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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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迷少爷，谢谢您及时伸出援手。”
芙洛拉将小型逃生船设定为自动航行之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闪着辉煌灯火的珊瑚号。船上依旧歌舞升平，人们举樽向月，共饮美酒，却不知道宴会的主角就这样在小小的客舱里暗暗凋零了。
“是你突然切断通话，又待在房间里不动。”伊尔迷看了芙洛拉一眼，“你认识那个人吗？”
芙洛拉将被海风吹起的碎发拢到耳后：“如果伊尔迷少爷当初再早一点来的话，说不定看到的就是他了。”
听过芙洛拉还原事件的伊尔迷很快反应了过来：“我还以为是个年纪很大的人。”
“起初我也是不敢相信。”芙洛拉在船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揉了揉被凉风吹起鸡皮疙瘩的小腿，“但这个人的确就是幻影旅团的团长。”
“这么说起来，稍微有点赚了的感觉。”
揍敌客不拒绝任何单子，不过在碰到麻烦的对手时，还是会产生一种“这桩生意不划算”的感觉。伊尔迷在衡量实力差距这一点上做得很好，他也是一直这样教导奇犽的——遇到过于强大的对手不要勉强自己，要选择撤退。
对伊尔迷来说，库洛洛的实力不算强大，但称得上棘手。比起与库洛洛针锋相对，当然还是杀了那三个废物来得轻松。
“那个人的反侦查能力不错。”伊尔迷面无表情地望着夜空，“我就稍稍等了一会儿。最主要的是，他没有从客房的正门出来，而是翻窗走了，这是让我没想到的。”
“我想他应该是很享受这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感觉吧。”芙洛拉托着腮，顺手又具现化出了花名册，这一次，她认认真真地查看了库洛洛的动向——对方还待在船上。
这让芙洛拉松了口气。
最好的打算是，以后再也不会碰见这个人了。
回到伊尔迷所在的酒店后，芙洛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
如她所料，诺娜丽的尸体已经被发现，由于邮轮上全部都是知名人士，不便详细报道，于是这条快讯就被草草带过了。即使如此，有关现场情况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媒体广播和网路很快就被这件事情霸屏了。
伊尔迷将昏迷不醒的富家子弟从床上捞了起来，对着后背插入了一根念针后放走了他。只是灌输指令，倒也不至于死亡。做完这些，这次的任务才算是完美落幕了。
芙洛拉则是将整个房间消了毒，再换上了一床崭新的被褥，熟练的手势像是做过了无数遍。将房间收拾完后，她顺手点燃了一支洋甘菊的香薰蜡烛，舒缓着紧绷的神经。
一直等到主人沐浴完毕，芙洛拉这才犹豫着开了口：“伊尔迷少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伊尔迷接过芙洛拉递来的毛巾，湿漉漉的长发还滴着水珠。对方直直凝视着她，像是看出了内心小小的期望。
在被这双空洞的眼睛盯到发毛以后，芙洛拉才听到了一声应允。
“祝您一夜好梦。”
——
巴托奇亚共和国的首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黎瑞。在古语里的意思是托起月光的人。
莱克庄园的选址远离城市中心，坐落在郊外，每当夜色笼罩大地的时候，芙洛拉都能看见皎洁明月挂在半空，月晕像是白纱，只要伸出手就能轻轻掬起。这是在高楼鳞次栉比的城中见不到的静谧美景。
而如今的莱克庄园已经成为了无人敢接近的惊魂之地。
爬山虎顺着皲裂的外壁往上攀爬，将整座宅子裹在了阴影之下。窗户上是灰蒙蒙一片，带着蛛网状的裂缝，窗柩沾着不少白色蜘蛛网，在晚风中晃悠着。青苔与杂草丛生，宽敞的院子里堆着不少黄土，再也看不到记忆里的姹紫嫣红。
原本一碧万里的豪华院落，现在却是冷冰冰的，就连空气也如同冻结了一般，毫无人气。
只有乌鸦和蝙蝠会在这里停留。
来到黎瑞的这一个月，除却工作的日子，芙洛拉尽量都会来这里，风雨无阻。大多数时候是傍晚，因为听说橙红的霞色布满天空的时候，人能与鬼相通。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丁点被救赎的感觉。
芙洛拉跨过警戒线走近了昔日的家，每走一步，积着厚厚尘土的地面都会腾起雾一样的沙尘。她看向出霉的窗户，那里倒映不出自己，也倒映不出过去的景象。可她却能透过窗子清楚的记得每一个人的房间，记得他们叫什么，记得他们手头在做什么，聊那些来自故乡的风土人情。
砖红色的墙上还留着雨水冲刷不掉的深色血迹，地上也是，玻璃碎开的裂缝上也是，全部都是他们当初笑着哭着的证明。
芙洛拉远远看着庭院里放着的那张摇椅，表面的红漆已经剥落了一半，一边的藤条已经断开了，像是瘸子一样斜斜搁在原地。她走过去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已经锈掉的金属绳索立刻发出了尖锐的抗议。她轻轻摇晃着，抬头望着浩瀚的夜空，像过去一样永无边际。
现在这里已经是国有财产了，原本政府是想全部推掉重新搭一座新的建筑，可是无奈这块土地上死去了太多太多人，房产开发商觉得太过晦气，也就这么搁置了。于是废弃的莱克庄园就像一座巨大的百人墓碑，竖在郊外的月光之下，无声讲述着它的冤屈。
可是没有人在听。
“谁、谁在那里？！”
芙洛拉被一道亮光笼住了。
