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思》林影落

56、初识真相

　　梦里的苍华跨上了传说中的翻羽马，和当年一样逃出生天，最后在树林里被年少的云瑶捡到。

　　梦外的苍华终于记起来那段一直模糊不清的记忆，在他跨上那匹马的同时，已经脱离梦魇，渐渐苏醒。

　　在看到云瑶的一瞬间，有一个画面和梦里重叠，少女脸上布满泪痕，一双眼眸却清澈透亮得很，潋滟了所有晨光。

　　她是在笑的，同时又在难过。她始终没有学会如何收敛心情，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能看出什么。所以，如果云瑶笑是因为自己从幻觉中出来了，那难过又代表什么？

　　苍华的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慌乱起来，他一把抓住云瑶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拉，云瑶整个人就被他扯进了怀里。

　　感受着怀里这个人的温度和柔软，苍华的心里明明应该踏实一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得很，仿佛怀里的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就像之前云瑶昏迷。

　　“苍华，我好像……找到东离了。”云瑶靠在苍华的心口，轻轻说道。

　　在苍华的幻觉里，云瑶看着苍华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梦魇，同时也一遍一遍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在某一刻，像是某种力量终于冲破了桎梏，她的思绪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时空的幻觉，一线灵犀，牵起了离他们最近的西桐传说翻羽马。

　　这片大陆的传说之一，三种最初也是最古老的纯血马：南荣之绝地，黑沼地之奔宵，西桐之翻羽。

　　这是云瑶第三次接触这种马儿了，让她意外的是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简单也更顺畅，奇特的就像灵犀一动，翻羽就全然知晓她想要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有一股可称为真相的东西像是随之在她的脑子里爆炸，她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就被动接收了过来，不止是关于她能力的真相，还有关于这片大陆的。

　　让她遂不及防的感到所有的一切都不再真实。

　　而这个时候，苍华刚好将她扯进了怀里。

　　云瑶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而清晰的心跳声，心就忽然像是有着落一般平复下来了。

　　“苍华，我好像……找到东离了。”云瑶道。

　　她感觉到苍华抱着自己的双手更用力了一些，好像是为了确定她还确确实实在他怀里一般。

　　“入口就在这里。”云瑶续道。

　　他们依然在黑沼地北边的森林，苍华穿过深长而危险的洞穴找到云瑶的地底，之前在头顶上由黑色沼泽构成的洞顶消失了，原本的地面没有了，那些参天的大树却毫不自知，依然静静的立于原来的高度，根茎错综复杂的布满了他们头顶原本的位置，组成了这片森林新的地面。

　　而原本在黑沼地里的物种没有了黑色沼泽的掩饰，全部都显出了形状。有长着虎牙的小鱼，有身体长满尖翅的蜥蜴，有全身透明的黑色长蛇……他们脱离了黑色沼泽的限制，开始在这整片森林里穿梭游弋，呈现出和之前诡异的安静不一样的另一种黑森林之景，是一种诡异的生机勃勃。

　　“这里？”苍华皱眉，他已经感觉到有些事情开始超出了他的控制和想象，虽然他并不清楚是什么。

　　“嗯……只能我一个人过去。”云瑶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

　　她依然贴在苍华的胸口，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似乎这样，她的心就很平静，不再因为那泄露出来的真相而惊慌。

　　云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再次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之前昏迷时候那样，但是在刚刚接受到的真相面前，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在消失。

　　是这个世界在她面前消失，她之前在的这个世界。

　　她不知道该如何像苍华解释这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苍华抓着云瑶的双肩，逼着她直视自己。

　　“黑森林就是东离的入口，如果用门来比喻，那么这道门只能由东离来开，而进去的人……自然只能由那边来决定。”云瑶还是没办法将那个最大的真相说给苍华，犹豫半响，只能这样说道。

　　这也不算谎话。

　　“我梦里看见的那匹马是骐骥。”她知道那一点答案根本无法让苍华满足，连忙继续说道。

　　世间之马，有万马之源，名唤骐骥，是为东离圣物。

　　她曾经清楚的像苍华描述过她昏迷时的梦境，那个时候他们就有这个猜测，但因为这种传说的东西太过缥缈，最终也只能作罢。

　　“它现在就在那里。”云瑶道。

　　这也不是谎言。

　　云瑶将目光看向骐骥所在的位置，苍华顺着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好像……只有我能看到？”云瑶笑笑，表情有些不自然，苍华没有深想，只以为是见到骐骥后的正常反应，自然不知道云瑶现在每一句话，都是在苍华面前掩盖她才知道的那个更大的真相。

　　“一定有另外一种入口，我可以一起过去。”苍华道。

　　他抓着云瑶双肩的力气大得让她感到有些疼，可是云瑶看着他，只觉得比起心里的疼，双肩上那一点点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反而……让她感到心安。

　　那个真相说，之前的整个世界都是假像，包括眼前的人。

　　但那些疼痛，明明无比真实啊。

　　他们脚边，黑色的烟雾缓缓飘散，云瑶的模样在苍华眼里显得有些恍惚起来。

　　那匹白色的骐骥还站在苍华看不到的位置，默默的望着云瑶，目光平和而温柔，仿佛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云瑶知道，只要她现在往骐骥走过去，这个世界就会在她眼前消失，她会来到从来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真正的东离。

　　“阿瑶，一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苍华的声音在云瑶听起来也开始变得恍惚而遥远，只他握住自己双肩的力量，还是大得能够让她感觉清晰的疼痛。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啊。”云瑶轻轻开口，有如呢喃。

　　在苍华的眼睛里，云瑶说这句话的时候未笑，未恼，眉角未动，双唇未抿，什么表情都没有，这是云瑶从来没有过的，让人完全看不出她当时心里在想什么的表情。

　　紧接着，苍华面前的云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他们脚边的黑烟还在缓缓的流转，聚合又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