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吻 ...
-
挂断电话后,吴思文又警惕的往四周望了一圈,虽然平时她大大咧咧,爬上几十米高的塔吊也不曾胆颤,但这幽暗的楼层里时不时吹上一阵阴风,着实渗人。
她竖起耳朵,仔细感受周遭的动静,整个楼层里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声。她突然有点想念白天工地上各种机械运作的声音,以前她总嫌吵,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让人安心的噪音。
仅仅几分钟,就让她觉着好像过了几个小时,她不停的看时间,甚至怀疑任玉博到底会不会上楼来帮自己。
“吴思文!吴思文……”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低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楼下,又回头望了一圈楼层,没有人。
“吴思文!”伴着喊声,楼上突然扫过一束光。
“我在这里!”她如获大赦,欣喜的喊:“我在这里,这里这里!”
急促的脚步声从顶上的楼层传来,越来越近。
手电光由上而下,照得她睁不开眼。她慌忙伸手挡在额前:“你别照啊!眼睛都花了。”
“你不是说在三楼吗?怎么在二楼啊?”任玉博说完沿着外架往施工楼梯走,再由施工楼梯下到二楼。
检查过她那条卡在钢芭网里的腿之后,任玉博抬眸看了她一眼,“卡太紧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钢筋场找个工具来。”
他额前泛着晶莹的光,估计是跑太急了。看他比自己还着急,方才的惊恐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忘了受困的是自己,竟有点心疼他,抬手为他拭去滴落的汗珠,点了点头,柔声道:“去吧!注意脚下!”
任玉博下楼后,她的视线一直尾随着那束手电光,直到它消失在楼下转角处。她轻叹口气,用手机照明看了眼悬在钢芭网下的腿,裤腿已经刮破了,这下又要破费几十大洋买裤子,她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瞬间就蔫了。
“噔噔噔”木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往黑暗深处望,那束手电光晃来晃去,总算到了二楼。
任玉博一手提着大力钳,一手握着手电筒,臂弯里挎着急救药箱,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跑那么急干嘛?鬼追过来了啊?”吴思文忍着疼痛开玩笑。
将大力钳放到一边,任玉博单膝跪在钢芭网上,忽略了她的玩笑话,轻触她那被卡住的腿问:“疼吗?”
“没事。”她忍着钻心的疼痛摇了摇头。
“那我要开始剪开钢芭网了,我会尽量轻点,你忍着点。”说着他伸手轻抚她的头以表安抚,继而转身捡起大力钳,将手电筒塞进吴思文手里,让她帮忙照明。
他的手又大又软,只是那么轻抚她的头就仿佛给她注入了力量,她呡着着唇连连点头。
“嘶……”钢丝断裂时引起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镇静乖巧的表情瞬间跟换了张面皮似的,鼻子眼睛都皱成了一团。
任玉博停下动作,抬头问:“怎么?很疼吗?”
看他额上溢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吴思文忍着溢满眼眶的泪花,突然勾起嘴角,嬉皮笑脸的说:“你这求婚姿势很标准嘛,我是不是该答应呢?”
原本还紧张兮兮,生怕弄疼她的任玉博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剪钢丝,语气生硬的说:“这种时候你还能开玩笑,看来不是很疼!”
本以为说句笑话让他放松一点,没想到他的脸色反而不好看了,吴思文脸上的笑容淡了,嘟着嘴说:“还以为说句笑话气氛能好点儿,这黑灯瞎火的,难得咱们孤男寡女待一块儿,你还真能坐怀不乱。”
“你这不还没坐怀嘛!”任玉博脸上总算勾起一丝笑意。
“难怪别人都说你是禁欲系,是不是故作深沉更容易吸引异性啊? ”吴思文簇起紧眉心,说完之后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你想多了。”剪开最后一根钢丝,他轻嘘口气,伸手扶住她:“来!”
两人坐在地上,她静静的看着对面将手电筒咬在嘴里,专心为自己清理伤口的男人。
这个男人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平时话不多,看起来沉静优雅,一丝不苟。他刚来工地的时候,她对他的印象很糟糕,觉得他就是一装逼佬。慢慢了解下来,发现他表面严肃,内里却有一颗比谁都温柔的心,虽然很傲娇,却又很可爱。在女人面前他越表现得抑制就越吸引人。
因为情况特殊,吴思文的裤腿被剪掉一截,为她包扎的任玉博似乎忘记了她是个女人,包扎的时候完全没有违和感,直到将药用胶布缠好剪断,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收拾好药箱,他从嘴里取下手电筒,抬头问:“还能走吗?”
黑暗很好的为她掩饰了绯红的双颊,此刻她的心跳在寂静的楼层里显得异常明显,仿佛能听到“嘭嘭嘭”的声音。每多看他一眼,她心里那只想扑过去的小兽就不受控制的撺掇她心跳加速。
“走吧!”任玉博伸手扶着她的臂膀,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手上滚烫的温度催化了她心中的小恶魔。
她顺势拽过他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惊得不明所以的任玉博一个劲儿挣扎。“你你你!你干嘛?”
被任玉博狠狠推开,她摇摇晃晃跌坐在水泥地上。
“哎哟!”吴思文苦着脸揉着屁股抬头:“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不就亲一下脖子嘛!激动个屁啊!”
