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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龙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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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买匹马!”刚刚坐进这家客栈,白龙就迫不及待提出要求。
“不行。”自在地喝着茶,孙圣心像老保姆一样密切注视跑到外面买东西的玄奘。这一路走进城镇,他早就呆不住了,恨不得每处都逛一逛,花花钱,顺便招蜂引蝶。
“为什么?”他一拳擂在桌上,打地桌角粉碎。
“没那个闲钱。”她皱眉,护住面前的茶水不被溅到木屑。蠢神仙,难道他不知道打坏别人的桌子要赔吗?
“那边那个家伙在啃的糖果不用钱买吗?”该死的人,出门就是钱钱钱,俗气!居然拿神仙当马操,在荒郊野外他还没话可说,如今进了城市,说什么也得买匹马。
“他是皇子你不是。”不过那个傻瓜吃糖吃地太凶也该管管。
“我堂堂龙王三太子你说我不是皇子?”
“谁信你?”这里是人间,他只是个也要吃饭喝水的脚夫。
“气死我了。”他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才跟他们跑来,竟然被两个凡人欺得不得翻身。
“嗨,小白,圣心,这里的枫糖糕没话说,你们要不要来一块。”零食零食真过瘾。
“不要。”
“要。”他泄恨似地从他手上大咬一口。这混蛋硬是把一匹马吃没了。
“啊!你都不给我留点。”早知道不给他吃,龙的嘴巴那么大。
“呜——”扼着喉咙,他欲哭无泪,“水,水。”拎起水壶,他咕噜噜地灌下半壶水,这才冲掉甜的恶心的味道。“太甜了!”
“我觉得刚刚好呀。圣心拿钱来,我要再去买一包。”圣心专门管钱,反正放他身上也容易掉。
“喔。”毫无疑义地交出银子,干干脆脆没有半句废话。
“他在乱花钱耶。”差别对待。
“他是皇子你是谁?”
“你,”不能再被她践踏尊贵的身分,他只好改口,“他是和尚,你不知道和尚都是要化缘的吗?”
“化缘?”他还需要吗?
“当然啦。修行得要自食其力。要吃饭就得用自己的诚意去打动别人,世间的善男信女才会……”
“圣心,那个小姑娘送给我的。”玄奘高高兴兴地跑回来,捧着比刚才多两倍的甜食。
“原来这就叫化缘。”她挑眉,看向那个无语的神仙。向来是,只需玄奘对别人一笑,管他是和尚还是道士,如潮的女孩子就会自动献上芳心,又何况一顿斋饭,两餐零食。
“你,”他目瞪口呆,哪有混得这么轻松的行脚僧?
“是呀,我在长安就听白马寺的师傅们说,出家人四处化缘,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世上果真好人多。”微笑无敌小和尚如是假天真。
“你可不可以化一匹马来?”他推着他就往马市跑。
“住手。”笨蛋。“卖马的是男的。”所以无效。
“呜,那你可不可以去?”圣心这女人虽然刻薄,长得到也不错。
“你敢叫圣心去卖笑?”玄奘立刻变得狰狞,握紧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说地太难听了。”她背后磕他的脑袋,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平白毁了她的好耐心。
“我要买马!”白龙声嘶力竭。
“没钱。”
“几位朋友缺钱花吗?”不知何时,一个面相和气秀美的年轻女人站在他们身后,听得津津有味。
“不。”玄奘和圣心异口同声。
“是呀。”白龙的哀怨。
然后,玄奘和圣心互看一眼,
“圣心,我们缺钱吗?”
“不。”她对来人说,“缺钱的是他。”手一指,立刻和白龙划下界限。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这下年轻人发傻了,这些异乡人怎么这么不团结。
“少管闲事。说说看,你有什么赚钱的渠道?”白龙将那人拖到一边,仔细盘问。要不是天条规定神仙不得在人间私自变幻钱财,金锭子,银锭子早就滚滚而来。跟着这两个家伙,又没油水可捞。难得他这个三太子想要自食其力,赚点外快,两个同伴又都是金枝玉叶,同样只会坐吃山空,全然不懂赚钱的办法。
“您?”来者上下打量白龙,小心翼翼收起眼底的怀疑,他是看见起三人之中有一位僧侣,才贸然上前打听。
“喂!别随便碰别人老婆。”话没说半句,一道黑影随声而至,贴着白龙的鬓角飞过,龙的紫红色血液像是受到召唤,从细弱的伤口里爬出来,被他用手捂住,顺势退回到眼睛里印出一片血红的色彩。白龙当即愤怒了。
“八戒。”高粹廉无奈地低斥身后藏形之人,他非得拆了她的小店吗?
“啪!”一只手漂亮地接住回旋的飞镖,从客栈阴暗的门角边闪出一个黑衣少年。
“粹廉,我听说客栈来了个漂亮和尚才抽空过来的,谁知一来就瞧见你在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我我亲亲。你搞什么鬼。”小小少年,声音阴柔,说话掉儿浪荡。
“是亲亲我我。”她无力地捂着头,不会用词还乱用。
“觉不觉得他跟某人好像?”圣心指着八戒诧异地问玄奘。少年一身黑色短打,相貌俊俏喜人,虽没有玄奘来地精致,但那双狭长的凤目配上不逊的表情,塑造出一种间于高贵与流俗之间的独特气质。相信也是情种天种,被众家女子追逐的风流儿郎。
“是呀?像谁呢?”他也觉得好眼熟,多亏圣心提醒。
“粹廉,你会不会觉得他象谁呀?”那边也传来这样的问句。
呃。她的手指僵在半空。是呀。那种随便乱说话的嚣张口气以及粗的吓人的神经,最像了。想到这,她抬头与高粹廉四目相撞,苦笑一声,保姆难为。
“喂,你跟谁眉目传情?”
