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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一壶清茶 喜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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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夙夙要采集的莲花依旧在锦华殿,云幂有时候很不懂。夙夙究竟是想画画还是想去冒险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当翻墙进入大院那个宫殿之时,她见夙夙从后背卸下包裹,然后小心的踏进河中央去采集新鲜的荷露珠,以及荷叶,大的将她脸都遮住的莲蓬,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夙夙的情形,似乎也是在这莲花池中,猛地一看还真有出水芙蓉的感觉。她越走越远,云幂有些看不见她了,但见湖中有一独角兽,只见它单脚立于湖中,头顶犄角虽历经万年却依旧灿然发光,看得出来主人极其重视。她唇角不由得狡黠一笑,足尖一点,飞扑在那独角兽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喊道“住到你啦。”然后她看到夙夙有些僵硬的从荷叶中探出身来,你刚刚说什么。
夙夙看着云幂有些恍惚的,她突然旋转回身,望着那寂寂的湖面上,淡淡的倒影,只觉心底怅然若失,那层眼底的笑意兴致渐渐地退却,仿佛自人世沧桑历劫而归,只听耳际仿若响起那沉寂了万的年音符,“一从相逢镂骨印,三生重乞石碑前。”
锦华殿中,楚恒子坐在八卦阵中,手中握着一柄折扇,眉心稍稍微微有些皱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自然知道神殿有人闯入,只看到是一双红衣女子,当他看到茗夙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都被勾了起来,这数万年来,锦华殿从无人敢进入,自从她走后,锦华殿再无人来了,只有他一人在这守着,是在等着她回来,还是和卓华一样,在忏悔自己的罪孽啊,呵,九玄在那场战争之后离散,曾经的辉煌都不复存在了。
当那红衣神官旋转回身之时,他还沉浸在回忆中无法回神,突如其来的便对上那样一双眸,迷惑的彷徨的不甘的神色,他却一一读懂了,他又怎能不懂。那一刻,这位上古九玄之一的恒子神君,那眼底一直一直沉浸的笑意,在这一刻,终于不再浮现,那嘲讽的厌世的笑意终于全消,只余浓浓的惊愕,颤动,惊喜,诧异,最终的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阵中。
好奇怪的感觉,芸幂疑惑的盯着那尊石像,为什么如此的熟悉,却又有种诡异之感,仿佛那栩栩如生的独角兽下一刻便会踏云而至。她微微转过身,抬眼便望见那样一个人,仿佛刚刚来到,又仿佛一直便在此,他穿着白色的八卦道服,周身仿佛缭绕着淡淡的雾气,衬托着的人更显仙风道骨,黑白相间的光纹映照出他精美的容貌,见她看过来,那眼底霎那间仿若烟花乍现,美得如此精美华丽。
夙夙看着楚恒子,只觉得他此刻的容貌却是精美的无比啊。
只见那人隔着曲岸流水,站在桥的另一头,既不前行,也不叫人抓她们,只是淡淡的微笑着看着她们,突然眼底似有流光闪过,只见他拢了拢衣袖,做了个礼,微微颔首,道:“在下姓楚,名恒子,敢问姑娘芳名?”
本上神的梦中真人乃是温雅之人,他见人会懂礼做辑,温文尔雅。他突然就想起这一句,眼底酸涩不堪,却还是淡淡的笑着,不知这样会不会给她留个好印象。
“我又不认得你。”云幂还记得浮厝殿中他暴虐的一幕,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朗朗的笑意溢出唇角,轻轻拂手,雪色折扇在手轻摇,扇上绘就独角神兽,冷玉为坠,美妙至极。
“来者是客,可否请二位神官喝杯热茶。”
云幂刚要拒接,楚恒子眼神轻飘飘的看过来,她吓得一缩,险些从独角上踩空。
他轻咳一声,“二位仙官这是在我宫中偷采莲花么?”
