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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同生共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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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蟠桃园中,弄菱便放她去园中,嘱咐了几句便看着她飞上了一颗桃树上,抱着颗桃子吃了起来,他迈开脚步,朝着林中一角一株仙草走去。
云幂吃了几颗桃子,肚子已经撑得很,便朝袖口里塞了六只颗超大的仙桃,两颗给夙夙,两颗给弄菱哥哥,还有两颗明日留着给自己。
她飞下树来,看到弄菱俯身正在采摘仙草,因为倾身的缘故,衣衫微微有些落在草地上,银白的发丝也滑落在肩头,看惯了他清淡平整的模样,这个凌乱的样子,倒是颇为赏心悦目,踩着一地的落叶桃花,一身蓝袍步履,却依旧遮不住的器宇不凡,她今日才发现弄菱原来有如此气度,或是平日弄菱的博爱与淡然掩盖了这本身的气场罢。
云幂顺着园林石路,选摘了些仙果,这蟠桃园乃是盛产桃子的圣地,但也不乏其他的奇珍异果,她绕着园林一直走,也没敢走得太远,途中居然还路过一个凉亭,八角亭宇,每个角落上都用绸带拴着蓝色的铃铛,随着风声飘着,却毫无声响,她看着那铃铛,只觉得怪,不由得向着亭中走去。
靠近凉亭附近才发现,原来亭中居然还有一人,背对着她而坐,一头银色白发,一身秀龙墨袍,抚着黑子研究着桌上棋局。
云幂看着他这一头银发,不由得驻足观望,弄菱也是银发,只不过弄菱的银发是柔顺光泽的白,而此人却是有些苍老了,可是为什么她的记忆中却仿佛还有一个人,是什么在脑中一闪即逝的错了过去,那记忆如此幽深,如此刻般那人仿佛也置身于凉亭中,观摩者棋局,一身白衣似水,清贵温和,她仿佛看到他向着她招手。
她不自觉的抬脚迈向凉亭,走向那个人,几乎可以抬指间便碰到那人的肩膀。
藤仪在下棋的时候最不习惯被人打扰,尤其这棋局是上古时候流传下的棋局,宣诺的棋局,他对弈许多年,却从未破过。身后有人他知道,他只当是园林中的仙官,可是这小仙居然胆敢触犯与他,真是找死啊,他几乎是连头都未回,只是抬起衣袖,一个回掌,便将她打飞在外。
云幂只觉得轻飘飘的一掌拍在肩膀上,却是五脏六腑都快被震了出来,当重重的摔在草地上时,她只觉得喉咙一甜,却是硬生生的将血咽了回去,留仙裙中的仙桃七零八落的掉了出来,她望着那满地的仙桃仙果,只觉得好笑极了,从未如此狼狈过啊,她慢慢的从怀中摸出白螺镜,想起他在那里淡淡的采集仙草的模样,玲珑剔透的样子,一滴泪终是掉了出来,她抱住镜子,缓缓的闭上眼,唇角微微的动了动,似乎是说了句什么,终究是没了呼吸。
过了大约半盏茶左右的时间,藤仪收起了棋盘,起身要离开,突然目光看向躺在草丛中的那人,他刚刚出了三分神力,几乎可以让一个仅仅修炼几百年的小仙魂飞破散了,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他微微眯起瞳眸,看向她穿在身上的那身粉衣,萦绕着的淡淡光泽,他迈开脚步,走过去,抬起脚,踢了一下她的带血的肩膀,身子慢慢的翻转过来,他终于看清楚了这身衣服,居然是上古时代的凤羽留仙裙,若非这身衣服,怕是这小仙被他打得尸骨无存了。
他冷冷的勾起唇角,想想一身衣服留在一个死人身上也是可惜了,抬手便要去取,可是他的目光便停在她的脸上,再也没能动一分。他的面色几乎是龟裂一般慢慢的变得僵硬变得痛苦
甚至恐惧。
“怎么会是你。”他慌乱的蹲了下去,手颤抖的伸到她的鼻翼下,没有呼吸,她的唇角干净的没有一丝血液,脸色却是苍白透明的,几乎下一刻便可羽化而去。“为什么,又是我杀了你。”藤仪几乎是喃喃自语般的低语。
“我不允许啊,我得到了天下,苍生都匍匐在我脚下,可是却唯独掌控不了你,为何,为何。”他几近有些疯狂,扶起了她,便将源源不断的神力输送到她的体内,她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再无波澜。
她软软的身体倒了下去,靠在了他的肩上,他千万年不变的面孔终于崩溃,“我要拿你怎么办,求你不要死,红樱。”
他抱着的人却仿佛空气般,在他的怀中一点点的淡去,散化开来,化为点点的荧光,直到连一片一角都没能留下。他慢慢的站了起来,面色狰狞,几乎是仰天长啸的怒吼一声,眸中充斥着血色的光芒,“待我主宰了六界,我便是屠了整个苍生也要寻到你。”
弄菱顺着园林石路走了有一段路,可也没有碰到云幂,他知道她不会走远,而今日他也和守林的仙官吩咐不得放外人进入,所以也没有太过担忧,可他着实不知,这藤仪为了清净没有告知任何人施了隐身术便来了,藤仪在凉亭四周施了结界,这便是为何云幂近身他会出如此狠手,这结界便是弄菱青璃也是进不去的,他以为是敌人。
路过一处树下,弄菱看到一旁七零八落的散落了几颗仙桃,几株果子,他眉心微微一皱,向前走了两步,果然看到了草丛上的白螺镜。他拂袖将地上的东西向袖中一卷,四周看了看,他有些慌乱的闭上眼睛,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转身便一路观微追寻她的气息,她承了他的血液,虽不能与他心意相通,寻起来却是如同找自己一般容易。
再说云幂,她受了藤仪一掌,本是活不成了,却是因为体内留着弄菱的蓝翎血以及这件凤羽留仙裙,只是暂时失了生息,蓝翎血虽无起死回生之力,却是重伤之圣药,她身体慢慢的飘回了玄冰石屋,慢慢的飘在玄冰石上,宽大的凤羽衣散落下来,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色。
