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工段长》苏南川

21、监守自盗

　　　新指挥在蛇口工地都上了两天班了，原以为他只要安安稳稳地把那边的工作做完回来，这事儿也就算完了。岂料张成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搞得吴思文不得安生。蛇口工地以往证件查得并不严，她又忘了提醒新指挥把证件带过去，偏巧就让监理撞见了，非要他把证件拿出来才作数。

　　接到电话后，吴思文亲自去隔壁宿舍取指挥证和身份证，新来的指挥住在隔壁宿舍进门左侧的床铺。这屋里住着三号和四号的司机，外加一号机的女指挥，现在新来个男指挥，他们屋就四个人。当初劳务要求在他们屋加几个其他班组的工人，吴思文想着反正过些日子安了电梯还要招八个电梯司机，到时候怎么也得跟劳务多要一间房才够住，就没同意加其他班组的人进来。

　　新指挥的证件钱包都放在枕头底下，张成说过，去那边顶班吃住他都管，她便只取了指挥证和身份证。去蛇口的地铁上，张成三番五次打电话来催。

　　她终于没忍住，抱怨道：“不是可以在网站上查到证件的吗？干嘛非要原件！”

　　“上头的意思，又岂是你我说了算的，你赶紧吧！”

　　以前常听疯子他们夸张成会处事，蛇口工地那么大的工程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虽然私底下没少给公司那些领导塞红包，却也省了不少事，这回她算是把张成看明白了，不就一披着老虎皮的猫嘛。

　　一下午来回奔波，总算把事情摆平了。回到工地吴思文已经饿得不行了，她这边刚坐进宿舍后面的餐厅没五分钟，菜都还没上，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新来那个指挥打来的，说是他的钱夹在枕头底下没带走，因为蛇口工地管吃管住，让吴思文帮他先收着。

　　她答应吃了饭回去就去他宿舍拿钱夹。

　　为了省钱还房贷，她吃着凉拌三丝，心里却惦记着小龙虾、干煸鳝鱼、水煮鱼片，还有冰镇啤酒……

　　想着自己这24岁的年纪却背负着42岁的责任，就觉得压力忒大了，也不怪当初老妈极力反对她买房了。如果真能找个舍得大把大把甩钞票砸自己的富二代，她也就不用这么苦逼逼的奋斗了。

　　一想起那个毫无人性的富二代初恋，她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吃饱喝足，回到宿舍准备洗澡来着，她突然想起答应人家的事，又调头去隔壁宿舍。翻开枕头，那个钱包居然不见了！

　　她记得下午来拿证件的时候，那个长长的黑色钱夹还在枕头底下来着，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赶紧打电话问新指挥钱夹的位置，在确认了钱夹
　　就放在枕头下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宿舍的人监守自盗。

　　但这个念头没在她脑中停留太久，新指挥走了两天，钱夹一直没丢，偏偏她取了证件之后就丢了，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有人想陷害她？

　　“呸呸呸！”她淬了两口，喃喃自语道：“被害妄想症犯了吗这是！”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办公室找任玉博调宿舍监控。

　　了解情况之后任玉博同意了她的要求，并带她去了监控室，并翻出了距离七栋最近的监控画面，从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的监控都粗略看了一遍。

　　只可惜摄像头位置距离太远，只能隐约看到吴思文从宿舍出来之后，下午四点十五分一号机的小方也进去过一次，小方出来之后没多久，一个陌生的身影窜入那个宿舍，仅仅三分钟就又出来了。那个男人在宿舍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下楼朝宿舍大门方向跑了。

　　平时员工宿舍都有锁门，作为班长，自己这个班组的宿舍钥匙吴思文一直都有备份，但她记得很清楚，她出门的时候有把门反锁好，因为她有强迫症，每次锁门之后都有仔细检查门有没有锁紧的习惯。

　　那个陌生男人进去的时候很容易就把门打开了，估计是小方走的时候忘了锁门，但究竟是小方和那个人合谋偷了钱包还是她的一时失误还不能确定。

　　由于监控无法清晰辨认那个男人的相貌，事情陷入了僵局。虽然报了警，但工地上上千号人，不可能每个房间去搜，况且是不是外面进来的小偷也不得而知。她知道这钱包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便打电话给新指挥告诉他实情。

　　“钱包里只有六百块钱，钱丢了倒不要紧，主要是里头还有银行卡，银行卡都是在老家办的，补办很麻烦。”

　　“你先打电话去挂失，身份证没丢，应该卡里的钱也丢不了，我们会再帮你找找看。”
　　吴思文嘴上安慰着对方，眉心却拧成了一团乱麻。

　　她一直信任的团队，有可能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人，但她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把屎盆子往人头上扣，她心里堵得慌。

　　钱包失窃之后，她也提高了警惕，召集大家到宿舍开了个会，提醒大家要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及证件，毕竟工地是个人龙混杂的地方，谁脸上都不会写着小偷俩字。

　　四号楼钢筋场，吴思文戴着施工管理专用的白色安全帽蹲在地上用一截二十几公分长的14号钢筋敲打着什么，制作房的钢筋工老田路过时笑道：“打小人儿呢！”

