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西行记》虚名

28、天竺

　　美丽的国度，妖娆的国度，波霸美女云集的国度。但是——
　　“为什么！”八戒无语问苍天，“我们要陪这家伙去住寺庙。”
　　“大家不是一路的吗？”玄奘笑眯眯地走在前面，“我一个人的话多无聊呀。”到天竺，见国王。交换国书，两国通好，请赐佛经。然后国王说，“呜哦，佛经不在本王这，你们要去国寺里取。
　　”
　　“那圣心那家伙就不用吗？”不公平！为何圣心和悟净就能呆在宫里过舒服日子。
　　“天竺的规矩，寺庙不能收留女香客。”他也不想呀，他只想赶快完成任务和圣心回大唐，却有这么多麻烦规矩。又要斋戒沐浴，顶礼膜拜。吃了一路的素念了一路的经还不够心诚吗？历经五年，由英俊少年变作秃头老和尚，他休尽红尘事，还要怎样。老天，他遭了什么孽，要听背后那个小鬼的叽叽歪歪。“吵吵吵！”顶着一头的青筋他向八戒开火。“当初是谁贪图享受，要冒充我的随从进宫，这回子要去寺庙又变卦了！再吵，我就叫你在天竺剃度。”
　　“哼。”八戒甩开头，要他这么帅的男孩当和尚没门。他又不像玄奘脑壳坏掉。当初的确是以为天竺宫里多美女，才硬要跟来。（没有别的原因！绝不是舍不得他们。）但要当和尚，太离谱了。
　　“不服气呀！”他心头火正无处发泄，要找人吵架。“你看白龙，不是一声不吭吗？”
　　“拿我跟白龙那个闷葫芦比！”
　　“拿我跟那只笨猪比！”
　　“不爽呀！”两人互瞪。
　　“哈哈，笑死我了。”太默契了吧。
　　“都是你挑起的！”要他们一致也很简单喔。
　　“啊啊啊？关我何事。”三个人笑笑吵吵，在山路中居然也不烦闷了。
　　“玄奘呀，”白龙开始觉得不对劲。“走了大半天了，那个国寺在哪呀？”
　　“是呀。累死了，雾也越来越浓了。”
　　“国王只说在山顶，可没说具体位置。”山顶不就是要一路走下去吗？
　　“你个笨蛋！”
　　“别叫，不是来了可以问路的人吗？”他点点前方。
　　咦，何时出来个驼背喇嘛，背着手向他们踱来。
　　“长老。”玄奘持念珠在手，向他行礼。这是一个考验吗？
　　“从大唐来的皇子呀。”那喇嘛不客气地打量他们三人，“带着这些俗人来见佛祖，太随便了吧。”
　　“俗人？”称他玉树临风绝代好少年为俗人？
　　这老头没有慧眼看不出他是神仙。二人如是想。
　　“贫僧还没有飞登西方极乐世界的福气。”玄奘不以为意。他只是半路和尚，又有政治使命。将来还要回大唐还俗的，虽然在尚言尚，他也没必要做地好到要见佛祖以资嘉奖。
　　“圣僧一路行来，普渡众生，点化众人。不必谦虚。”
　　“我只是随性而来。”
　　好拽！八戒在心里嘀咕。
　　“随性随喜。妙哉！”
　　“不，随性的结果是多了一大堆麻烦。”玄奘长叹，这些人像挂在他和圣心身后的铁管子，一路走来叮叮哐哐。
　　太嚣张！连白龙都听不下去。
　　“不过很愉快。这些家伙很会搞笑。”他上前一步，慢条斯理得说，“我的旅程就是以带真经回大唐为目的。天竺已是终点，恐怕与西天无缘。”他那倨傲的表情说明他讨厌这种打探似的冒犯。
　　“是吗？”那长老也笑。“恭请大唐圣僧驾临那烂陀寺。”他直起腰，高举双手啪啪作响。
　　“呜——，呜——”特有的号角声响起，轰隆声从地底传来。浓雾急速退散，金色的尖塔冒出来。披着紫红和明黄袈裟的僧侣抬着号角从凭空出现的寺庙中跑出来。接着是一列列手持佛珠的长老。在阳光下，钟鼓响，梵乐起，修行者的声音整齐宏大。一律双手合十。“恭请大唐圣僧驾临那烂陀寺。”
　　于是玄奘回头对那两人说，“可找到了。”

