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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落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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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孟虎及宋晚晚并宋氏夫妇四人便悄悄潜至码头,果然一艘端丽华贵之大船靠在岸边。
四人隐身在一墙垣后,孟虎悄悄对宋晚晚道:“你们姑且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旁边探探就来。”
说罢就趁着夜色往大船逼近,只是苦于还未能逼近船身,便有一队官兵持械把守,根本没有一丝松懈之处。
孟虎心急,便赶回来与宋晚晚说了此情此景。
晚晚亦是焦心,如若不能混进去,就不知什么时候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就在众人愁眉未展之时,忽闻远处滴滴答答地行驶来几辆车马,趁着月光远眺,竟然有至少二三十辆车马。
莫怪准备了这么一艘大船,原来有这么多东西要搬上去的。
孟虎嘴边噙起一抹笑意,真是天助我也,念头一闪,便如狂风一般,往那车队边飞去。
过了须臾,一辆辆车马都从宋晚晚藏身之处驰过,晚晚与她义父母皆避而敛声,生恐被人发觉了踪迹。
及到了最后一辆车马驰来,行至那堵墙垣处,竟停了下来。
宋晚晚探头看去,惊觉那驾车的竟然不是别人正是孟虎。慌忙扶持着夫妇二人上了车厢。
孟虎低语:“车后物资甚多,赶紧各自寻一个地方躲进去,稍后我再将你们送上船。”
晚晚会意。环顾偌大的车厢,见都是一些坛坛罐罐,幸而还有一些硕大的木箱,也不知是藏了何物。
打开一看,竟然满室灿灿,不是珍宝就是兰麝。
她心中大骇,这莫非是要送去辰丹宫中的财务,定然是从各地富户处搜刮而来的,说不定还有孟家的东西。
然而时间紧迫,并不容她思想,寻了两个稍空的,将孟氏夫妇藏匿其中,那两人皆是一介良民,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也是顾虑到宋晚晚心思缜密,向来不会筹谋有错,才勉强藏身其中了。
待及晚晚,却再也找不到可以藏身之处,耳边又传来码头的兵丁的吆喝声,眼看就要到了大船边,实在是无计可施,便只得缩身与一处布帛边,祈望不被发现了身形。
孟虎尾随众车马迫近码头,看见前方车夫卸货与甲板上,又各自驾车而走。
暗暗筹谋,究竟该如何才能留在船上。
及待卸货之时,亦来了几个身强体健的男伕,帮着将那些木箱以及坛罐抬入船舱。
宋晚晚隐在布帛后,汗涔涔心中慌惧,俄而听到脚步声逼近,心知无从所匿,定然会被发觉,及一抬头,竟是孟虎,方暗暗舒了一口气。
孟虎对那几个男伕说道:“剩下的不重,我来便可。”
便将宋晚晚用布帛裹起,浑然一团扛在肩上,往船舱走去。
刚置妥晚晚,正忧虑究竟该如何留在这船上。忽闻码头人声鼎沸,出去一看,便看见众人问训之声,原来那个贵人已经到了。
此前听说此人明日才来,怎会来得这么急。孟虎低头从甲上走上码头,适逢那贵人从码头步入,须臾间,两道寒光一闪,“慢着。”那人出声制止。
孟虎心道不好,稍稍一抬头,竟然看见一张极年轻的脸来,而那言笑晏晏的模样,不正是前些日里偶遇的蒙山公子无恤吗?
他竟然就是那个贵人?真是冤家路窄,之前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偏偏狭道相逢。
尔时旁人亦有同个镖局的,一看见孟虎的容貌,大骇道:“这不是我们的人,赶紧拿下!”