她下意识伸出手掩住突如其来的强光，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直到对方凑近了，她才看清，这是个提着油灯的老伯。比起自己，对方脸上的恐惧更甚。
“是……是鬼！”
“不是，我不是鬼。”芙洛拉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她微微眯着眼睛，适应着光亮，“您别害怕。”
老伯又举着油灯凑近了看，确认对方的确是个活人后才放松下来：“小姑娘，这里可是远近闻名的鬼宅，这么晚了你怎么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以前在这里待过……想起来就来看看，没想到已经变成这样了。”
“是啊，这里没人管没人顾的，已经过了有十年了。”老伯抹了把额前的虚汗，“要不是受人所托，我也不会来这里巡逻。在这里可是经常把老头子我给吓到……”
“受人所托？”芙洛拉注意到了他的话，“这里不是无人区吗？”
“并不是这样……”老伯摇摇头，“其实我是加穆罗大人的家仆，是他托我来这里的。大人说是黑市也有人喜欢淘些不太吉利的宝贝，让我偶尔来看看，别让别有用心的家伙钻了空子。”
听到这个名字，芙洛拉嘴角的弧度也垂了下来。
见到芙洛拉脸色有变，老伯嘴边的话也停了下来，他有些忧心忡忡地望着芙洛拉：“小姑娘，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芙洛拉扯扯嘴角：“我只是在想，其实加穆罗老先生不必如此苛求自己做这些事。”
老伯重重叹了口气：“话并不是这样说的，加穆罗大人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担负了一百多条人命，心里过意不去。”
“……老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吗？”
后者摇摇头：“时好时坏，有时候严重起来连路都走不了。不过就算这样，大人他还是每年都会坚持来这里看看……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年了……”
芙洛拉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在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怨恨，毫无理性地将所有的错都安在加穆罗老先生的身上。那个时候她很单纯地认为，如果不是这个人参加选举，那么家人也不会遭此屠戮。
但现在芙洛拉不这么想了。
莱克家族也好，加穆罗老先生也好，无疑都是惨案的受害者。她要做的是将始作俑者的笑容亲手撕碎，而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去伤害另一个受害者。
“等一下，说起来当年可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你究竟是……”老伯内心生疑，又提起了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端详着芙洛拉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激动，“您该不会是芙洛拉小姐？”
芙洛拉不言不语望着他。
老伯又往前凑了几步，看着芙洛拉的脸，看着浅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与见过的照片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于是他又重重点了点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哎呀！”老伯将油灯一扔，伸手就想去握住她的手。芙洛拉下意识躲开了，对眼前这个识出自己身份的人，她条件反射地提起了戒备。
“真的是你吗？芙洛拉小姐？”老伯激动地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加穆罗大人一直念叨着，希望能再与芙洛拉小姐见一面！”
见对方面有疑色，他又继续解释：“当初加穆罗大人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托人来了这里，救出了芙洛拉小姐。可是那个时候事态严重，不便通融，于是那人就直接把她带走了。这件事当时谁也没声张——”
“您说的是……金·富力士？”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名字这些也记得不太清楚，就知道是个与加穆罗大人私交不错的职业猎人……”
少女的手握起又松开，最后慎重地回答：“我就是芙洛拉。”
“真、真的是芙洛拉小姐吗？！那个……我、我是鲍赫呀！您还记得吗……就是，您很小的时候我们见过，加穆罗大人带我一起来的。”芙洛拉见他跺了跺脚，又挠挠头自言自语道，“不对，那么久以前哪里还记得……我真笨！”
芙洛拉望着鲍赫开心的语无伦次的样子，低落的情绪也稍稍有些得到抚慰了。品行端正的主人，才会如此受仆人爱戴，才会把对方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来看待，同喜同悲。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家族的决定也不算是错误的。
你也一定这样认为吧，父亲。
她侧过眼望着庭院里那张破落的摇椅。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