弄菱寻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光景,女孩赤着脚飘荡在玄冰石上,一身粉衣泛着幽光,在空中弯成了一个很美的弧度,微仰的小脸毫无血色,他几乎瞬间变了脸色,飞身上前,抱起了她,落在了玄冰石上,冰冷的玄冰趁着她毫无面色的面孔更是如死灰板的宁静。
“我只是稍稍离开了你一会,怎的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慢慢的抚上她的脸。
他微微敞开自己蓝色的衣袍,解开里面白色中衣,胸口上有一道一掌长的刀疤,看样子似乎样子有些久远,伤口却极深,他抬手将桌上的茶碗拿来,便对着胸口划了一刀,血流的极少,却也足以将那小小的茶碗接满,他的心头血可救命,却也可要了他的命,他的唇色比及她的还要苍白,他看着她小小的苍白的樱唇,突然唇角不知为何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原本便晶莹剔透的面孔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却有了种苍白绝然的凄艳决绝之美,只见他将那碗心头血仰头到进口中,然后微微垂下头,唇角浮着一抹弧度,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吻了上去,将口中的血液渡了过去,他伸手捻式,在她额间画了一个符咒,整理好衣衫,将她放在床的里侧,自己也合衣躺下,他唇角持这一抹淡雅的笑意,点着她唇间一抹朱砂的嫣红,“权当是我的一点报酬罢。”
若是生则一起生,若是死则同死。他下的是生死咒。
第十七章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云幂只觉得身体彷如一朵云,足下腾着空,慢慢的飘荡着。
“你可还要向前走么。”耳际突然传来一道轻声。
她的魂识听到这清冷无比的声音之时便慢慢的清明起来,面前,脚下是岩浆地狱般的烈焰。
她极具恐惧的恐惧的张大了双眸,“不想,便回来。”
身后一缕清风扶起,她飘了起来,向后飘起,直至落到一双手上。
云幂抬眼便看到一个清淡的女子俏丽在那,她有着一双荣华万千的眸,一身墨绿色的衣衫,哪怕烈日岩浆,山崩于前,面色依旧是那抹淡淡的神情,本就清丽无双的容貌因着气质沉着的缘故,看着更是绝色秀丽,哪怕倾国佳人到了她的面前,怕也都会逊了三分,云幂不知为何,看着她一双青璃般通透的双目,只觉得烈焰于前也并不紧张了。
她也同样淡淡的看着她,目光淡然坦诚,身上有着高雅淡洁的气息,这个人身上有着俯览众生的意味,她曾经一定是某位德高望重的君神,云幂想。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谁能求得动楚恒子来请我,原来竟是她的族人。”
云幂见她望着她,语气语气柔和,声音谦顺好听,却是没能听懂她话语间的意思,谁求他来救她,楚恒子与她仅仅数面之缘,为何要救她,这女子又是谁?
“我这是在哪里,我是死了么,”她看着自己忽而透明的飘忽的身体。
“你暂时确实是死了,你能不能活还是要看你的造化,你还需再飘荡,我下个月缺之日会去给你的神体送药物,若有机缘你便可返世间,这个你先服下。”她扶起袖间绸带,拿出一瓶通体透明的丹药递给她,墨绿的衣衫浮起间落落风华,说不出的仪态万千。
“哦。”
“你不难过么?”女子看着她无悲无喜的模样难得挑了眉问了一句。
“人生在世,无非便是一生一死,生死轮回,命数之道,有何可难过的。”她咧开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神仙般的姐姐笑了笑。
“那你为何刚刚不肯在那岩浆之前在走上一步,你若再走上一步,我便不必乘了三夜昆仑凤赶来救你,那些要救你的人也就不必再为你做任何事情为你续命。”
云幂微微愣了愣神,“无非是一些执念罢了。”
她微微的侧过身去,突然收起笑脸,正言说道,“姐姐回去后,将我刚刚的话转达给想救我的人便好,然后告诉他,万物皆有定数,凡是顺其自然便好,不必为我做任何牺牲。”
“你这番话说给我听还好,若是让那位千方百计想要救你的弄菱殿下听到,怕是当真是白费了他的一番心血。”云幂听到她淡淡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色,却是让她可以想象到,甚至有些不敢去想,她的弄菱哥哥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他还好么?是不是很难过。”女子看到她低着头,双肩微微有些耸动,不由得心生无限怜爱,抚了抚她的双鬓。
云幂颤着声音说道,“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他而已。”
女子唇间含着一抹苍然的笑意,“你的不拖累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换而言之,倘若是今日是他在此处受此魂游烈火灼身之苦,你会置之不理?你不想他为你续命,只可惜他早已将你当成他的命,不必担心他,要时刻谨记,不要在踏进烈日岩浆中。”
云幂不由得攥紧手中的丹药,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哥哥。”
“你在此处保护好自己,切莫迷失了神志。”这是她听到她说的的最后一句话。
就此似乎过去了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