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兰因（十五） ...
-
围观人群此刻都懵了，心道这白衣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惹得向来端庄自持的贺掌门当街黑了脸？
方才他们二人交谈，虽然句句不离刀剑，但语气听起来还好似叙旧，没什么火/药味，可怎么几句话之后，贺掌门便一脸要砍人的表情了呢？
众人不禁开始思索，方才那白衣人的一句话里，到底是什么词触了贺掌门的霉头。
要说是最近的几场玄门比试，贺掌门那都是出尽了风头，断然没有因此生气的道理，那么……是最后那个称呼？
小彩虹？
江湖上提到“彩虹”，少不得要联想到贺琦行出生时的天空异象，可那七道彩光乃是祥瑞之兆，按理来说，贺掌门应该是很喜欢的这个称呼的。
“很喜欢这个称呼”的贺琦行磨了磨牙：“我看你口是心非，很想打一场。”
不过，说是说要打人，贺琦行却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指，他对自己有一条严格的要求，那就是比剑时，务必心无旁骛，半点杂念不沾。现在他心中半羞半恼，自然不允许自己以这种状态挥剑。
旁人不明白贺掌门为何生气，魏轻时却知道，贺琦行虽然自小沐浴在一片赞美中长大，然而本身却极其讨厌家门中的这种自满自得的态度，可谓平生之恨。他恨不得拆了那块几丈高的天然白壁，可想而知，对罪魁祸首“彩虹异象”也喜欢不起来了。
成功利用这点转移了话题，魏轻时便不再惹他，转而道：“不过，你怎么来了？”
“每年的例行巡访。”贺琦行素来与魏轻时互损惯了，并未真的气极，他目光四下一扫，看见探头探脑的人群，“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吧。”
魏轻时看了他一眼：“好。不过，为了防止你暗算，我得带上我这位朋友。”
“谁会暗算你？”贺琦行斜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似来身上，一愣，“这位不是无常之境的小境主吗？”
温似来点了点头：“见过贺掌门。”
“叫前辈就行了。”贺琦行摆了摆手，正要转身，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回来对他语重心长道，“你跟着他混，可要当心回去之后老境主罚你再不许出岛。”
魏轻时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他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跟我可没关系。”
温似来微微一怔，他并没有告诉过魏轻时自己是离家出走，那人是怎么猜出来的？
还有，他不满地想，明明跟你关系大了啊。
·
一刻钟后，魏轻时站在天灵派门口，目光顺着一列列石阶往上，触及那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时，眼角微微一跳：“这就是‘方便的地方’？”
贺琦行一脚踏上那石阶，回身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把这位姑娘的事解决了，再叙旧不迟。”
此刻站在这里的，除了魏轻时三人之外，还有那名照阳山剑宗的门人赵元、几个天灵派的弟子，另外，那身着喜服的新娘子也站在一边，目光四下打量个不停。
来的这一路上，她倒是安安分分的，没添什么麻烦，只是问什么，什么都不说，坚持要见到天灵派掌门才会开口。
贺琦行与天灵派的黄掌门打交道多年，还是头一回知道他在绫州城的百姓间这么有威望。
魏轻时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圈人，无奈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呢？”
贺琦行道：“四大玄门是一家，不要见外。”
“玄门乃一家”，这话是岚岫山庄的庄主在某次剑试上说的，意在提醒大家不必过分在意输赢，无论花落谁家，于玄门发展而言，都是桩好事。
被贺琦行改改这么一说，竟也挺顺口，魏轻时不由得一笑，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渐渐敛去笑意：“那就上山看看吧。”
绫州城地势平缓，城内并没有山，不过，此时他们的眼前却有一座，通往山顶的青石台阶一路铺排而上，一眼竟然望不到头，两侧种着苍翠绿竹，随风飒飒作响。
贺琦行带着魏轻时和温似来走在最前，隔了十多步台阶，是那身材魁梧的赵元，带着新娘子，再后面，是天灵派的几个弟子。
魏轻时一面往上走，一面感叹道：“每回看见这山，我都少不得要佩服黄掌门——他这心思若花在做灵器上，那世间的流银、雨霁，就不会只有一件了。”
流银、雨霁，乃是两把剑的名字，前者一直陪伴魏轻时左右，后者则是贺琦行的配剑。
百年之前，他们一前一后在江湖上成名，连带着将剑也送入了众人的视野。这两柄剑的出处不同，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灵器，一时间引得不少人垂涎三尺，更有甚者坚持认为，只要夺得了他们手中的宝剑，便能一跃冲天。
可惜剑夺不来，也不可复制，便成了很多人的心头大痛。
眼下，魏轻时几人所走的这道青石台阶，在照阳山上就有条一模一样的，或者，按照先后顺序来说——天灵派的这条台阶，完全是仿照照阳山所制。
除此之外，绿竹、地势、乃至山上的建筑，都与照阳山剑宗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因这座山是以灵力自远处搬来的，规模上自然小了一些，大概相当于照阳山的缩小版。
贺琦行继位之后，天灵派耗时耗资巨大，倾尽门派上下之力，做这样一件事，当中讨好之意再明显不过。
只可惜，在贺琦行眼里，完全是吃饱了撑的，而且，因为这件事，贺琦行对黄掌门的印象非常不好。
魏轻时顺口一调侃，倒引起了贺琦行的深思。
他看了身后一眼：“若那姑娘说的是真事，会不会与黄掌门有所瓜葛？不然，她为何不同我说，而是指名道姓地要见他？”
“不好说。”魏轻时道，想了想又说，“没准儿她不是想陈述冤情，只想见黄掌门一面呢？”
说话间，天灵派的层叠飞檐已近在眼前，还有那烫金色的三个大字，檐下两名蓝服弟子手扶剑柄，站得笔直。
那两名弟子看见来人，先是一愣，而后快速迎来：“贺掌门！”
贺琦行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干什么去！别跑！”
他立刻回身，只见一抹红影在往山下狂奔，步伐虽然跌跌撞撞，但是速度极快，一息功夫就下了数十阶，赵元出声制止的同时，追出几步，原地一个翻身，身形越过她的头顶，同时拔/出了身后宽剑。
落地时只听一声击石脆响，原来是赵元一剑插/入石阶，台阶瞬时崩裂，新娘子吓得跌坐在地，连连往后退去，却发现自己的裙摆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姑娘再快一步，这脚就没有了。”赵元沉着脸。
那新娘子面色惊恐，一面往后缩，一面拼命摇头：“我不去天灵派，我不进去！”
“姑娘何出此言？”赵元一板一眼地道，“姑娘方才说要见掌门，掌门就在派中。”
这时候，魏轻时等人已走至她身后，闻言，贺琦行道：“姑娘莫非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天灵派中害你的人？”
他回身朝上看了一眼，那两名弟子也一脸纳闷地在看他们，看表情，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不是……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地方？”那姑娘说着说着，忽然泪水潸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低下头，整个人微微颤抖。
不对，不是伤心。
贺琦行看见她的手腕在止不住地发抖，从手指往上，竟然在渐渐漫出青黑的颜色，大概她也察觉到了这点，正悄悄将手往袖子里缩。
这是受到了天灵派结界攻击的证明，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这时候，魏轻时慢慢蹲下/身，低声问道：“姑娘的姓名……可是‘兰因’？”
话音刚落，那新娘蓦然抬起了头，眼里满是惊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兰因（十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