“你……你……你……”
任玉博你了半天都接不上话,她无奈的朝他伸出手:“你个屁!快扶我起来!”
任玉博微簇的眉头和那防备的眼神让她很受伤,他没有朝她伸出手,整个楼层静得好像只剩她一个人。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哭,不明所以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溢出眼眶。方才腿卡在钢芭网里那么疼,她都没想哭来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哭。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幽默!”她抬手不经意的撇去泪花,强装笑脸:“太疼了,眼泪都止不住了。”
任玉博愣愣的杵在原地,跟石化了似的。
“那个……”她眨巴着眼睛,勉强一笑:“因为你刚刚把我弄疼了,这个吻只是报复你不懂照顾女生,没有别的意思!”
她拖着疼痛的腿吃力的起身向楼梯口挪了两步,见任玉博没有动静,又回头提醒他:“走啊!你打算在这儿过夜吗?”
“哦……”任玉博这才低头,神情恍惚的摸索着挎上药箱,提着大力钳跟上去。
清晨,吴思文一瘸一拐的下楼洗脸刷牙,同在一个脸池的桃子边刷牙边咿咿呀呀的问:“你驾照找到了吗?”
“找到了。”想起昨夜戏弄任玉博之后,他还是帮她在三楼施工楼梯口找到了驾照,又把她背到了宿舍门口,她双颊就一阵滚烫。
“不过……”桃子用牙刷指了指她的腿问:“你找个驾照怎么把腿整瘸了?”
“呃……”她闪烁其辞的忽略了和任玉博的那一段:“天黑路不平,不小心摔了嘛。”
“哦。”桃子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继续刷牙。
忙忙碌碌的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二号楼后面来了一车钢管,堆放钢管的位置离卸车的位置近,吴思文让于敏先下班,自己留下来卸车。
六捆钢管吊下来也没花多少时间,吊完下班的路上,她一瘸一拐的翻开微信朋友圈,桃子在微信里发了一张图片,图上是一张蓝色床铺,床上印着一个湿淋淋的人影子。并附上感慨:“榨出油了,这个天!”
老家早已降温,深圳的气温却飙升到37℃,网上各种叫苦不跌,什么平底锅放在太阳底下能煎蛋啦,挡风玻璃上烤鱿鱼啦,花样百出。
桃子这张图挺有喜感,她点开评论,打算回一句:“从没吃过烤桃子。”
正好瞧见陈师傅留下的评论:“还有尾巴。”
她再仔细一看,还真是,那个湿淋淋的印子两腿间真的有条小柱子,她删了已经打好的评论,重写了一句:“分明是男人。”
还没走回宿舍就被艾特了,她点进去一看,陈师傅回了她一句:“舅服你。”还附上捂脸的表情。
她知道陈师傅这是打错了字,偏偏她的逗比本性唆使她回了一句:“这便宜占大了,陈舅舅。”
随后引来各种关于“舅舅”的评论,一路看着其他人的评论,吴思文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上楼的时候差点撞上住在同层楼的外架班长“杨大波”。这“杨大波”本名杨永波,也是被他们塔吊班的逗比们邪恶的改成了“大波”这个名儿。
“眼镜儿,看什么这么高兴,别摔沟里了。”杨大波提醒道。
“摔沟里再滚一滚,沾酱更好吃!”吴思文嘻嘻哈哈的指了指楼下漆黑的排水沟。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刚进宿舍门就接起电话:“张哥,什么事?”
这张成一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看是他的号码,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我这里有个指挥家里有事,过两天就辞职了,你那里有没有多余的人调一个过来顶几天嘛!”
“我滴哥耶!”她无奈的斜倚在床头:“我这里几台机都还差人,哪儿来多余的人可以调过去啊!”
“你就帮个忙嘛,你也知道我这里有多忙,人手不够真的不行啊!”
“哥,我这里就不忙啊?”吴思文沉着脸,翻了个白眼:“我这里也在赶主楼啊!”
“你好好计划一下嘛,调个人来顶几天,就几天而已。”
“几天是几天?”她嘟着嘴一脸不悦:“你总得给我说个具体时间,让我有个准备吧!”
“五天!就一个人,五天行吧?”
电话那头非常笃定的说了只借用一个工人五天,好歹人家是老板的哥哥,她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不给张成这个面子。
“好吧。”她委屈的说:“就五天哦!多一天我可都是顶不住的。”
“我保证,五天之后我就完好无损的把人给你送回去。”
她拿着笔在纸上戳来戳去,反复斟酌该从哪一台调人过去。
一号机两个指挥,要负责一号楼和五号楼大半栋,是没办法调人走的,二号机只有于敏一个指挥,不能缺人。四号机脚下新搬了钢筋场,她平时不开会不做资料都会在四号楼钢筋场帮忙看着,就算她能抛开四号机让黄蕾一个人顶着,五天时间也太长了,这五天里的调度不能缺人。
倒是三号机刚来了个新人,桃子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勉强应付得过来,于是她敲定了三号机新来的那个指挥去蛇口工地顶五天,连夜她就招呼了滴滴专车把人给张成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