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孤僻症》玲珑七靥

65、爱是相互的

　　“阿嚏！”
　　面对傅云净的深情凝视，杜蔺年只来得及打了个喷嚏。
　　本还沉浸在诸如“好尴尬”“好紧张”“好期待”等情绪中的傅云净脸一红，别过脸去，好一会才瓮声瓮气地说：“我们下去吧，你去把衣服换了。”
　　雪已经停了，傅云净扶着杜蔺年，两人走在路灯下，影子在脚下交叠。
　　走着走着，傅云净假装无意的问：“蔺年你要上哪个大学？”
　　杜蔺年回答得飞快：“和悠岁一样。”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人牙痒。
　　傅云净磨了磨牙，笑骂：“小跟屁虫。”
　　亏他想了这么久，早知道就去问方悠岁了。
　　真是没良心的小跟屁虫！
　　*
　　体育馆里有个女换衣间，杜蔺年的衣服还方悠岁手里。
　　两人溜回体育馆时，方悠岁正一脸谴责的等在五班的班级区域。
　　她像个封建大家长一样，看向傅云净的眼里都要飞冰棱子了。
　　她嘀咕了句“可惜了我家的好白菜”，拉着杜蔺年换衣服去了。
　　傅云净做贼心虚，直向邵钦打眼色。
　　李明川颇同情地拍拍他肩膀：“你怎么能拐带未成年少女呢？”
　　可把方悠岁急坏了，要不是邵钦拿傅云净的狗头发誓，这位小姐非追去搞破坏不可。
　　他们可是没忘蔺年问的关于“大腿”什么的问题！
　　傅云净一如既往地懒得理这二傻子，从邵钦手里接过装着衣服的纸袋，也换衣服去了。
　　男女更衣室在两个不同方向。
　　杜蔺年换好衣服出来，手里拿着傅云净的羽绒服，告别了方悠岁，走到安全通道口等着。
　　她想早点把羽绒服给傅云净。
　　楼梯间里很安静。
　　安静到能听清一丝啜泣声，还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有时候，天意就是让人猝不及防。
　　哭的那个和说话的那个杜蔺年都认识。
　　何水雅与孙晴嫣。
　　杜蔺年不是喜欢偷听八卦的个性。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没有走。
　　她轻手轻脚关上安全通道的门，听楼下两人说话。
　　开始时，只有抽泣和安慰。
　　孙晴嫣一直在说：“为了个不喜欢你的人不值得。”
　　“水雅这么好，大把的小哥哥等着你垂青，我们不为没眼光的人伤心啊。”
　　杜蔺年听得半懂不懂，心里隐约知道事情和傅云净有关系。
　　一种女性的直觉，让她心里不舒服起来。
　　何水雅哭得没有止境一样。
　　不知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她哭得喘不上气，孙晴嫣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何水雅把头埋在孙晴嫣怀里，哭着说：“他唱歌的时候一直在看杜蔺年。我练了这么久的舞蹈，只想给他看，可是他却不在。”
　　“我知道他喜欢杜蔺年，我知道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可是我喜欢他，我难过，真的，晴嫣，我没办法不难过。”
　　“别的事我都可以努力，这件事我也想努力，却连努力的地方都没有。”
　　“他的眼里只有杜蔺年……我真的喜欢他。”
　　说着说着，又哽咽着说不出话。
　　十几岁的人，无畏无惧，使出全身力气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可惜结局不如人意，感情里的委屈，不是讲道理说得通的。
　　孙晴嫣叹了口气，搂紧她，不再说话，由着她发泄。
　　“为什么是杜蔺年，偏偏是杜蔺年。她那样的人，哪懂喜欢啊……她不过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有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埋在心里的不甘心，变成了怨毒的话，在这个契机爆发。
　　“她知道傅云净喜欢她吗？她知道傅云净要付出多少东西吗？傅云净照顾她一辈子，要受多少人白眼，要被多少人背后议论？他那么好的人……为了杜蔺年要念不喜欢的数学专业。”
　　“他这辈子就要这么迁就一个人，他多累啊……杜蔺年会心疼他吗？”
　　杜蔺年靠门站着，一动都不动了。
　　记忆中有些画面在脑海闪过。
　　小学时，她推了把欺负悠岁的男孩子，家长闹到学校，妈妈也去了。那家的叔叔阿姨骂她的妈妈，说她生了个傻子还要出来祸害人，骂得可难听了。
　　妈妈素来温柔，只会说：“我家年年不是傻子，她只是内向。”
　　她转了很多次学，每次她转学，哥哥和悠岁就会一起转。每到这时候，妈妈总会安慰她说：“我们年年没做错，年年是最乖的孩子。”
　　悠岁和哥哥从来没有怨言。
　　别人都有很要好的朋友，小时候的方恒没有，方悠岁没有，杜蔺年也没有。
　　因为总要转学。
　　她还记得小时候经常来家里找她哥玩的小哥哥，他会偷偷逗她玩。看她没表情，便拿玩具动物吓她，没什么恶意，杜蔺年也从不害怕。有次被方恒发现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小哥哥。
　　她还记得小哥哥亮晶晶的眼睛，希望她害怕，又担心她害怕的纠结表情，以及让她摸摸玩具蛇告诉她那是假的不咬人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杜蔺年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她是个拖累。
　　她有点难过，她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回报所有对她好的人，其实那些回报和大家的付出比，不过是一滴水。
　　她从来不愿意改变自己，只等着大家来将就她。
　　她难过又难堪，为她的自私。
　　手机在口袋震动，翁翁响。
　　她逃出了楼梯间。
　　门外，傅云净举着手机四处张望。
　　他穿着件单薄的羊毛衫，白净的脸庞上是焦急不安，紧紧抿着唇，眼睛飞快扫过几处，定在她身上，蓦然一亮。他松了口气，疾步过来。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她忽然扑上前去，搂住了傅云净的腰。
　　“蔺……年？”
　　傅云净整个身子一震，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了？”
　　他手足无措地低头看着蔺年把头埋在他胸前的毛衣上。
　　“傅云净，你不要和我读一样的专业好不好？”
　　她低着头闷闷开口。
　　“怎么了？你听说了什么？”
　　傅云净直觉不对劲。他说要念数学系的事，他提过两次，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你要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杜蔺年不肯抬头，继续说下去：“你要念自己喜欢的学校。”
　　“你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不要迁就我，好不好？”
　　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可以迁就你。
　　我想对你好，就像你对我好一样。
　　傅云净轻轻搂住埋首在他怀里的人，心里闪过无数念头，眼神柔和下来。
　　“好。”
　　他的蔺年，所有心思都不加掩饰，她可能从不知道她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