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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玉灵城七 ...

  •   第十六章

      习武之人比常人要敏感的多,李源在睡梦中忽闻玉灵城主府的动静,慌慌张张的披起外衣推窗向外张望。见不远处的玉灵城主府火光明灭,人影攒动。急忙去寻季谦修和修如晦。可哪里还找得到他二人,早已是人去楼空,他傻了傻眼,随即想到修如晦哪有热闹往哪扎的癖好。担心玉灵城主府的安危,翻身从窗户一跃而出,一路朝玉灵城主府赶去。

      到了府中,杀伐声四起,满目疮痍,家仇连着一股子年少热血的劲涌了上来。他没少随他父亲到玉灵城主府拜访,循着记忆里的路径,一边杀些围上来的黑衣人一边在心里祈祷记忆中的那人无事。

      沿路摸到一处同样杀伐四起的院子,院子中央一个身量瘦小的年轻人被武师层层护在中间,李源远远的将那年轻人打量一番,发觉那人并无受伤,无意间提起的心竟悄悄放下,心想还好他来的不算晚,也还好那人没出事。

      他早些年来玉灵城主府,年纪尚小,不懂事还调皮捣蛋的很,总喜欢欺负比他小几岁的玉羡罗。城主府就这么一个小公子,母亲撒手人寰还天生体弱,府里的武师心疼他的同时又把他当成了宝,可着劲的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能容忍别人欺负,一怒之下就把当时还是孩子的李源狠揍了一顿。李源是个倔脾气又是小孩子心性,被揍之后就回家苦练功夫,发誓要让那些武师都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到时他就使劲欺负玉羡罗。算是在心底留了执念,之后每隔几年再来玉灵城主府,他照样逮着玉羡罗不放,府里的武师也照样逮着他往死里揍。

      后来年岁大了,想起陈年旧事觉得当年真是混账的很。再来城主府就小心躲着玉羡罗,却忍不住要和府里的武师切磋一番。常年如此倒是和府里的武师混了个面熟。抬手杀了几个黑衣人,算是和那些武师打了个照面。又冲他们点头示意,那些武师见是城主旧友之子,之前也都有些交情。默契的继续斩杀外敌,任由李源几个闪身来到玉羡罗面前。

      玉羡罗身在武师的包围之内,身边的人相继倒下,一张小脸越发煞白,红着眼眶却又不敢哭出声。他总觉的只要自己哭出来就像是在奔丧,也总觉得这些平常和自己亲近的人,明天还会提心吊胆却关心备至的叫自己小心着别碰了别摔了。他急的说不出话,眼泪无声的流满脸颊。李源看着身前哭成泪人的小矮子,抬手替他擦了擦眼泪,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屁孩,怎么就会哭?别哭了,你源哥哥来了。嗯?你让我去摸鱼捉鸟都行,别哭了乖。”

      玉羡罗猛的抓了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似是不敢置信:“…你…你怎么来了,快些走吧,这离不安全。赶紧走,这里不安全。”

      他昂起头向李源的方向张望,着急的把他往外推。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漂亮的很,眼尾向上吊着,黑白分明,澄澈干净的太彻底。只是这双眼睛总也落不实,暗淡了些,显得有些呆板,竟是看不见的。

      李源道:“我的家也没了,又能去哪呢?小屁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现在带你去怎么样?”

      玉羡罗茫然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徒劳的推着李源,忽的又抱住了他,哭出声来。

      不等他作出决定,他身边的俩个武师已然开了口:“兄弟们拼了性命也要护送小公子安全出府,没想到李公子能来,还请公子和我等一起送他出去。”

      “事不宜迟,魔教的人越来越多,你带他先走,我们断后。小子你可记清楚了,一定将他平平安安带出去,若你以后还死性不改要欺负他,我等就算是下了阴曹地府,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李源道:“今日我李源在此立誓,我不但要把小屁孩送走。还请各位叔伯放心将他交个我,若我以后还欺负他,你们无论身在何处,将我抽筋扒皮我也毫无怨言。”

      “你可记牢了,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这位叔叔,我可没少挨你们的打,可不想再被你们的教训。”

      言罢,他拉开玉羡罗抱着他的手,又轻轻的安抚道:“你不总是说想要出去转转么,来,我背你出去。你想想这些人平常对你那可都是极好的,你忍心辜负他们么。”

