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雨纪》木沐实时

8、第七章

　　第七章
　　杜若是被林瑶推醒的。
　　“阿若，阿若！”林瑶的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其中一丝惊慌。
　　“怎么？迟到了？”这是杜若的第一反应。
　　林瑶用力摇了摇头，伸手指向音响方向。杜若稍稍迷糊了一下，听到广播后立即一凛，清醒过来。
　　“通知再广播一遍，据气象局发布的相关通知，目前润泽府有黑雨出现，我校可能被黑雨影响，请同学们留在宿舍中，务必不要出门！重复一遍，请务必不要出门！”
　　听的出来，开广播的宿管也有点慌。门外风呼啸而过，从宿舍到阳台的老旧木门哗哗作响。杜若回头，林瑶的眼神微乱，喃喃道:“我还以为……之前那次黑雨是意外。”
　　齐佳均从上铺探下头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晴凌还没醒，要不要叫她？”
　　杜若叹息:“这个时候还能睡着我也是佩服她了。让她睡吧，这时候醒了没什么用。”
　　齐佳均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正欲下来和她们坐在一起，隔壁宿舍突然传来了齐声尖叫。
　　“怎么了？”林瑶立刻看向齐佳均，窗户在宿舍上方，齐佳均探身去看，只见书本衣服杂着一个水盆从走廊远处吹来，狠狠地砸向宿舍旁的消防箱，巨大的声响在雨声中回荡。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片刻，齐佳均下来，简略道:“有个盆撞到了消防。”
　　林瑶有点不安地笑笑:“风真大。”
　　是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即使身在宿舍之中也仿佛身在骇浪惊涛中的小岛——无法出门，更像一座孤岛。自然之伟力，让人们在此时终于领略其深藏的能量与威严。
　　亏得霍晴凌还能睡着……杜若理了一下自己的被子，找出自己手机:“我查一下这次黑雨的详细信息吧。”
　　“好。”
　　杜若划了一下网页，找到气象局发布的信息，念到:“25日下午，润泽府东南部出现黑雨现象。据观测分析，本次黑雨中心在南园村附近，受黑雨影响范围半径约5km……”她向下一拉，找到一张范围图，“嗯，我们学校在范围内，不过在边缘。”
　　林瑶和齐佳均好像都轻松了一些。没有人曾身处黑雨，自然心中忐忑。林瑶问:“南园村，你们听说过吗？”
　　齐佳均想了想:“好像是个花草培育基地，人口密度不大。”
　　林瑶再度松了口气:“就是说，人员伤亡的可能不大吧？城市运转必需的设备也不太可能受损？”
　　齐佳均的态度挺乐观:“我想是呢。”
　　“还是有一些会受影响的。”对面的宿舍中，听到了相似问题的赵璟脸色有点难看。
　　“什么会受影响？赵，呃，赵璟？”剩下的三个女生面面相觑，一个试探着开口。
　　“苇树。”赵璟答道。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三人，她补充:“苇树是润泽府特有的植物，主要生长在润泽府东南部陆地与海洋交界带的滩涂浅滩，目前数量不多了。”
　　“那就是说，苇树这一物种的数量可能会因为黑雨减少？”另一女生试图跟上赵璟的思路。
　　“是。”赵璟顿了一下，道:“其它就应该不会受影响了。南浦村周围没有什么重要设施。”
　　三人的表情比起担忧更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
　　赵璟没有再说话。正欲继续浏览相关新闻，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赵璟点开。
　　“小璟，我看到你们学校在黑雨影响范围内，你没事吧？怕你睡着，没给你打电话，醒了的话给妈一个电话。”
　　“你们不介意我打个电话吧？我妈让我报平安。”赵璟抬头问其它三人。
　　“没事没事，你打吧，对了，我们也跟家里说一声吧。”
　　赵璟拨通了电话。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中途霍晴凌起了床，摸索着在自己的行李里找到一盏小台灯，昏暗的宿舍中总算有了点光亮，四人多多少少安心了一些。
　　雨下了两个多小时，时大时小，却一直没停。四人听着门“哐当哐当”的声音已然麻木。当天终于放晴，阳光透进宿舍，人们都不由恍惚了一下。
　　“能不能出去了？”霍晴凌急切地向窗外望去，“雨已经停了。”
　　“同学们少安毋躁，虽然雨停了，还请同学们先留在宿舍里，等待通知。通知再重复一遍……”
　　“看你急得。”齐佳均笑道。乌云散去，人们心情皆是轻松许多。“哎你们说，今天下午是不是不用军训了？”
　　“我也想啊，但是现在四点，恐怕一会会让我们出去训到六点。唔！”霍晴凌往床上一倒。
　　然而，事情发展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大约十分钟后，广播再度响起:“同学们请注意，受黑雨影响，我校军训将暂停，请所有同学联系家长回家休息。暂定于8月31号返校，具体情况将通过校讯通通知各位同学。通知再……”
　　“啥？是不是我耳朵出了问题？”霍晴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要么是我们耳朵出了问题，要么是校长疯了。”齐佳均一本正经。
　　“哎哎哎你们是不是坐地铁？一起走？”霍晴凌已经开始结伴回家。
　　“等等我和我爸说上一声……”杜若摸出手机，开始联系。
　　黑雨带来的些许阴霾被放假的喜讯冲的一干二净——毕竟学校本就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至于放假这一事意味着的黑雨的严重性？此时欣喜的众人并没有多想。
　　有些人在下雨之前没来得及收东西，衣服盆子甚至书本被吹得到处都是。一番兵荒马乱的收拾，四人总算出了门。
　　“这是什么？”林瑶拿下放在窗沿的一个塑料瓶随手晃了晃，里面装着小半瓶水。
　　杜若一看，原本放在宿舍空地上的烧杯已然不见，对面宿舍窗户漆黑，人显然已经走了。
　　“哦，应该是我的。”杜若接过瓶子，紧了紧盖子，放进书包。等开学再找赵璟道谢吧。
　　“对了阿若你不叫上你弟吗？”霍晴凌突然想起来。
　　“从初中开始我们就不一起回家了，还是和同学走有意思。”杜若手一指，“喏，在那。”
　　霍晴凌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猛地一抽冷气，用力抓住了杜若的手。杜若被她抓的一趔趄:“怎么？”
　　“秦和啊。”
　　就在杜衡身后不远处，秦和一个人拖着箱子走着。
　　“没事，他步子比我们快，遇不上的。”杜若尝试着挣开霍晴凌的手。
　　“不不不是我们，他会撞到你弟的。”霍晴凌近乎耳语。
　　秦和半低着头，走在杜衡身后，显然在想什么。果然，没走几步，两人便擦肩而过——的确是擦着肩膀。身体一接触，两人都侧过头，一怔之后僵硬地点了个头便走。几步之后，杜衡突然开了口:“秦和……对吧？要不一起走？”
　　秦和脚步一顿，回头道:“不……今天就算了。”想了一下，他又说:“下次吧。”
　　“好。”
　　见到此景，杜若还没有什么反应，霍晴凌先露出了半惊讶半欣慰的表情:“不错啊。”
　　杜若不知道她具体指什么，但不妨碍她愉悦的心情:“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