　　“对！打小人！”她恶狠狠的继续敲打着那封躺在地上沾满灰尘的大红请柬。

　　“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她边敲打边诅咒着。

　　晚上去办公室下电影，吴思文翘着二郎腿坐在任玉博对面，不时偷瞄一眼正在电脑前专心工作的任玉博。

　　“有什么事就说！”任玉博终于先开口了。

　　“没，没事啊……”她略显紧张的将转椅扭到一边，继续低头玩手机。

　　“那你干嘛老是看我！”任玉博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她若有所思的扭头看他：“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任玉博被她问得一时语塞，打字的手速降了下来。

　　怕惹他生气之后要说的事情不好开口，她胡乱敷衍道：“那个……我们宿舍的空调坏了，就来你们办公室，这里比较凉快，又有网络。”

　　“随你。”他面无表情的处理完最后的工作，收拾好桌面起身准备下班，吴思文一跃而起，伸手把他拦住。

　　“呃……那个……”她指了指任玉博身后的座椅，“你能再坐一会儿吗？”

　　“有事就说，明天一大早我还得去别的工地，别耽误我睡觉时间。”任玉博放缓了语速。

　　她略显尴尬的挠了挠脖子嘀咕：“这也太巧了吧……”

　　“什么？”

　　“我怕你骂我……”她的目光闪烁不定，一副苦瓜脸。

　　“不说算了。”任玉博抬脚就走，她赶紧双手拽住他的胳膊满眼哀求：“别，我说我说！”

　　任玉博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

　　“明天我有点事要出去，我不在工地怕你又骂我……”

　　任玉博面无表情的驳回：“明天我也要出去，我俩必须留一个在工地，不然底下的人有事找不到人怎么办？”

　　“可我真有事……”她可怜巴巴的央求道。

　　“什么事那么了不得，非要耽误工作？”

　　“就……”吴思文脑筋一转，扯谎道：“我明天要去相亲，这种关系我未来人生的大事，你总不会怪我吧！”

　　“无理取闹！”任玉博压根不信她，抬脚就要走，她赶紧拦住他：“好好好，我说实话。”

　　“我前男友结婚，发了请柬给我，我要是不去的话，他肯定以为我是没胆子去，肯定特瞧不起我，所以……”她越说越没底气。

　　“就为了这个？”任玉博眉心轻轻一簇。

　　“嗯……”她嘟着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你别骂我！”

　　“不准耽误工作，明天你哪儿都不准去，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任玉博跟拧小鸡仔儿似的拖着她的臂膀将她撂到一边，自顾自下班走人。

　　天气阴沉的上午，吴思文溜达到楼层板面，零星几个钢筋工蹲在板面作业。摸出已经揉起褶皱的大红请柬，看着新郎栏里那个熟悉的名字，想起那个负心汉做的混账事，她气不打一处来。那刺目的大红色仿佛在噬无忌惮的嘲笑她，笑她不是白富美，笑她没有浑厚的家庭背景，笑她分手两年还放不下。

　　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她只当是风大迷了眼睛，转身背对着风向，呡着唇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低声自嘲道：“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还放不下，没出息！”

　　“吴美女，到办公室来一趟。”

　　对讲机里传来任玉博的声音，她愣了一下。任玉博不是出去了吗？

　　她咬着唇踏进办公室，任玉博背对着门口，倚在办公桌边讲电话，听到她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朝她招了招手。

　　他一身紫色西装，配一条红蓝相嵌的条纹领带，发型似乎也经过悉心打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她暗暗嘀咕：不是说出去工作吗？这身装备是出去相亲刚回来吧！

　　看她眼眶红红的，任玉博挂了电话，垂眸思索两秒后说：“去吧！”

　　“啊？”吴思文一头雾水的望着他。“去哪儿？”

　　“你不是要参加前男友婚礼吗？去做个了断也好。”任玉博目光炯炯。

　　她不可置信的眨巴着眼睛，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谢，谢……谢谢！”

　　坐在一辆拉风的迈巴赫S600里，吴思文撇了撇嘴，挑眉望着驾驶座上的俊美男人问：“话说……任工你干嘛要跟我一起去？”

　　“参加前男友婚礼这么尴尬的场面，凭你这种情商菜鸟，肯定要吃亏。与其到时候你回来哭丧个脸影响工作，不如帮你撑撑场面，把事情摆平了好好回来工作！”任玉博娴熟的打开雨刷。

　　这老天爷还真是会挑日子，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就回去换了条裙子出来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搞得她不得不坐上任玉博的车。

　　雨刷左右左右的摆，她的目光也随着雨刷左右左右的晃，她心情陷入低谷，无厘头的问了句：“这车哪儿来的啊？”

　　“借的。”任玉博偏着头微眯双眼，指了指右边路口问：“是往右转吗？”

　　“嗯。”她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纳纳道：“裙子不是名牌的，包不是名牌的，鞋子也不是名牌的，去了也是丢人，不去又好像太没风度。”

　　任玉博突然笑了：“你的搭档是名牌的就行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丢人！”

　　她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但他脸上的笑容让她心里踏实，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如那个男人的现任，起码眼前这个男人比那个男人强一百倍。

　　车停在酒店门口的雨棚下，下了车，任玉博随手将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动作很有范儿，好像他真是开着豪车的富家公子。

　　他的一个动作就引得她脸红心跳好一阵，她腼腆一笑，提着裙子来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臂弯往酒店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