      玉羡罗轻轻抽噎着,知道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那么多人为了让他活着都已经死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拖累,不然身边的人就能丢下他逃出去,总能挣出一条活路来。左右这些人不会丢下他,那他离开这里,也算是承了他们的愿,说不定还能有人逃出去。

      玉羡罗道:“你可不能食言啊。”

      李源转过身背对着他弯下腰,拉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不至于他看不到还要伸手摸索。 玉羡罗扶着他的肩膀轻轻一跃跳上了上去,趴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还欠我好些事没有做,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带我离开这里,别让他们在跟着我送死了。”

      李源背着他站直了身子,撕下自己的衣摆,在他的双腿分别打了结吊起来系在腰间,又撕下一条绕过玉羡罗的腰把他结结实实绑在身上。做完这番动作,他闪身越过身边的武师,带着玉羡罗跃上屋顶往城主府外掠去,他在疾驰中问道:“想甩开身后的这些人你可得有个好去处。”

      玉羡罗思量了片刻,想起幼时叔伯常说要带他去后山打鸟的事来。对李源道:“去山上吧,那里有很多废矿,应该有不少藏身之处。”

      李源道:“好,这就带你去。”

      玉灵城主府的武师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替他们挡下四面八方的刀枪剑戟。冲开围上他二人的黑衣人,一个个杀红了眼。

      李源一路上杀了些漏网之鱼,他的武功也是拔尖,尽全力施展轻功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这个不眠之夜过后,会否有人记得将遗落在地的长剑捡起,将它们葬入剑冢,以圆世代相承。

      修如晦靠在季谦修身上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适姿势准备继续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可惜,老天一向不遂人愿。季谦修抱着他来到巷道口,放下了玉灵城主玉冕所说的断龙石,巨石落地声势浩大,吵醒了正和美人花前月下的修如晦。

      他一个激灵差点打个滚从季谦修怀里滚下去,修如晦大梦初醒一睁开眼就是谦修紧抿下唇略显淡漠的侧脸。意识到自己窝在季谦修怀里,身体还无甚大碍,木纳的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玉灵城主等人,明白还是在人家钱罐子里没有出去。心里咯噔一下,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磕磕巴巴的嚎起来:“谦修,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中了春药的。我做了…什么…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别算在…我头上,你要杀要剐…也去找史奢诗…那个老妖婆去。”

      一番话说的让季谦修摸不着头脑,倒是让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地将二人打量一番,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想来救他们的俩位少侠竟是一对断袖,被抱得那个以为自己中了春药,昏迷期间做了什么对不起另一个人的事。这样想着,都是不无惋惜的摇了摇头。

      修如晦看他不搭理自己,认定是自己刚刚太过分折磨他太狠了些,联想上次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被五花大绑,这次做了这种事肯定是小命难保,又扇了自己一巴掌继续嚎:“谦修,我真的不知道那老妖婆会下春药,我也不是故意没忍住要那样对你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和你一块报仇,你可别迁怒我。”

      季谦修抽了抽眉毛,很想把他扔进寒潭,让他再泡一遭冷水清醒清醒。

      想想也是,稍微有点脑子。也该想到中了迷药神智不清的人,能打得过一个四肢健全武功高强的人么。也就是他刚醒,又因着药性做了春梦才能胡思乱想。

      眼看他抬起手又要扇自己一巴掌,季谦修轻声道:“你被寒潭的水淋了一遭,才无事的。”

      修如晦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问道:“真的?”

      季谦修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修如晦如遭当头棒喝,半响无言,又抬眼瞅了瞅那几个围观之人。只觉那些人都是看他笑话的,碍眼的很。本来想从季谦修怀里跳出来,又嫌弃自己刚刚丢人太甚。继续窝在季谦修怀里,还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掌,脖子一歪,顺理成章地装死。

      季谦修看他一动不动,也没嫌他事多。之前看他睡着,本就打了抱他回去的主意,区别只在于他现在是醒着的,无甚不妥。一路抱着他来到玉灵城主等人面前道:“前辈,还请带路。”