“喂,你跟谁眉目传情?”又有两人异口同声。
“我管他象谁,照扁!”竟然敢让神仙流血,他难道不知道龙的血液就是江河的水吗?龙的血少一滴,江河的水就减一寸。完全被忽视的白龙蓄势待发。
“对不起。”还是高粹廉勇敢地站到白龙面前,盈盈施礼,“是在下的家人不对,请这位先生原谅。”
“粹廉,我可不介意再给他来一记。”八戒眯起眼睛,玩转手中的飞镖。
“碰,”一个茶杯砸得他额头淤青,这就是高粹廉的回答。“去给我拿药箱来。”
“喔。”焉了的小猫乖乖去了。
“咦,圣心,你觉不觉得这个人跟你好像?”玄奘乐了,世上的可怜人不止他一个嘛。
“你们两个还有空在那里打屁?”看到他受伤都不懂地帮忙吗?
“先生,对不起。”粹廉微蹲在白龙身前,轻轻抚上他的伤口。“哎呀,伤口好深呀。实在是我管教不严,请您念在他年幼无知的分上,不要计较吧。”诚恳的语气,温柔的眼神,抚摸伤口的手是如此温情。
白龙的脸涨得通红,“没,没关系。”反正神仙的伤口会自动愈合,根本不痛。
“谢谢。”她温情地笑着,让白龙感觉到旅行还是愉快的经历。
“看着别人的老婆发呆,不要脸。”药盒被重重摔在桌上,八戒嘴巴噘得老高,不爽得将脚甩在桌上,大刺刺地晃荡。
“小混蛋,”不识好歹。
“对不起。八戒,你也太不懂事。”她蹙眉低头忧心忡忡。眼神里好多抱歉。打开白瓷药瓶,体贴地为白龙擦药,清凉的绿色膏药带着异域的香味,平息血液的愤怒。神是没有同情心的,但此刻,白龙觉得自己被深深打动,怔怔地凝视佳人。
“哼,”八戒甩过头去,打量另外两个旅人。哇,好刺眼!刚才只顾吵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才真是人间绝色,天仙下凡(有眼不识真神仙)。尤其是那名女子,明眸皓齿,清丽不俗,带着一点旅途的风尘,又有更多骨性的柔韧与骄傲。哦,他多年梦中的美人——
“敢问姐姐尊姓大名?来自何方,欲往何处去?”他的手呀。脚呀,头,都自动跑到人家面前,重新组装出一个可亲可爱的少年形象。咦,美人比他高?
“小女名叫孙圣心,东土大唐人士,欲往西方女儿国。”嗯,好久没有如此文雅的对话了。
“阿弥陀佛,施主小弟,你好呀。”唱戏似的拖长音调,玄奘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喔,你就是小翠小灵她们说的漂亮和尚呀。”果然宝像不庄严,漂亮没内涵。
“漂亮是用来形容女子的。”高粹廉转身敲他一记,祸从口出呀。
“呀,老婆,不好随便打老公的。”可是有人偏偏被打得很高兴,他索性手脚大张,摊在她身上。呜,老婆总算肯理他了。
“老婆?”白龙一阵揪心,他曾听说人间有童养媳一说,没想到……
“是呀,你不服气呀?”他嚣张大笑。耶!赢了赢了。
“你个小混蛋,”新愁加旧恨,不打扁他不行。
“白龙,我可没钱帮你赔桌椅,小心人家叫你洗碗抵。”
“八戒,别再给我打坏自家的东西。”
嗯——,世上就是有这种理性之人的存在,才能避免无数战争。纵然气氛正好,空气也兴奋地灼灼燃烧,所谓一文钱捆死两只狗熊手脚,只得用眼神霹雳啪啦大战三百回合。
这方斗鸡眼,那边相叙欢。三人施礼数,“在下高粹廉,是这间龙门客栈的掌柜,不知高僧和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孙圣心,这位是我大唐三藏法师九皇子玄奘殿下。”跟有教养的人打交道真好。
“喔,原来是贵人临门,荣幸得很。”找对人了。“适才八戒多有冒犯,失敬失敬。”
“粹廉,你干吗跟他们客气。”
“是呀,翠莲姑娘,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路上有多嚣张泼辣。”
“哪里哪里。是我们的脚夫行为粗鲁,冲撞冲撞。”
“喂,谁是脚夫?”
“你干嘛叫粹廉叫得那么亲。”
“几位可是要住宿?”
“粹廉,撵他们出去。”
“正是。”
“小鬼关你什么事!”
“请随我来。”
“请。”
“哼,白毛鬼,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白毛?这叫银发,你色盲呀。”
“哈,小白脸,一天到晚就想勾引别人老婆。”
“拉倒吧,瞧你那双眼睛全是淫气,还好意思说别人。”
“粹廉,这种人你千万别信。”
“翠莲姑娘,你还是早日另谋良人吧。”
“粹廉?”
“人呢?”
他们转过身来,发现店中全是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闲人,玄奘呀,圣心呀,连掌柜的粹廉都跑可没影。
“继续呀,还没吵出个结果呢?”
“就是呀。听的正起劲呢。”观众们不满意了。
“你们,”白龙气地混身发抖,他的神的尊严!“看什么看!”
“都给我滚回去。不做生意啦。”
这一天,龙门客栈生意大好,据说是因为有两只爆龙在店中做喷火表演。
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