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痛失青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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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此时，一条金鞭凌空卷向段离，快似闪电，厉如金蛇，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风无泪纵身而起，快似长风，她快，金蛇更快，当她拉住段离带向自己怀中的时候，金蛇已经没入他的体内，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头转向风无泪，脸上印着一抹微笑——他记得她说过想看他笑的样子，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此时此刻，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他全部的未尽的也是永无止境的爱绽放出一朵最灿烂的笑容，送给她，他今生挚爱的人！
风无泪感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指尖流过，那是他生命的流逝，她爱的消融，刺鼻的血腥让她窒息，但她并未感到疼痛，她的心空洞而麻木，她不停的摇头，她不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亦或是一切发生的太快让她来不及相信？还是她本就不肯相信？
在眼神交错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水，他要把他一生的泪都给她，把三世的情都给她，他舍不得离开，他放不下，他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为何要看她这最后一眼，明知道这样会更牵挂？
一滴血从她的心头生起，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就在那一刻，他闭上了眼，她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剧痛瞬间袭来，一声哀号，撕心裂肺，催人心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风无泪昏倒了。
云步尘、聂婉惊慌失措，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一道金光隐没在南宫一夜的腰间，他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唇边浮现出一抹痛苦的微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他！
南宫一夜扬长而去，没有人去追，此刻他们心里充满的是伤痛，太疼了，疼得一时间忘记了仇恨。
宴多情带着她的六位公子走了，只是从此以后，她的身旁再也看不见那个红衫公子、翩翩红颜了。
风无泪昏迷不醒，吐血不止。
陆生香却一动不动，失魂落魄。他想起宴多情临走时对他说的一句话：“你欠我的，又多了一条命！”
陆生香知道，他欠她的岂知一条命？他亏欠的，又岂知她一人？可这些，实非他所愿，他只不过想和知音好友泼墨丹青，琴箫相和，他只不过想陪风无泪走过这段风雨，从此闲云野鹤，世外桃源，可是，他想得太单纯了—当他眼睁睁的看着明七夕走进魔窟，世间最纯的灵魂陷入污浊；当他眼睁睁看着赤元魂归天外，宴多情痛失爱侣，痛彻心扉；当他眼睁睁看着段离死于非命风无泪肝肠寸断，一对神仙眷侣天人永隔—他彻底明白了，他不该来，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陆生香在风中站了好久，聂婉望着他的背影很久，她知道他的痛，他的伤，可她却无法给他安慰，她离他太远，他在天上，而她，却是这凡尘俗世里最最平淡无奇的一粒沙，他们之间，有着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她对他，不过是只属于她自己的一份执念而已，仅此而已。
夜幕退去，黎明将近，风无泪在无尽痛苦中醒来。她挣扎着起身，来到段离身边，要来清水和绢帕，一点一点给段离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梳好头，泪一滴一滴落下，却减不掉一分心痛，“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办完这件事我们一起走，可你却先离开了，你为什么不信守承诺？你不是说过只要答应我的事你一定做到吗？”
云步尘在屋外听着风无泪的哭声，肝肠寸断，说实话他不止一次设想过有一天由于某个原因段离离开了，也许风无泪就会看着他云步尘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段离居然真的离开了，他却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敢说，看到风无泪伤痛欲绝的样子，他真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聂婉自是伤心不已，泪流不止，她和段离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一起和无泪下山，一路上同生共死，这份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加之风无泪现在的情形，她更是忧心如焚。自然对云步尘怨恨至极，如果不是为了他被奇丑婆婆重伤在先，段离怎会死在那几个人手中？她越想越恨，越恨越痛，忽拿起宝剑直奔云步尘刺去，云步尘一动不动，哀道：“你杀了我吧！”
聂婉的剑却刺不下去了，颓然滑落，聂婉含泪恨道：“为什么你偏偏是个好人！”
云步尘糊涂了，他是个好人吗？第一次有人用“好人”来形容他，他听到最多的，还是“少侠”、“大侠”之类的居多，他从小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武功盖世、除暴安良的大侠，他也一直为这个理想努力奋斗着，今天，他的理想终于实现了，确切的说，在他杀了夜流连的第二天，他就是大侠了，名副其实名动江湖的大侠，以他从前的理解，“好人”不一定是“大侠”,可“大侠”一定是“好人”，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他曾亲眼目睹无数“大侠”任由夜流连伤天害理置若罔闻，又看到无数“侠士豪杰”为饱私欲对风无泪赶尽杀绝，还有自己，用明七夕的一生和段离的一条命换来了“独步云端、快意恩仇”的侠名，算不算是欺世盗名？他成了“侠”，可在他心里，自己再不配称作“好人”了。