      修如晦睡着之后,不消片刻,那怪物就被身上的啼血剑压制住瘫倒在石台上。玉灵城主等人以为他们是误打误撞闯进来,非但救了他们一命,也没有趁人之危拔啼血剑。这番做派,让众人都是青眼有加,认为二人初出茅庐能行侠仗义毫不畏惧魔教,名剑在前也丝毫不为所动,当真后生可畏。他们让季谦修放下了断龙石以免魔教之人带人返还,带走被压制下来的怪物,还承诺会带二人出去。

      一个身形不算高大,上了年纪,斯斯文文的人冲他点点头道:“承蒙二位相救,的确不该食言,只是还望二位告知姓名,也好让我等不至于怠慢。”

      季谦修道:“承蒙玉前辈抬举,凑巧罢了,在下季谦修。”顿了顿又看了眼怀里的人,接着道:“在下表弟,修如晦。”

      玉冕冲他摆摆手,转身朝剑冢边缘走去。继续问道:“二位武功高强,不知师承何处?”

      修如晦一向不是个老实的,按耐不住的掀了眼皮瞟了所谓的玉灵城主一眼。立刻明白,为什么历代的玉灵城主都能结交好些个来此寻宝的江湖侠士。玉冕虽然也是寻常的客套几句,却是笑容可鞠,文质彬彬,按理说久居高位之人都多少有些威压之感,不想,这玉冕城主姿态随意的像是同相识许久的老友问些家长里短,教人舒服的很,自然而然的就想与他攀谈起来。

      这样一个人,怕是季谦修那软硬不吃的性子也无法拒绝,他想玉大城主你仔细着多问几句,最好是刨根问底把季谦修爹娘是谁,家有几口,居住何方都问出来。这样想着又挪了挪身子,闭着眼伸长了脖子听季谦修怎么回答。

      却听季谦修仍然淡漠的道:“四处游历的时候,有幸学的一些粗浅拳脚罢了,不值一提。” 修如晦暗暗磨牙,得,就不该期待这人能脑袋开窍一诉衷肠。

      玉冕听他不愿透露,也不生气继续带路,倒是他身边一个和尚模样的人忍不住插嘴道:“你倒是谦虚的很,就你这身功夫,别说是后起新秀。成名高手估计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你也不必替你师傅瞒着,说不定你师傅年少时还与我们喝过酒。”

      修如晦颇为赞赏这个人的说辞,认为这人听出别人不想回答还能有此一问。肯定也是个脸皮厚的,把眼打开了一条缝看了他一眼,随即眼角一抽,觉得他一定瞎了眼。这和尚虽说受了伤,还是能看得出他那身破烂不堪的袈裟做工精细,衣料华美。而且谁能告诉他,和尚为什么能喝酒?这人是哪个庙里养出来的野和尚?

      季谦修道:“这位前辈可是空明寺的无泯大师?”

      无泯和尚见有人认出他来,立马摆了个颇为宝相庄严的谱出来,一本正经道:“正是贫僧,阿弥陀佛。”然后又扯了扯嗓子继续问:“说不定你师傅做的那些个风流韵事我也清楚,你只要说出名号来,我一定认识。”

      修如晦装不下去了,他记忆里那个豪爽仗义,年轻时候横挑四方的得道高僧怎么就是这么个,这么个花里胡哨道貌岸然的假和尚,不是说空明寺乃佛教圣地,寺规森严,出来的和尚都是武功高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心怀天下悲悯世人的么。他盯着无泯和尚道:“前辈,和尚也能喝酒,还能打听别人私事?”

      无泯和尚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颇为语重心长地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况且我佛慈悲,须知世人疾苦,有缘才可渡化。而八苦之中是为情爱一关最为难过,我不知道别人如何花前月下,风流韵事。怎么知道如何渡化?又怎么知道与其是否有缘?”

      这不仅是个假和尚,还是个很会摆谱扯犊子的和尚。

      倒是他身边一个身材宽厚的人听不下去,骂道:“得了,你这和尚倒是理由多的很,有本事把这番话说给你家主持听,看他不罚你抄个一年半载的经书。”

      无泯和尚立马怒目相对:“你以为我怕他不成,只是要留些面子给他罢了。”

      另一个人笑呵呵的圆场:“是是是,好了有什么吵的,不累是么。都消停会,别让小辈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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