想起上次偷百岁花时,他的样子对待沐洛上神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后怕,然后同着夙夙满面忧心的去了他的殿中。
当她们坐在他的房屋之中,手握清茶,临窗而坐,清风徐来,茶香飘散在空中,他静静地看着那少女细细的盯着窗外,眼角微微的皱起,心底居然细细密密的仿若针扎般的疼痛起来。
“我来帮你斟茶。”手自然的递过茶杯,芸幂怔怔的望着那沏茶的侧影,只觉心底怅然,那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盎然,为何她会觉得这人如此的孤寂苍凉。
云幂看着他身着八卦道袍,不由得问到,“你是修道之人?”
“不是,我曾经追随一个人学习术法,后来修习五行八卦之术,因近日在殿中钻研阵法,故而就穿了这套八卦道服,不好看么?”他将茶水递过来,看着她微微含笑说到,颇有种你说不好看我便不穿的意味。
云幂接过茶水,咧开嘴应了声,“好看好看,”却是好看,楚恒子长得本就眉目俊朗,虽不如弄菱精致漂亮,却独有一番英姿之风,华贵之气,而他又极少穿白衣,这身八卦道袍倒是衬得他眉目清俊,颇为俊朗漂亮。
见他唇角笑意迥然,云幂偷偷的舒了口气,楚恒子却有些微微不解,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她很怕他?
云幂看着茶中飘着的几朵桃花,眉心的微微的舒展开来,她从来只喜爱甜糕,仙果,从来不晓得花朵浸泡出的茶水居然如此的沁人心脾。
直到她们安然无恙的踏出门殿,还是犹觉身在梦中。
“昔年种桃,依依江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她突然回身,耳际还萦绕着着男子余音,久久不消,那白衣身影早已不再,还真是个怪人。
楚恒子转身走进浮厝殿,昔日她的寝宫,那颗早已被烧毁的古木旁,颤颤巍巍的生长了一株小小的幼枝,虽然灵气微弱,却终究是活了下来。“沐云生.”他轻缓的念叨。
夜已深,楚恒子一人独坐窗边,看着古树,给自己斟了杯酒,遥想当年曾与人月下饮酒歌舞,如今却是天各一方,物是人非。他抬起修长手指,以指甲敲击木桌,唇角依旧是温润无害的笑意,长叹道;“昔年种桃,依依江南,今看摇落,凄沧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白发渔樵江渡上,观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再相逢,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
第十五章无可饶恕的罪过
今日云幂一早便起床,因着弄菱昨日答应今日会带她去蟠桃园帮她摘仙桃,她挑了套淡粉色的留仙裙,广长的袖口,纹缕色彩波澜,她从来只穿红衣,今日想着吃桃自然隐蔽的穿着粉衣,倒也应景。
弄菱在宫门口处,听到房门响动,便回过身来,他呼吸几乎停在这一刻,门边那女子一袭粉衣,濯濯艳艳的俏生生的立在那,美目流转间灵动无比,绚丽异常,他听到自己惊艳的声音,“哪来的裙子。”
只见女孩原地打了个转,流光溢彩广绣裙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她敷了个礼,顾盼间神色生辉,她是如此的肆意绽放着自己的美,“夙夙送的。”
这套裙子是有由来的,传说十多万年前,帝女凤凰渡天劫之后,陨落的凤羽而化作的七彩羽衣,在雨后呈流光七色,极为美丽,他也只是在师尊的古籍上看过此裙。
她随弄菱走到殿门口,便看到殿门处的一角,有一人侧着身坐在青石台旁竹案搭做竹椅上,一袭浅紫衣衫,踩着双秀金朝天靴,身影俊朗,手中摇着一柄折扇,扇上追着块古玉,无一不透着风流华贵之气。
云幂倒吸一口凉气,偷偷的抬袖遮住脸,躲在弄菱身后。
弄菱微微皱眉,帝神继位,这上古尊神为何一个两个总朝这倾则宫跑,里面那个宣德上神似乎还在醉着吧,这位不是在锦华殿十几万年从不出殿门的那位么,若是让他看到里面那位,呵,他的罪责可不轻了。