孟虎进退维谷。心道晚晚他们还在船上,切不能连累了他们出来,而前面又是层层守卫,便是插翅也难飞。
心下一横,便飞身而起,散落了三两锭银子摔在地上,往一旁冰冷的河中扎身而入。
那些护卫愤愤地搭弓向水中发箭,少顷,无恤公子出手制止:“只是个偷儿,腊月里跳水,必死无疑。罢了罢了。”
说罢便弯身步入船舱。
那厢宋晚晚亦听见了此番事故,又听得落水声,便知道孟虎不好了。
可是如今自己与亲人已然隐匿其中,若冒失出去,便是功亏一篑,如此骑虎难下,便只能忍着泪水,在风帆张开之际,寻到一个稍空的木箱,藏身进去。
过了须臾,船舱内万般寂静。只有船身随着波涛颠簸,水声激打船舷的声音。晚晚疲惫不堪,然尤不敢闭目。
突然,耳际传来舱门打开的声音,须臾又响起一阵脚步声,站在一处,才停了下来,一声响起:“公子请李姑娘赴宴。”
宋晚晚心中惊骇。那人竟已经知道自己藏身其中了?亦或只是故弄玄虚?因此她越发屏住呼吸,并不想作答。
然而,那声音又遽然响起了第二次第三次,皆是邀她赴宴之语。宋晚晚不予理会,但是一颗心突突跳个不停。
那人似也觉得无趣,竟搬弄起那些个坛罐来,声音俨然响在耳彻,宋晚晚心急如焚,就怕他会将父母藏身之处寻到。当机立断便开箱起身,目光遽然望向那小厮。
那人一见宋晚晚一脸枯黄,头发灰败不堪,一身尘土,身上裹着一件败絮之袄,哪有半分女态,不禁皱起眉来,鄙夷地看了一眼道:“李姑娘随我来。”
宋晚晚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昂然而出,没有半丝退惧,心道:
既然已经沦落到了这种田地,只求能保得父母性命,其余都没有什么,反正她也算死了一次,能够走上这一遭,也算开了眼界了。
那小厮将宋晚晚引导至一舱内,哺一掀开那厚厚的棉障,一阵兰麝馨香便扑鼻而来。
再环顾四周,只见灯烛如炬,满室华光,富贵堂皇,那些摆饰,皆类乎于宫中之品,雕琢之工,并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见到的。
再看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面如暖玉正坐在榻上,自斟自酌,自然有一番风度。
“李姑娘,别来无恙?”蒙山公子眼见宋晚晚步入船舱,便寒暄道。
宋晚晚一脸木然,并未言语,及他抬手示意随侍都散去,室内便仅余此二人面面相觑。
只见那人抬眼笑道:“李姑娘,若非早些告诉无恤,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宋晚晚想到生死未卜的孟虎,又哪里有心思同这人调笑,待思前想后,越觉得不对劲。
“即便我不说,公子就不知道了吗?”
那蒙山公子闻言一怔,旋即仰头长笑:“李姑娘好慧黠,在下佩服。”
宋晚晚竖眉道:“小女不知,蒙山公子如此相逼,究竟所为何事?”
那名唤无恤的须臾饮尽杯中余酒,双颊微染,似已经有了醉意,霍然起身,旋而踱步至宋晚晚跟前,逼近她的身子,愈来愈近,眼看就要靠在一处。
宋晚晚见此人如此狂放,丝毫没有避忌,只是双眸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心道不好,可是又想起自己的面容是易过容的,只要是眼睛没有毛病,都不会看上自己才是。
“蒙山公子,你要作甚么?”晚晚猛地退后一步,瞪着这人微酣的脸。
“李姑娘这般冷淡,无恤我好伤心。”只觉那人旋而做悲痛状,双眸染上一汪春水,涟涟地就跟真的一样,“前番赠予姑娘的化血生肌膏,可有效验?”
宋晚晚闻言正色道:“若公子为药而来,小女竟差点忘了,欠公子的药钱,自然是要给的。”
那无恤闻言败兴,心道这女子是真的不解风情耶?既然如此,便愈近一步,一把捉住宋晚晚的双手:“姑娘不必客气,良药赠美人,在下并不觉得惋惜。”
宋晚晚此时已然明白这人打的究竟什么主意,心里涌上一股嫌恶,用力将手挣脱开来,冷笑道:“公子莫非有隐疾,不爱美人偏爱糟糠之妇?”
无恤闻言大笑,忽而厉色道:“我殷无恤四岁从医,姑娘究竟何种相貌我会看不出来?你以淤泥涂脸,别人或许被你瞒骗过去,可就是骗不了我的。”
宋晚晚闻言一惊,原来早在顺州府的城门处,他就已然看出了自己的长相了?难怪一路上跟随,竟然是为了女色。
还以为此人颇有胆色计谋,不想竟是这种草包,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了。
思及此,心中越加不齿。
“公子既已了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究竟有何所图?”晚晚再退一步,正色凛然,宛然不可侵犯。
殷无恤一愣,心道:她竟然如此不解人事,非要我明说么?
思及此,便涎笑道:“在下不才,乃辰丹三王爷世子,姑娘此番路途可有何差遣便尽管道来。”
晚晚轻笑:“原来是世子大人,只是小女却不敢劳烦世子的,此去辰丹并无所图,一切便宜即可。”
那殷无恤见抬出自己的门楣也没有撼动宋晚晚的神色,反而招致她一记蔑笑,这种光景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往常来说,他因为生的风流倜傥,只要勾勾指头,便有大把的艳妇簇拥而上,即便没有拜倒在他的风度之下,那么抬出名号爵位,也有很多故作清高的欲攀龙附凤的也会显出真面目了。
如今遇见的这个女子,竟不为所动,实在奇异。不过他向来无往不利,并未觉得气急败坏,只觉得有趣至极。
“莫非李姑娘不欲过江了?”殷无恤眼波流转,抛出一句威胁之词。
“世子想将我抛入江中?也罢,正好随家兄去了。”
宋晚晚并无所动,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模样。
殷无恤也不气恼,笑道:“若都去了,只怕留下二老无人侍奉。”
宋晚晚这才觉得浑身一震,正视殷无恤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殷无恤尤挂着那番腻笑,道:“我既然看上了姑娘,又怎会容你夜半出逃?不瞒你说,你这一路来,你每餐吃的几碗米,什么菜色,我都了如指掌。你如今又能逃到哪里去?李姑娘,抑或,是——宋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