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马同人] 春风度》银河银河

12、十二

　　马新贻站在原地看着唐三倒在尘土之中，脸色一直不曾少变，转头看到张文祥的表情，心里却是一跳。
　　唐三自戮时站得离张文祥最近，几点溅出的血迹沾在他眉梢眼角，红艳艳的如点上去的朱砂痣，那人面色却是煞白一片，眼睛也愣愣的没了往日的机灵。马新贻暗自皱了皱眉头，伸手过去用拇指把他眼角的一点血迹轻轻抹了。
　　按说张文祥也是死人堆里滚过来的，却从没像今日这样。
　　往日那些死在他面前的人，眼里有恨，有惧，有怒，或者什么都没有，全是听天由命的无奈。可是刚才唐三盯着他看那一眼，铺天盖地的，全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他简直以为那人要扑上来将他拆吃入腹，连皮带骨，连地上的血迹也要舔了干净。他几乎是被那眼神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马新贻拇指贴着他面颊滑过去，张文祥似是被惊醒了一般，顺着他的手转过脸来，嘴唇嚅嗫了几下，却还是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号叫。当下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没敢做声，这声号叫就如乱雷一般炸响。只见人群里跌跌撞撞冲出一个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唐三的尸体上，嘴里叫的什么却没有人能听得清，只如负伤困斗的野兽，听得人心里发凉。
　　那老四扑在尸体上号哭了一阵，慢慢地平复下来，突然猛地站起身，把唐三的尸体抱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马新贻静静地看着他，只是在他就要走出寨门的时候缓缓开口道：“就这么走了？”
　　老四站定了，慢慢地回过身来。他也是挺精神一条汉子，只是之前被人按在地上，滚了一头一身的黄土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和唐三的血混在一块，披发散乱，双目尽赤，此刻看来可怖之极。
　　众人手里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要扑过去和马新贻拼命。马新贻背着手，看似毫不在意，但脚下也是暗暗踩好了防卫。
　　这边老四把怀中唐三的尸身放在地上，伸手就把插在他身上的刀拔了出来。那刀插得极深，他用力一拔，噗地一声，又是一股鲜血喷出。他根本不看暗中戒备的众人，左手按在地上，手起刀落，就把左手小指斩了下来。
　　他也不去看地上那截断指，把手中满是鲜血的钢刀一扔，弯腰去抱唐三的尸体，却抱了两次都没抱起来。他喘了两下，转头往人群里看去。四大金刚另外两人本来在那里伸长了脖子观望，此刻蹲下身去，竟是不敢和他目光接触。老四冷笑一声，一个狠劲把尸体抱了起来，抬头望着马新贻，嘶声道：“马新贻，你记好了。我姓常，单名一个淮字。”
　　黄纵一直把米兰护在身后不让她看那血腥场面，此刻听常淮声音里满是恨意，忍不住开口道：“常老四……你……”
　　常淮却没有理他，说完话转身就走。他走得很慢，却再没有停留，在各色复杂的目光里一步一步走出寨门去了。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底下人群才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窃窃私语起来，却马上又被马新贻一个目光给制止住了。
　　马新贻吐出一口长气，刚才一直绷紧的背脊这才微微放松了些。他沉声道：“从今往后，谁敢胡作非为，不把寨中规矩放在眼里的，”他目光一凛。“这便是榜样。”
　　众人眼看着地上那滩鲜血艳红刺目，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造次。
　　马新贻低头看看张文祥，他的手一直放在对方肩上，此时感觉到手下那人微不可觉的颤抖，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一软。放柔了声音道：“回屋歇歇罢。”
　　他又冲着那几个轿夫点点头，那几个人早就吓得两股战战，此时如蒙大赦，赶紧抬起轿子就走。
　　张文祥只觉头痛欲裂，更兼被日头晒久了，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直犯恶心。当下也不多说，“嗯”了一声就往内堂去。与那小轿错身而过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轿帘微微掀开一角，却又马上放了下去，只看见轿内那人清瘦的下巴，和一双秋潭般的眸子一晃而过，在暗处却还带着水亮一点光。
　　张文祥呆了一下，想起唐三说的那人有一双好眼睛。好眼睛是不错，可是他觉得唐三说错了一件事。
　　那双眼睛，一点也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