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王小楼

26、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

　　话说自从那日明七夕目睹了惨烈一幕之后，终日神情恍惚，郁郁寡欢，奇丑婆婆为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明令禁止各种杀戮，凡明七夕看不顺眼的地方，一律改之，致使众教徒怨声载道，对明七夕更是恨之入骨。
　　奇丑婆婆对此一无所知，即便是知道了也不在乎，她现在满脑满心的都是明七夕，哪还容得下别的事别的人，她屡次绞尽脑汁试图博明七夕一笑均以失败告终，自觉头脑愚笨，遂亲自下山抓了十二个秀才回来，刀按脖子问道：“怎么才能让他笑？”
　　众秀才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人怯声问道：“让谁笑？”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谁也是你问的！”带血的刀凌空一闪，“快想！”
　　剩下的十一个魂都快没了，还能想出什么？顷刻之间，十一个已被砍了六个，剩下的五个昏过去四个，只剩下一个喘气并且睁着眼睛的，心想，反正也是一死，索性心一横，大声道：“这你得问他啊—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奇丑婆婆闻听此言，觉得甚是有理，急忙来问明七夕。
　　明七夕道：“你想让我笑？”
　　“恩！”
　　明七夕道：“这又何难？”说罢咧了咧嘴，算是笑了。
　　“不是这样的，像你以前那样—”
　　明七夕略顿了一下，想起以前，竟仿佛是前生的事，幽幽道：“我以前是怎么笑的？”
　　“眼睛闪闪的，脸上像开了朵花！”
　　明七夕忽而双目一闪：“真的吗？那—你放我走吧—让我离开这！”
　　奇丑婆婆立时阴了脸色，明七夕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瞬时冷了下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奇丑婆婆急忙抓起一张狐皮围住明七夕。
　　明七夕也不管，一转身，狐皮就掉了下来。
　　奇丑婆婆的喉咙发出了野兽一样的低吼，双拳紧握，眼中杀气四溢，疾步转身出来—她怕她会控制不住伤了明七夕，即便她此刻恨透了他。
　　奇丑婆婆满腔怒气，自是不舒坦，遂左一抓右一丢的将那剩下的几个秀才撕成了碎片，满手满脸满身的血迹，满眼满心的残肢断臂，满室的血腥气味。
　　南花圣母道：“我都说了，他不是我们这路人，他和叶流连不一样！你留不住他的！”
　　北景神君一脸不逊之色，笑道：“看来我们教主还真是多情啊，为了这么一个毛还没褪干净的小子都要‘改邪归正了’，哈！”
　　奇丑婆婆怒气未尽，听得此话，真真是火上浇油，当下运足内力就要动手，北景神君也是蓄势待发，南华圣母圣母和北月圣母急忙从中调和，二人这才作罢。
　　北景神君冷冷盯着奇丑婆婆离去的背影，道：“这样下去，不是她杀了那个小白脸，就是为了那个小白脸杀了我们。”
　　南花圣母和北月圣母也一时失了主意，知道这是北景神君要他们表明立场，是敌是友只在点头摇头间，南华圣母看了北月圣母一眼，两人心领神会，道：“自家兄弟，不要为外人伤了和气！”
　　北景神君知道了她们二人还在观望，毕竟背叛奇丑婆婆可不是一件小事，隧道：“优柔寡断-何以成事！”

