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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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训练在一周后结束了。
从森林中走出来的时候，芙洛拉他们像是深山野人一样，完美避开了所有文明世界应有的人样。而那个通讯器也如芙洛拉所料，仅仅只是要求她将所有人的坐标一一告知。
芙洛拉在伤势初愈的那天接到了朽叶的电话，说是伊尔迷少爷有事要见她，务必让她在晚课结束后来一趟。芙洛拉在进来揍敌客后，就再也没见过伊尔迷，毕竟主人有主人该做的事情，这番电话来得突然，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最后一门课程是在晚上九点半结束，原本芙洛拉会和三叶他们一起走回公馆，但是她今天必须要到伊尔迷那边去。三叶在下课铃响了以后连忙拉住了她：“我今天留了好吃的，早点回来。”
“走了走了，都已经下课三分钟了，你还想留在这等着开小灶吗？”哈萨姆站在门口催促着三叶。
芙洛拉笑着朝着他们挥挥手。
通往主宅的路又长又黑，芙洛拉只能提着马灯慢慢走。
一眼望去没有尽头的树，像是层层屏障设法将人困在原地。每走一步，脚底就会发出细枝断裂的脆响。走了一会儿，芙洛拉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在无人叨扰的夜里尤为清晰。她盯着微微抖动的灌木丛，条件反射地戒备了起来。
唰啦唰啦。
灌木丛里滚出来了一只白白的团子。
团子抖了抖身上的杂草，将身体舒展了开来。他有着一头软软的银色短发，眼睛是浅浅的蓝色，像品相极好的布偶猫幼崽。
“奇犽少爷……？”
奇犽站了起来，脸上还沾着尘土，软软的手背也有枝杈划开的伤痕。但他不哭不闹，抬起头看着芙洛拉，在注意到她穿着笔挺的管家服后，奶声奶气地下了命令：“你，带我回去。”
奇犽又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芙洛拉胸前领结上别着的宝石是银色的，也就是见习管家的象征。于是他话锋一转，变得神气起来：“哦——原来是见习管家。没事我认得路，我带你回去。新来的，你可别跟丢了！”
芙洛拉眨了眨眼，望着奇犽晃晃悠悠走到了自己前面，往正确的方向走去——他刚才明明是要自己带路的，结果现在又反客为主了。该不是因为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害怕吧？
这种诡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两人站在宅邸门口。
“大哥！”
伊尔迷斜斜倚在大门口，见弟弟跑了上来，便伸手拉住了他的小手。接着伊尔迷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芙洛拉，又低头对奇犽说：“这次不算。”
“欸——我是靠自己找回来的，这个人是顺便带回来的。”
“……”芙洛拉不想成为顺便，可她也只好附和着，“奇犽少爷说得没错，是他把我带回来的。”
“你看吧。”
伊尔迷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拒绝了芙洛拉的说情：“不行，小奇，明天还是要继续，一直到你不论在哪都能完完全全靠自己回来为止。”
“可明天是周三，有我喜欢的电视节目……”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轻易打破。我是在为你好。”
奇犽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伊尔迷揉了揉他的脑袋：“听说麋稽昨天在网上订购了CHOCOLOVE巧克力，春季限定品。”
于是奇犽蹦蹦跳跳离开了。
“……”非常没有诚意的，极度敷衍的安慰。起码在芙洛拉看来是这样。
目送奇犽离开之后，伊尔迷才望向芙洛拉：“身为管家，让主人为你带路，是不是不太妥当呢。”
芙洛拉眼皮跳了一下：“……非常抱歉，伊尔迷少爷。”
“不过，也算让我找了个好理由命令小奇继续训练。”伊尔迷收回了警告的目光，似乎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您看起来非常疼爱奇犽少爷。”
“那是当然的。”伊尔迷走在前面，“小奇的资质可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因此他必须要尽早学会独当一面，真正配得上家主这个位置，我也正是在为此努力。”
芙洛拉将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伊尔迷的语气听起来干干净净的，没有嫉妒，也没有不甘。似乎年龄尚小的弟弟被内定为一家之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对她来说十分不可思议。哪怕是再小的族系，都会为了走到顶点拼命。可他好像在描述一件吃饭喝水般平常的事情，没有挣扎，没有质疑，就好像故事的走向本该是这样。
“你好像很疑惑。”
“稍微……有一点。”芙洛拉诚实回答。
“嗯，毕竟是从大家族走出来的人。”伊尔迷带着她走上盘旋楼梯，“倒不如说，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你才会像现在这样幸运的活着。”
芙洛拉的怒火噌的一下从心底蹿了起来，她握紧了拳头，在数秒之后又松开了。
正因为她的童年戛然而止，所以回忆才是甘甜而纯净的——这……也能算是幸运吗？
“假设已经消失了的未来，这件事本来就毫无意义。”芙洛拉垂着眼睛，“我也不会因为一种假设，就否认过去的美好。没有人会喜欢无家可归的感觉。”
“是吗。”伊尔迷打开了房门，“真是天真，该不会你小时候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吧。”
“……没有。”
握着门把的动作短暂的停滞了一下，伊尔迷回过头，一双眼睛就好像是黑洞那样，没有尽头。他总是这样，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起伏。芙洛拉几度怀疑他的情感感知能力坏掉了，又或者，他是必须得成为这样的存在。
只是现在，芙洛拉好像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种叫“无语”的情绪。