花掩月道：“你初入江湖，经历的太少，等你深陷其中，失去更多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失去更多？他早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失去？难道是那仅存的一份牵挂吗？
牵挂在心里，怎么可能失去？即使伊人离开，那份牵挂也只会越来越深，越牵越紧，就像风无泪对段离的牵挂。
风无泪整整陪了段离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寸步不离。云步尘几次想进去劝解，都被花掩月拦住了—“这份伤，得她自己疗！”
三天后，大家伤势基本痊愈，风无泪打开房门，道：“婉儿，帮我梳洗！”
众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聂婉忙端水进屋，帮风无泪梳洗。
聂婉看着风无泪消瘦苍白的脸很是心疼，道：“小姐—”
她本想劝风无泪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的。”可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风无泪道：“不要哭，他喜欢看我们笑！”心里有了决断，她的心里竟是异常的平静。
聂婉想擦干眼泪，可却是擦了流，流了擦，恨道：“我一会要杀了那几个畜生！”
风无泪选了景致最好的地方为段离送行，她把段离的贴身玉佩拿下来挂在她的脖子上，把她的丝帕放在段离怀中，亲手点火，火苗肆意的呼啸声和人肉被烧焦的味道撕扯着风她的心，她的泪流干了。
她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是：“好好等我！”
风无泪把段离的骨灰收好，放在怀里—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回到客栈，清风楼使者已等候多时，见到风无泪，深施一礼道：“明日申时，我家楼主有请无泪姑娘清风楼一叙。”
风无泪道：“回去禀报司空楼主，无泪定当准时赴约，当面致谢。”
使者使命完成，回去复命。
聂婉道：“恐怕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风无泪道：“师父不可违，龙潭虎穴都要闯。”
云步尘道：“我陪你一起去！”
风无泪道：“此去吉凶难料，怎忍云少侠无辜涉险—”
云步尘急道：“你以朋友之义待我，却不让我以朋友之义待你，我终不配做你的朋友！”
风无泪道：“云少侠多虑了，我只是不想牵连无辜—”话一出口，顿觉失言，遂道：“既然如此，无泪就先行谢过了。”
云步尘不胜悲凉，道：“我都还没有和你说一个‘谢‘字！”
风无泪凄然道：“我不配这个‘谢’字—我后悔了！”
风无泪泪流满面。
云步尘心如刀绞，惨然道：“如果可以，我愿用我这条命换他回来。”
风无泪道：“我知道！”
长长的沉默。
云步尘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明日清风楼一行，吉凶未卜，生死难料，有些话，我想说—”
云步尘没有径自说下去，而是静静地看着风无泪。
风无泪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想阻止，转念又想：也许真是生死难料，还是不要让他有所遗憾才好，反正自己已有了打算，他说什么想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道：“我听着呢！”
云步尘颤抖着双手，从腰间抽出赤风软剑，呈到风无泪面前，道：“这是赤风剑—”
“与你背上的青鸾剑同源，一阴一阳，又称‘情人剑’，二百多年前失散，没想到今日在你手中重聚—真是因缘际会，冥冥中自有安排。”
云步尘道：“我想把它送给你—”
风无泪没有接，这把情人剑，无异于定情信物，她断不能收。
云步尘安然道：“你别多心，我知你心意，不敢做非分之想，只想将此剑赠予你，圆我痴人一梦，如若明日我先走一步，这剑是毁是丢，都随你高兴！”
风无泪不由心中凄然，抬手接过赤风宝剑，道：“这剑，我暂且替你收着，待他日你寻得意中人，我定将此剑物归原主。”
云步尘凄然一笑，凝视着风无泪的眼中波涛暗涌。
风无泪没有抬头，她怕在他的眼中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东西。
有些事，注定没有结果，有些人，注定没有缘分，如果说在此之前云步尘还不信宿命姻缘非要求得一段与风无泪的缘分的话，那么自段离因他而死的那一刻起，他的梦就醒了，他和风无泪之间再无可能，即使是作为朋友，他也永远成了风无泪心中拔也拔不掉的一根刺。
云步尘绝望而又决然的伸出手，他想摸摸风无泪的脸—这张脸，已憔悴得变了模样—可就在这时，忽见人影一闪，随即隐没，花掩月轻身而起，追踪而去，迎面见一白衣男子，二人当下动手。
陆生香随后赶至，见那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如风，陆生香急道：“自己人，且慢动手！”
如风见到陆生香，倒头就拜，哭道：“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生香当下一惊，急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快说！”
如风道：“老爷突染重病，恐怕是不行了，请公子速速回府！”
陆生香闻之如五雷轰顶，双目含泪。
风无泪道：“轻寒，赶紧起程吧！”
陆生香遂与众人告别，虽说数日来大家的心思全都系在风无泪身上，并未深谈，但相互之间的钦佩之情早已潜滋暗长，此番离别，更是依依不舍。
当然陆生香最放不下的，还是风无泪，反复叮嘱“万事小心”。
风无泪道：“这边事一了，我即刻前往桃花园探望老庄主。”
陆生香依依道：“我在桃花园等你！”
他哪里知道，他和风无泪这一别，竟是永别，如果知道，有些话，他会不会说？
风无泪呢？她也不知道。
她想起了三天前和明七夕分别的那一幕，此时此地，触景情伤，也许这一别，他们今生都无缘再见了。
风无泪含笑道：“寒箫一曲，送君千里！”
皎皎月下，潇潇落叶，寂寂别曲，依依如语。
曲终人远去，泪咽总无声。
生离死别世间事，纵使红尘看破，心亦难平！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痛失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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