　　明七夕再次恢复清醒时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奇丑婆婆一天杀了十二个秀才的事，而且是为了他—他本如玉的脸上早已苍白如纸，现在更是没了一点血色，原本如星璀璨的眼睛现已成了两汪死水一般，没了生气，真个人仿佛没了真魂，行尸走肉一般，他彻底绝望了—他改变不了奇丑婆婆，即便她愿意听他的话不轻易杀人那也只是为了讨他欢心而已，而她骨子里嗜血的本性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他承受不住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后悔了—也许当初和无泪他们一起死在奇丑婆婆的手里会更好些—只是他舍得了自己，又如何舍得他们？
　　他终日为此纠结，神智时清醒时糊涂，却说这一天，他正恍惚间，听见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不觉一震—他喜欢婴儿的哭声，那是世间最纯净的声音，那是天神的召唤-他循着声音走去，啼哭声渐渐清晰—不是一个，至少有五个孩子，明七夕心下奇怪—哪里来的这么多孩子？转念又一想，魔教人也是人，也要生儿育女的嘛，不由开心一笑，心想自己以后可有的玩了—换换尿布喂喂奶，一定有趣的紧—他的梦只做到这—一声惨烈的婴儿哀嚎似晴天霹雳，击得明七夕浑身一颤，他口提真气，快步来到洞口，见到了更为恐怖的一幕：北景神君正抓着一个孩子，口唇伏在孩子脑际—他正在吸人脑—明七夕当下腹中翻滚，将这几日勉强喝的稀粥吐了个干净。
　　匍匐在地，怒道：“你—你放开孩子！”
　　北景神君气定神闲，将已被吸干了脑血的孩子扔了出去，也不擦腮边的血迹，阴森笑道：“你认为我会听你的吗？”
　　说罢又抓起一个孩子，啼哭声再次响起，却又渐渐没了生气。
　　明七夕渐觉眼前发黑，努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恨道：“你—放开孩子—要吸，吸我的好了—”
　　说罢，两行清泪滑到干裂的唇边，与唇上渗出的血丝融为一体--他不是怕死，只是恨自己无能，救不了这些孩子，只盼能一命换一命，至少也可以保得下一个孩子的性命。
　　北景神君丢下手中婴儿，冷道：“你以为我不敢？”
　　明七夕笑了，看过他们这几天的行径，还有什么不敢的，隧道：“用我的命，换这些孩子的命—我聪明，一个抵他们十个！”
　　北景神君奸笑道：“我对你的脑子不感兴趣，滚开！”
　　明七夕道：“你放了他们！”
　　北景神君微怒，道：“趁我不打算杀你之前赶紧滚开！”
　　明七夕挣扎着爬起来，挡在几个哭得奄奄一息的孩子身前，道：“那你就先杀了我好了，反正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动他们一下！”
　　明七夕的眼中是异常的坚定和决然，仿佛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高傲让北景神君怒不可抑—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摆出这副样子了，他喜欢看到别人的畏惧，别人越畏惧他就越满足，可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想是仗着那老妖婆给他撑腰，想到这，不由得恨从心生。
　　明七夕只听得北景神君两手关节咔咔作响，知道他这是运足了内力要取自己的性命，突然间唇边现出了一抹微笑，淡淡的，静静的。
　　北景神君一掌发出，直奔明七夕天灵盖，这一掌下去，只怕明七夕的脑袋就成了飞灰了，只听得轰一声巨响，另一只手对上了北景神君的手，双方内力相撞迸发，将山洞震得晃了一晃，碎石滚落。
　　来人正是奇丑婆婆—此时的她仿佛一只暴怒的狮子，眼暴凶光—居然敢伤她的七夕宝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奇丑婆婆起了杀心，自然就下了狠手。
　　北景神君知道自己不是奇丑婆婆对手，心下一思量，口中高声道：“南华北月还不动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南华、北月本不想轻易背叛奇丑婆婆，弄不好岂不是两败俱伤？可现在势成骑虎，知道奇丑婆婆猜忌心重，定不会再信她们，所以明知道这是北景神君故意害她们，拉她们下水给自己找两个帮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奇丑婆婆翻脸动手了。
　　奇丑婆婆厉声长啸，凄切断肠，惊魂噬骨，发丝无风自摆，目光猩红如炬。
　　北景、南华、北月成环形将奇丑婆婆围在当中，奇丑婆婆一向先发制人，一连发出三掌，均是针对北景，北景并不正面迎击，轻身闪躲，几次下来，奇丑婆婆渐渐失去耐性--不管是谁，先杀一个再说，三人联手，着实很难应付。
　　北景心里也是暗暗着急，没想到奇丑婆婆功力恢复得如此之快，早知如此，真不该这么毫无准备就轻易动手，现在可如何是好？三人联手，才勉强是奇丑婆婆的对手，时间一长，必定不敌，得想个办法才行—他眼神一飘，就飘到了明七夕身上，当时心下有了计较。
　　第十次联手攻击时，索魂掌只发了一半就改了方向—直奔明七夕去了。
　　奇丑婆婆不顾南华、北月的夺命钩、嗜血刺，飞身护在明七夕身前。
　　北景神君幽然一笑—只要你有弱点就好办。
　　接下来，南华、北月攻击奇丑婆婆，北景却只盯上了明七夕，奇丑婆婆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明七夕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感激之情，虽说奇丑婆婆和她们一样都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可是毕竟有一点是不同的—奇丑婆婆是真心待他好的，可以为了他不顾性命的，一生之中，能得遇几个生死不弃的朋友？念及此处，不觉心潮澎湃，高声道：“婆婆，别管我，杀了这个魔鬼就行！”
　　奇丑婆婆闻言顿觉温暖异常，似漫天乌云散去，终见夺目光彩，轻声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明七夕一顿，终说不出原谅的话，十二条人命，不，不仅十二条，是更多的、无数的生命，他怎么能说出“不怪你了”这样的话，可眼见奇丑婆婆执拗的瞅着他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垂目道：“杀了他我就不生气了！”
　　奇丑婆婆如同吃了灵丹妙药，功力倍增，噬魂大法越发凄厉狠辣，北景神君、南华圣母和北月圣母亦是拼了全力，夺命钩、嗜血刺上下翻飞，顷刻，双方皆已负伤，忽奇丑婆婆左腕一抬，反带南华圣母右臂，只听得脆生生的一声响，南华圣母右臂被生生的拽了下来，顿时鲜血喷涌，南华圣母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北月圣母的嗜血刺也在奇丑婆婆的腹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顷刻鲜血如注。
　　北景神君浑身一颤，不由得冷汗涔涔。北月圣母更是心惊肉跳，心中不由得暗暗咒骂北景将她们拉下水，眼见着性命难保，不免抬头狠狠的瞪视北景，可也深知没有后路可退，只能咬牙拼下去，与北景神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了又一轮的生死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