“恒子上神。”他规规矩矩的做了个礼。
“好漂亮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弄菱不由微微一顿,只觉这感叹似乎是似曾相识。
“本君听闻,你倾则宫盛产奇花异草,故而想来着小住几日,弄菱殿下不会介意吧。”说着还不忘从身后拿出一个硕大的包裹,跃跃欲试的看向他。
云幂看着他笑,只觉得魂魄都吓丢了,他对沐洛所做的那些在她的脑海里早就根深蒂固了,她又往弄菱的身后缩了缩,楚恒子瞳孔不由得缩了缩。
就不信了,本君就在这跟你耗上了,你不是最爱本君的茶么,哼哼哼。
他这先斩后奏,弄菱有拒绝的权利么。
“只要上神不觉得殿中孤陋便可。”
他侧首让了路。
楚恒子面目高昂的提着包裹走了过来,到他身侧之时,楚恒子突然望向他背后那个缩成一团的小人,突然裂开嘴,漏出一口耀眼的牙齿,眉目间更为生动,他本就长得丰神俊朗,这个样子,与刚刚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君倒是完全不同了,“你怎么总是躲着我,你似乎很怕我,为什么怕我?”记得上次见面,她就怕他怕的不得了,可是他们明明只见过两次,这些年他又足不出殿,几乎连人都不见,近些年脾性又渐渐收敛极少与人动粗,他眸间突然精光一闪。
“上次我与沐洛说话时,你在浮厝宫?”他突然想到。
“没有,我没有看到,什么都没看到。”见她惊慌失措的摇头,颇有种要被灭口的感觉,楚恒子几乎有些颓败的看向她,目光不由得黯淡下来,就连拿着包裹的手都垂了下去,果然,被她看到了自己最暴力不堪的一面啊。
“对不起,”他几乎举步维艰的向着倾则宫走了进去,云幂看着他突然颓然的背影,只觉得与那日的暴虐似乎真的不太一样,正望得出神,那人突然转过头来,她便望近这样一双漂亮纯然通透又掺杂了几丝挫败的凤眸中,如此漂亮的眉目,微微上挑,并不妖娆,只让人觉得荡然,同沐云生给她的感觉不一样,沐云生是温润雍容又有些凌然之气,但眼底幽深,而楚恒子的眼睛同样的温和,却让她看到了一汪清水般,如此的纯然通透。
“你会讨厌我么。”他有些闷声闷气的问到,她张着嘴巴,却见他摆摆手紧着着说道,“无妨的,不要说了。”便提起包裹随着倾则宫的侍从入住殿内。
他挑了一处临着云幂最近的屋子,将随行包裹中的茶具拿出,在门口放好壶,挑了几片上等的梅花,生了火,便坐在窗边的靠椅上打怼,许久未曾这样舒坦的煮茶了。
“出来吧。”他缓缓起身,沏了壶茶,香气溢起,倒是比梅花的气味更为醇厚。
“你不该这样靠近她,你会暴漏她的身份的。”只见茗夙一身红衫,渐渐从山涧飘出,落落美颜,红衣似火。
“你从未告诉我的你的计划,让我如何相信你,我只能在呆在她身边保护她,况且,你带她来见我,就应该想到我定会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热茶,冒着徐徐热气。
“我可以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但从这一刻起,你必须顺从与我。”夙夙望向他。
“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有可谈判的权利。”他拿起折扇,凤眸微微眯起。
夙夙看着他无赖的样子,倒也不置可否,以他的智谋,迟早是会知道的,“焰族有双面灵境,炫光可通未来,灵隐可晓过去,瑾荣将炫光赠予了神族,可世人极少知晓,焰族有一魁宝,名唤灵韵石,据说得此石者便可得无穷力量,而这灵韵石都在每届的圣女手中掌管,故而,当年瑾荣被诬陷为鬼女不仅仅是因为她推荐了沐云生,阻碍了别人的前途,更因为她怀揣了无上神力。而在她当日羽化之时,谁也未曾得到那颗灵韵石。”
“你是想说,她带着那颗石头轮回了。”
“不错,百岁花乃是当日承载了她神思所生的神树,百岁花开,各方诸神必定皆通晓此事,定会以鬼女之名大做文章,而那些知晓灵韵石的人怕是也要出现了,所以..”
