。
在带回对方后，坐在房间里，于台灯暖融融的灯光下，面对泽田纲吉注视的目光他尽管微挑着眉弯起嘴角也看了过去，但实际上心底像是那瓶汽水在疯狂摇动后妄图开瓶。
他尝试去侃侃而谈，装得自己像是个坦荡的人，然后又以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去过分接近，妄图证明自己的预感并不正确。
实际上躁动着的少年思绪从未停止过。
泽田言纲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这么纯情的家伙。
而且他还会因为那个他所先发现的宝物和别人在无比自然地聊着天时，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心里就冒出了一种叫做“不高兴”的情绪，这种情绪中夹带着非常不讲理的占有欲。然后又因为对方回过头去唤他的名字而觉得“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而且他心中有关于朋友的第一位也肯定是我”而再次不讲理的觉得“高兴了！”。
他变得喜怒无常。
因为泽田纲吉。
这简直就跟小说漫画里描写的恋爱一样。
……可是。
这是恋爱吗？
这是一样的吗？
泽田纲吉和他说“喜欢”了，而他明显也在意着他。
他对自己是喜欢了，可是自己对他的情感——就是喜欢吗？
明明泽田言纲是那么自信的人，可是他却忽然不敢确定了。
也许这也是他当初没有追上去的原因。
除了束手无策之外，他还害怕自己上前去抓住对方的手，会显得太过轻率，会出现他所不希望出现的误解，然后导致一个并不美好的未来。
这种行为太过贸然了。
而且当时的他……也许也并不能好好地去面对泽田纲吉的感情。
可那是泽田纲吉的感情啊……怎么能随便对待。
不能，也不舍得。
而泽田言纲，尚还无法解析出这份心情的成分中，是否含有“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如果要问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