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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甘松 ...

  •   苏云止听见院子里有女人咳嗽的声音,夜半,莫名一阵寒意爬上脊梁骨,她就给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向楼下瞄,看见有个身形瘦小的女子在楼下徘徊,她便放下了书,又点了一个烛台,端着照亮楼梯走下去,她没开门,在里面问了声“是谁”。
      鹿予听见苏云止的声音,心里是一瞬间是惊喜,接着又是惶恐不安,她小声说道:“苏姑娘,是我……”
      门内良久没有声音,鹿予怕苏云止没听出她声音,又说:“我是鹿予……”
      鹿予知道苏云止是心肠软,万般碰壁之下只能厚着脸皮来求苏云止重新留下她——与在长平侯府挨饿受冻比起来,岐山王府在关雎楼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院子清净、与世无争、她又自食其力没有落病潦倒。
      又是许久,门内没有声音,但是鹿予知道苏云止还在,她又敲了敲门,恳求道:“苏姑娘,求您留下奴婢吧,奴婢受了蒙骗、今后决不会……”
      苏云止端着烛台觉得手臂发麻,想到之前和鹿予的朝朝暮暮和最后鹿予骗了她、她在深井里被雨淋泡的一整天,末了打断鹿予,说道:“姑娘深夜造访,我怕是不敢给您开门,有什么话明日天亮再说。”
      苏云止又确认门已经落了锁才端着烛台转身上楼,鹿予在楼下看着苏云止房间的灯火熄灭,在院子里踌躇许久,摸到耳室的门却也落锁,风吹透她单薄的裙子,她以为苏云止一定会为她开门、再好心地给她热汤热饭关切她,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但已经无处可去,鹿予贴着院墙,昏昏沉沉睡着了一夜,翌日清晨一声惊叫既叫醒了鹿予、也吵醒了苏云止。
      新到关雎楼的两个丫鬟住在较远的地方,每日起早再到关雎楼侍候苏云止,今日一进院子,却看见院墙旁边靠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以为是死人,吓得一声尖叫,把苏云止直接喊了下来。
      鹿予睁开眼睛,认出是岐山王府丫鬟的入冬的新衣裳,知道小王爷是又找了人侍候苏云止,她身体被冻僵,勉强起身,腰还直不起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两个小姑娘打照面,苏云止披上件加棉絮的褂子趿鞋走了出来,认了半天终于认出鹿予。
      “苏姑娘……”两个丫鬟站到苏云止旁边,刻意离远鹿予。
      “她是之前院子里丢了的那个,”苏云止淡淡介绍,回头又问鹿予道,“怎么回来了?”
      鹿予想到在长平侯府的遭遇就落下泪,跪下求道:“奴婢是被蒙骗才私奔去了,现下知道错了,求姑娘念着奴婢与您过去的几分情意,留下奴婢吧,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
      苏云止想到鹿予走的那天也是这般恳求,她才跟着去了假山——倘若鹿予总这么苦苦哀求着,那她岂不是要对鹿予百依百顺了?
      苏云止觉得可笑,就对两个新来的丫鬟说道:“你们过一个时辰再来,我现在有话要与她说。”
      鹿予以为苏云止是要留下她了,心里窃喜,脸上还挂着楚楚可怜的泪水。
      两个丫鬟走了出去,苏云止关上院子门,回头问鹿予:“你怎么敢回来?”
      “奴婢当真是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就回岐山王府?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奴婢的体己已经用光,还害了肺病,就要饿死在外面了,求苏姑娘醒醒好……”
      “那我今日倘若不留下你、就是我的不好了?”苏云止冷笑一声,“我问心对你没有过一点半点不好,是你背离我在先,何况你当日走时就应该想得到再也回不来了,如今这般,是真当我好说话好欺负?”
      鹿予摇头直说不是,上前抱住苏云止腿不肯罢休,苏云止狠下心一巴掌扬上去,鹿予被打得一愣,手也松开了,苏云止扔下一个字转身进了小楼里。
      “滚。”
      鹿予发现求苏云止不灵了,灰头土脸地从柴门走出岐山王府,浑浑噩噩地竟是又回到了长平侯府门前,长平侯府前面的门脸壮阔,两樽石狮子口含宝珠在大门两侧,鹿予抱着膝盖躲在一樽石狮子后面,她只能再回到这里求陈榀了。
      陈榀直到晌午才在美人香梦里醒过来,步银礼挑逗得又是一阵厮磨,所以长平侯府小侯爷的车驾直到天黑才又回了侯府,小鬼似的鹿予看见陈榀立刻就拦了上去,陈榀才见过步银礼一般的美人,刚下马车被鹿予冲撞得直冒火气,但不敢在侯府前面大动肝火,甩了甩手吩咐家仆:“带她进来。”
      两个家仆拖似的把鹿予带到了府里中院的暖室,地上铺着暖融融的地毯,中间是一个燃香的温火炉,鹿予惊喜以为陈榀是回心转意了,又懊悔没仔细拾掇过再到长平侯府,正思绪万千之际,陈榀摘了黑貂皮的披肩,在架子上拿了条三尺长的鞭子。
      鹿予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在岐山王府因为年幼,却从没受过丁点责打,尽管瘦的皮包骨,可还是细皮嫩肉的,一鞭子落在身上,打得少女皮开肉绽。
      好像是小兽的一声呜咽,鹿予倒在了地上。
      “本公子不是让你滚出侯府了么,你怎么敢再回来!”陈榀的鞭子一下下落在鹿予身上,鞭打的声音和暴怒的责骂在整个殿里回荡,鹿予嘤嘤地哭泣,最后哭都没有了力气,哼哼唧唧地在地上呻吟。
      直到陈榀觉得手腕酸痛才停了下来,地上的鹿予好像一条将死还在蠕动的蚕虫,他恶心得一声干呕,喊家仆来收拾一地的血渍,又叫人把鹿予抬出去,厌恶说道:“把她丢得远一点,别让她再给本公子爬回来了——最好让她冻死在外面。”
      家仆用绳子把鹿予捆住,出长安城扔到荒郊野岭不知是哪里的地方,蒿草把鹿予埋了起来,天寒地冻,又落下雪,她身上的疼痛甚至也被冰冻住,喘气也成了一件费力的事,咳嗽堵在嗓子里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后没了一丁点声音。
      她懊悔的是,当时怎么信了陈榀、背叛了苏云止呢……
      苏云止对鹿予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她看得出,她这次不留下鹿予就是把鹿予逼到了死路。
      鹿予对苏云止当日所做或许并无杀意,但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鹿予的下场只能算得上咎由自取。苏云止今日向段明珠要来了甘松香,味苦而辛,有清凉感,不适合冬日,她手法细致地点燃,看见烟雾袅袅,窗外又落雪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甘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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