“所以,你想怎样,”楚恒子突然打断她,目光有些灼灼的望向她。
“你觉得我的样子同她像几分。”夙夙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下颚微微轻扬,轻啜了一口。
如今这幅样子,尤其是有他站在身边,怕是像足了七分。
“楚恒子,神帝继位那日,已经有人要对我下手,若非被青璃阻止,我这个假的转世鬼女早已暴漏人前,届时无论那些想得到灵韵石的人还是想杀鬼女的人都会将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我这个做法虽说有些愚钝,却也是万全之策,不是么,到时无论我是生是死,那些人都将遗忘这所谓的鬼女与灵韵石。”
楚恒子冷哼一声,“你确实该死,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洗清你的罪过,可是以你的命来换她的命,将来她若醒来,怕是第一个兴师问罪的便是我。”
“不会的,我害得她这么惨,她应该恨我入骨才是,况且,这本就是我欠她的。”
楚恒子眉目舒展开来,风眸中满是笑意,“她不会的,无论谁犯了多大的过错,只要在她面前装装可怜,便一准没事了,更可况她这人极为以色侍人,你这容貌生的好,倒是占了便宜了。”
夙夙听他这样调侃自己的主子,不有的噗嗤一笑,不由得问到,“那你呢,若是有人惹了你,又当如何补救。”
楚恒子面色一收,淡淡的饮着茶水,徐徐的雾气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半晌,他冷冷的回道,“那要看她所犯何错,若是动了不该动的人,便是不可饶恕之罪。”
终究是无法原谅她了么,即便她已经回来了,即使她痛苦了这么多年,即使她失去了所有。
她放下茶杯,“我害的她魂飞魄散,族人被屠,而我自己却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如今,只能尽我所能护她周全,来弥补我的罪孽。”
楚恒子看着她执着的样子,有些无力反驳,她的样子与她重叠了起来,他微微有些恍惚。
“你还是不肯说,当日给你毒茶的人究竟是谁,我猜是不是那个想要夺灵韵石的人。”
“你终于肯相信不是我送你的毒药了么?”
楚恒子看着手中的杯子,花纹锦簇文彩波澜,他突然冷笑一声,“你莫要转移话题,你究竟要护那人到何时,还是你低估了我的头脑,以为这十几万年我都无法将这事情一一猜透想透。”
茗夙一直都知道这人聪明绝顶,却也知晓,这人的善良与纯正。她无意护着任何人,只是有些事情非得已,有些罪孽由她来背负就好。
“茗夙,我当日将他打的魂飞天外,却未曾想到居然让他留了一丝仙泽轮回仙道,不过他最好不要再遇见我,否则这一次,我定要将他拖骨扬灰,尝尝这地狱焰火永不超生的滋味,免得总出来祸害苍生。”
“他只是执念太深,并非大恶之人,你莫要恨他。”
楚恒子冷哼一声,对于她的偏袒显然嗤之以鼻。
茗夙看着不远处的屋堤,美眸含忧,“我千算万算,没曾想到,她此生居然还会托生于神族,这样的乱世之地,她的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保护好她吧。”
楚恒子也看向那处房屋,阶梯下并蒂生长的花草鲜嫩艳丽,繁华似锦,他弯着唇角,慢慢的喝着梅花茶,口齿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