“父亲让我传达给你一件事。”伊尔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交叠着双腿，“我们没有接过七年前的生意，这样。”
芙洛拉楞了一下。她没想到揍敌客就这样坦诚的告诉了自己真相，自己确实是想通过名字引起对方的注意，如果能够当面交涉就最好了。可是……
“很惊讶吗？原本就是与揍敌客无关的事情，当然也称不上是商业情报。”伊尔迷望着芙洛拉阴晴不定的表情，决定将剩下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父亲告诉他，在当初听闻灭门惨案的时候，爷爷当即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惋惜少了一个家业雄厚的主顾。过了几秒，又接着可惜，怎么这么大一个单子没有委托给揍敌客。
他想了想，是挺可惜的。
“谢谢您，伊尔迷少爷。”芙洛拉垂下眼，“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向席巴老爷道谢，毕竟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就免了。”伊尔迷打断了她的话，“我看了你在森林里的表现，没想到你的能力除了定位之外还有别的用法。所以我和父亲说，希望能亲自管理你。既然你现在已经来到这里了，就应该清楚我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让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听你讲过去的故事的。”
芙洛拉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她想对方选择将真相告诉自己的理由，无非是不希望有人在自己的领地动别的心思。也许起初只是为了寻求一点无关紧要的信息，但也有可能在这期间无意触碰潘多拉的魔盒，未雨绸缪是必须的。
他们想要的是忠诚，仅此而已。只要她能给，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明白了，伊尔迷少爷。”芙洛拉这么说着，具现化出了因缘花名册，“您有什么疑问，就尽管提吧。”
伊尔迷见对方这么快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语气也稍稍缓了一些：“我想知道你的姓名染色，究竟是怎样的判定机制？”
“肉眼识别是白色。”芙洛拉翻开了册子，“所谓正面接触，只要在面对面谈话中，对方默许这个名字，就可以判定为黄色。如果某人姓名已经在录显示为白色，再通过无线电话之类的沟通确认姓名是没有用的，不会变成黄色。一定要正面说出他的名字。”
“假如这个人冒名顶替或者易名乔装呢？”
“只会显示本名，是不受刻意更名影响的。”
“倒是很便利。”伊尔迷抚着下巴，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如果对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呢？”
“什么？”芙洛拉楞了一下。
“假设一个人的名字是A，因为某种原因，他忘记了自己名字，反而执着认为自己叫B。在这种情况下，姓名识别会受到影响吗？是不是也会导致无法定位？”
芙洛拉被这个弯弯绕绕的问题唬住了，过了几秒她才缓过来：“如果是这样，姓名会显示为B，因为这是他本心承认的名字。一旦他想起来自己原本叫什么，名字应该也会发生改变……不过我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
“这样。”伊尔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到了牵在树枝上的书签，“你的书签是能够被所有人使用吗？”
“只有我第一手给予的对象才可以使用，如果落到他人手里会自动消失，这个制约是我定下的，接受者要无条件服从。”芙洛拉否认了这一点，见伊尔迷有些茫然，她随即补充道，“想要第三手转交需要通过另一种制约，之前您在拿到书签时，是否认为那是对方的能力呢？”
“那是转交人的气，她需要用自己的气与书签达成制约与誓约，才能完成转移。书签并非是不需要代价的存在。在我将书签交给某人的时候，制约对象就会随之转移。也就是说，书签并不是与我达成誓约，而是与我给予书签的人。她是在用自己的气维持书签，我只是媒介。”
这就像巨大的贪婪之岛一样，它的卡牌能力看似不可思议，实际上却是数以万计的制约与誓约共同达成的。维持这座岛屿运行的，并非是制作者的气，而是玩家的气，这才是为什么游戏只有念能力者才能进入。
玩家遵守着游戏规则，也就是变相的誓约与制约，因此构筑出的卡牌才会如此强大。而芙洛拉的易手书签，也正是受此启发而诞生的。
“假设您想将书签继续转移，就要订下下一道制约与誓约，对您来说，这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情，因为后果是由起誓的人承担，拿到书签的人则没有这种忧虑。不过，由我亲手给予书签的人，是没有这种风险的。”芙洛拉笑了笑，“所以伊尔迷少爷您并不用太担心书签会几经转手，泄露秘密。不知道条件的人就算抢到书签，书签也会自动消失。而知道条件的人，也一定是您能够相信的人。”
“而且，越到后面，需要背负的制约就越多，这可是比求死不能还困难的事情呢。”
“不错的规则。”伊尔迷难得给出了评价。
“谢谢您的夸奖。”
“我还有一个问题，持续追踪需要取得被追踪者的一件信物，是只能获取身体的一部分吗？”
芙洛拉蹩了蹩眉：“其实没有那么麻烦。一般来说，只要是对方触碰过的东西都可以，也可以是留下印记的那种……擦痕、指纹、汗渍、唇印，什么都行。最简单的就是身体一部分，比如头发。”
说到这里，芙洛拉停顿了下来。
她想起了库洛洛。
明明当时可以好好商量，改变计划去接触甘莫西，可他偏偏要选择最不可理喻的一种。硬生生的，直挺挺的，撕裂她所剩无几的底线。就好像不懂迂回的小孩子，永远只走笔直的路，哪怕在路上撞伤其他人也无所谓，因为他只要自己的答案。
伊尔迷伸手撩起了芙洛拉披在肩上的头发，浅浅的奶金色，在灯光下蕴着近乎透明的光泽。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掌心有薄薄的茧，是长期训练所致。在手指上有好几道浅到几乎要消失不见的疤痕，细细的。
“既然条件是触碰过的所有东西。那么我碰了你的头发，是不是意味着你会成为我的信物？”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0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