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雨纪》木沐实时

7、第六章

　　第六章
　　杜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不客气太过火了。她偷偷向旁边一瞥，一直观望的霍晴凌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我……是不是应该先溜？杜若默默想到，可能真的要被骂了啊。
　　杜若的话虽然毫不客气，但诚然有理。秦和无疑是极关心黑雨的，但他似乎觉得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皆不关心，下意识般地将自己封闭起来，浑身上下绕着一股拒人于外的冷意。
　　空气似乎凝结了，杜若硬着头皮站着。秦和面无表情。
　　“阿若，杜若！”霍晴凌的叫声传来。杜若一回头，霍晴凌拼命朝她招着手，显然是来解围的。杜若松了口气抬腿就走，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像落荒而逃，微微放慢步子，秦和的声音传来:“其它人呢？”
　　杜若回头。
　　“他们也这样想吗？”秦和又低着头。
　　“有人……”杜若斟酌着开了口，“觉得你这样有点可惜。”
　　“……哦。”
　　杜若走到霍晴凌旁边，手一搭霍晴凌肩头:“让我缓缓。”
　　霍晴凌让她借了一会力，犹豫着开了口:“你们等下还要一块去仪仗队啊。”
　　杜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我唉。算了，该说的说了。接下来……看他吧。”
　　于是去仪仗队时，秦和在前面走着，杜若磨蹭片刻在后方五米跟着——她现在可不敢直面秦和。又是一路无话。
　　午餐，一如昨天，仪仗队解散较晚，其它班已经都用过餐了。杜衡和几个新交的朋友坐在一块边吃边大呼小叫，百忙之中冲他姐回个手示意。杜若想了想，一来不想打扰他们，而来她并不是喜闹，便独自坐下了。过了一会，一个女生坐到她不远处。
　　那女生短发齐耳，有点纠结蓬松，显然没有好好打理过。虽然经过两天半军训的暴晒，她的皮肤还是算白的——不过是缺少血色的微微苍白。
　　杜若觉得那人有点眼熟，盯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哦，那不是昨天晕倒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赵璟？
　　可能是杜若盯得太久，赵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眼睛飞快地从盘子上方一扫杜若。杜若发现了，冲她一笑，赵璟微愣，飞快地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又低头看餐盘。
　　杜若看了一眼她还没动几口的饭菜，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坐下的时候，赵璟一僵，略略抬头。
　　“你现在恢复得怎样？昨天看到你中暑了。”杜若问。
　　“还好，医生说没有大事，休息半天足够了。”赵璟答道。顿了一下，她补充道:“我昨天晕倒时是不是你扶了我？”
　　“是，顺手。”杜若笑笑。“对了，你是为什么被发配到仪仗队的？”
　　虽然总教官说，仪仗队是学校精神风貌的代表，仪仗队由最优秀的同学组成——但大家心知肚明，仪仗队训练最为艰苦，一般谁惹了事，就会被“发配”过来，比如杜家姐弟，比如秦和。另一种则是因为长相太过突出，民心所向——比如那位身高腿长的长跑队员。但赵璟长得斯斯文文，肯定不是推选出来的，那这个看起来这么安分的妹子干了什么来了仪仗队？
　　“我是主动申请的。”赵璟回答。
　　“主动申请？”杜若双眼微瞪，腹诽道，原来真有人会主动申请？
　　“是，因为我是个音痴啦，不太想唱歌。”赵璟答得仿佛极为自然。
　　不，军训的拉歌根本不需要音准，声音大就行。杜若继续腹诽。但两人初识，杜若也不好吐槽过度，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我叫杜若，是你们班杜衡的姐姐。”
　　“我是赵璟。杜衡……名字挺熟的……哦，跟我一起来仪仗队的那个？”
　　“是啊，他没和你自我介绍吗？”
　　“应该说了，不过我记的不清了。”赵璟有些尴尬。
　　两人边闲聊边吃，杜若说的多，赵璟说的少。十分钟后走出饭堂，杜若一抬头:“唔，天什么时候这么黑了？”
　　“我记得好像看见天气预报，这几天还会有一场台风。”
　　“已经快九月了，这是雨季最后一场了吧。”
　　“大概。不过如果真的下得很大，下午就不用军训了。”赵璟看起来舒了一口气。
　　“不过如果只是小雨那八成就要淋雨了。”
　　“我们教官可能真的干的出那种事呢。”赵璟深吸一口气，随即眉头一皱:“你有没有闻到一点奇怪的气味？”
　　“哈？”杜若学着赵璟吸了口气，不确定地道:“有点臭？附近有洗手间吗？”
　　“先回宿舍吧。”赵璟望了一眼越来越黑的天空，快步走向宿舍。杜若觉得，她脸上似乎隐有忧色。
　　赵璟的宿舍在杜若对面，杜若微感意外，不过对于这一巧合她还是挺高兴的——赵璟虽然腼腆了点，人还是挺好的。望着已经漆黑的天空，她打开宿舍门探了个头:“要下雨了啊你们要不要收下衣服？”
　　“阿若你帮个忙呗我根本不想起床。”霍晴凌瘫倒在床上，显然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林瑶和齐佳均倒是挣扎着要起身，杜若摆摆手:“算了衣服不多，我一起帮你们收了就好。”
　　正拿着晾衣杆挑着衣架，杜若一偏头，看见赵璟拿着个透明的杯子就匆匆走了出来。等等，她手里那个是不是个烧杯？
　　杜若定睛一看，果然如此。赵璟将那个烧杯放在地上——女生宿舍楼从上面看是个“口”字形，中间是空的。赵璟放下烧杯一起身，便看见了杜若，她有点局促地打了个招呼:“哎？”
　　“赵璟你宿舍里放了烧杯啊？”
　　“不，啊不，对。”
　　“啊？”
　　“其实这个，我用了作刷牙杯啦。”
　　杜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问道:“那你如果拿这个接了雨，这几天用什么刷牙？”
　　“我还有其它杯子，不过这个比较干净。”赵璟脸有点红，伸手拨着自己本来就有点凌乱的头发。
　　“哦那还好。你在……作天气监测？”
　　“我在想……如果这场雨和黑雨有关的话，可以采集一下样本。”赵璟的脸更红了，说完迅速地瞥了杜若一眼，转身就逃一样走向宿舍。
　　“哎等等，我暂时没有趁手的仪器，如果真的是黑雨，你的样本能分我一半吗？”杜若一句话冲口而出。
　　赵璟的手已经搭到了宿舍门，闻言惊讶地转身。很快，她脸上露出一个可称灿烂的笑容:“好！”
　　待赵璟的房门关上，杜若整理了一下已经收好的衣服，也准备回去。午休铃响起，走廊的灯闪了闪，熄了。周围一片昏暗。隐隐的雷声传来，铃声中悠长的号角声莫名凄厉。杜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静静站着地上，微微反光的烧杯，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