　　进了寺并不意味着经书就可以到手，参观异域风情，与闭观已久的讲师开堂辩法。玄奘赢得无数虚荣，每日都在香花与檀香的簇拥下东游西逛，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直到八戒看不下去，一拳砸在他的木鱼上。
　　“你在耍猴戏呀！”
　　“阿弥陀佛，八戒勿躁。”抬起沐浴佛光的俊美容颜，他谦和有理。
　　“我受够了！我要回宫。”不知道那个悟净小笨蛋怎样了。
　　“不行。我还没有拿到佛经。”
　　“那就快去！”他咬牙切齿。
　　“没那么容易。”白龙开口了，“玄奘，你悟出因由了吗？”
　　“长老门对此避而不谈，我没办法。”他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你不把我们在黑龙潭说过的话当一回事吧。”白龙深深看着他，这小子变狡猾了。
　　“啊，记不得了。”
　　“你不想去西天吗？不想成佛？”那个才是诸天神佛让他减刑护送玄奘的原因，早也给过玄奘暗示，他却推个一干二尽。
　　“那个呀，”他恍然大悟，“不是孙大圣的笑话？”
　　“不是！”白龙板着脸。
　　“我不要。”托着腮，斜睨着他。“我要拿到佛经，跟圣心一起回大唐。”
　　“对嘛，对嘛！快点把事情了一了。”
　　“你不明白吗？这是命运的安排！你注定——”白龙也不知道那对他来说是不是好，因为这家伙的脑袋和常人不一样吧！
　　“圣僧，我来看你了。”不知何时，驼背长老已经站在他们身边。
　　“您来的正好。我的随从正在问我何时可以参拜真经。”
　　“要有耐心呀。”他意味深长的扫视一番，究竟是谁最沉不住气呢？
　　“可是在大唐，从皇族到僧众到百姓都在殷切的等待着。”他翻看着自己的手指，“拖太久不好。”
　　“呵呵，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皇子是否准备好要用自己的手去取。”
　　“我们跋山涉水就是为此而来。”
　　“好吧。”他再看一眼浑身僵硬的白龙，“诸位随我来。”

　　“这里？”穿过寺院中长长的回廊，路越见宽阔，也越见冷清。他们在向上走，终于停在一扇朱红大门前。门上绘如来大佛讲经说法之图，宝像庄严，坐下弟子专著倾听，无数飞天洒下鲜花甘露。四处望，走廊外云霞飞舞，俨然是在半空中。
　　“此路直上灵山！”那驼背长老仿佛突然高大起来。
　　“你是金顶大仙！”白龙法眼顿开，惊诧不已。
　　“我去灵山做什么？”玄奘掉回头，淡淡的问。
　　“真经在西天。”
　　“不会有去无回吧。”哪有逼人成佛的道理？
　　“权看圣僧的造化。”
　　“好。”
　　“玄奘，如果你无意成佛，就不要去。”去了便回不来，陷入不老不死的悲哀。
　　“白龙。这是我身为大唐皇子的责任。我是作为人的代表去的。”
　　“可是——”他被玄奘严肃安详的表情震住了。
　　玄奘推开了大门，瑞气和祥云迎面扑来，风中有习习香气。那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八戒，白龙，你们等我。”他走进去了。
　　“玄奘！”大门也跟着关上了。
　　“白龙，怎么回事呀？”八戒大喊大叫，弄不清来龙去脉。
　　“可恶！”白龙踢门。
　　“三太子，勿要玷污神圣！”金顶大仙喝止他。
　　“他不想成佛！”
　　“那全是上天的旨意，机缘要看他的造化。”
　　“呸，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人很快乐，人不需要你们。”圣心说的没错，神佛早该放人类自由。
　　“白龙，闹够了没？”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孙悟空？”他发现不该出现的人物，“你来的正好，不是有大闹天宫的本事吗？再闹一场呀！”他要帮圣心把玄奘带回去。
　　“别开玩笑了。当初降服我的可就是上面那个头头。”他指指大门。
　　“我忘了，”白龙狂笑，“你也变成他们的狗了！”
　　“白龙，你把自己当成人了？”
　　“我？”狂笑突止。
　　“你是哪种生命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吗？”他把神佛叫做你们？
　　“我？”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他把自己归到——
　　“白龙是我们一伙的。”八戒的脚不客气地踢上孙悟空的屁股。他的声音也打入迷茫的白龙心底。
　　“这是哪来的嚣张小鬼？”敢踢他孙大圣的屁股？！
　　“孙悟空！”白龙扳过他的肩膀，“我只问你是或不是？”
　　“你要干嘛？”
　　“做人会做的事情。”他语气坚决。
　　“问吧。”悟空长叹，这个傻瓜。
　　“孙圣心是不是可以突破这道门？”
　　“咦咦咦？”他怎么一猜就猜到点子上？
　　“你也是他们一起放的，你还欠他们一个人情呢！”
　　“啊！是。”他终于低头，他的确欠他们人情，那个女孩的确有那种能力。
　　“八戒，我们走！”白龙甩开他，拖着八戒急奔下山。
　　“去哪呀？”
　　“回天竺皇宫！”
　　“大圣呀，像不像另一个你？”金顶大仙一直袖手旁观。这是佛祖的命令。
　　“哎，别拿老孙取乐，我老了。”
　　“我倒很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女尊者要怎样再使金禅子转世破戒。”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想起那个不礼貌的小丫头，孙悟空也一脸没辙。
　　“对了，什么叫做人会做的事情？”吃饭睡觉吗？
　　“人？”回望在云中跳跃的白龙，悟空苦笑。“人哪，唯一会做的就是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