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目连·花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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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指甲？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微微张开的手指覆盖着透明的指甲。
那个扶住我的人，好像是黑色的尖指甲。
……牙白，该不会又不是人类吧。
我条件反射打了个激灵。
枕在我腿上的小孩睡得滑到了地上。
深月彻底睡熟了，抓着我袖子的小手不自觉地松开，自发地抱住枕头蹭了蹭脸。
我小心地把枕头从这小孩的怀里抽出来，轻轻抬起她的后脑塞进去空隙。
把她抱过来的小毛毯展开，盖在了小孩的身上。
因为从前看守老宅的管家一家在上一任管家去世后已经搬去了其他地区安居，临行前我通过爷爷留下的人手和那边联系得到的结论是最快赶过来也要三天。毕竟已经脱离秋园主家的生活很多年，再如此麻烦别人未免显得苛刻，我极力劝说了他们不用着急，从容地赶过来就可以。
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附近镇子依山傍水，风景非常好，家族经营多年的旅馆也有一处舒适的温泉浴场。
就当是赶稿地狱前的最后晚餐，可以在此地好好休息一阵子。
何况还有那——么可爱的小深月送上门给我玩。
那位太太不知是来处理什么事务的，带着高中生年岁的儿子和小女儿来投宿。对于女儿爱偷偷跑到我房间来缠着我的行为十分地歉疚，总是会准时过来把女儿逮回房间，告诫她不可以给姐姐添麻烦。
……说实话，小孩子太黏人确实有点令我苦恼。
好在深月变成一定要跑来我的房间听故事才肯午睡，这小孩睡着了还是和沉眠在花瓣里的天使一样乖巧可爱的。
我从女侍那里接过点心和茶，正回到房间，就发现原本睡得好好的小孩不翼而飞。
我大惊，刚冲到被丢下的毛毯边，就看见了站在檐廊下，揉着眼睛的小女孩。
她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转过头看到了我，高兴地扑了过来。
“萩！”深月像个炮弹一样撞上来抱住我的腰，“大哥哥！我看到了大哥哥！”
我被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赶忙扶住她的肩膀，从腰上撕下来。
“什么大哥哥？”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门外雨幕，压根连人影都没有。
“就是给我讲故事的大哥哥啊！”深月大声说，“在萩来之前，一直会给我讲故事！”
我猜她说的讲故事的大哥哥是电视节目的主持人吧……
看见了大哥哥大约是刚才她睡着了在做梦？
于是我没放在心上，牵着她坐下，给她整理好衣襟，随口应和着。
“是吗？大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下次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嗯……大哥哥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拿着一个很丑很丑的红面具。”她费劲地回想，“对了！大哥哥有一双好大好大的黑翅膀！”
她扑腾着自己两只小短手，在空中来回划拉出两个大圈。
我嘴角一抽，心想这年头的儿童节目路子都这么野的吗？居然把主持人打扮成妖怪的造型，也不怕吓到小孩啊……
深月说她不能把大哥哥介绍给我认识。
我呵呵笑着想这孩子怪好玩的，还知道藏着掖着，不算傻呀。
然后她就给我丢了一个炸弹。
“大哥哥说别人看不见他，只有能看见他的人，才能和他做朋友。”
我正在倒茶的动作一僵，心底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不动声色地放下茶壶，问她大哥哥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人才能看见他？
深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半天，才憋出一句。
“能看见就是能看见啊……”
我真是百爪挠心。
正在我满心乱七八糟的念头乱撞的时候，深月的妈妈敲门进来了。
小孩子开心地扑向了妈妈怀里蹭脸。
“妈妈！我和你说，我刚才碰到大哥哥了！”
深月妈妈在给她整理衣服和头发，笑着应和。
“又见到那个哥哥了呀。那你有没有和哥哥说谢谢，邀请他来一起吃点心呢？”
“我说谢谢了！”深月说，“但是哥哥没有答应和我一起吃点心。”
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像一只微怒的小花栗鼠。
深月妈妈用力一点她的眉心。
“你个任性的小家伙。”
深月的哥哥在那之后才回来，接住飞扑过来的妹妹，捞起来抱着转了一个圈。
空气里充满了她快滚的咯咯笑声。
深月的妈妈带着微笑凝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对我轻声地说:“万分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秋园君。深月从小是个和旁人有点不一样的孩子。”
我一时摸不准心里的猜想是否正确，只好傻呵呵地笑着糊弄过去。
去捡深月那小孩丢在房间里的毛毯时，偶然在榻榻米上发现了一只漆黑的羽毛。
我一愣，捻起一只仔细端详。
这是鸟的羽毛？
……但是，鸟的羽毛会长成这个样子吗？
附近有这样的鸟栖息吗？
我在檐廊的下面也找到了几只同样的黑色羽毛。
直接用照片实物搜索出来的结果乱七八糟，我抱着平板翻了半天，只能确定它像是雕枭那种的大型猛禽的鸟类羽毛。
……虽然黑色的看起来更像是乌鸦。
没办法，完全没有办法。
只凭着几根羽毛完全没有办法查到什么信息，就算是这样锋利漂亮的羽毛，若是野生的鹅也可能啊？
我泄气地把手上东西都丢了出去，枕在手臂上，捏着一根羽毛翻来覆去地观察。
我能感觉到它的不对劲。
羽毛和……翅膀？！
我猛然翻坐起来，向门外冲去，快跑到门口了顿时想起什么立刻折返回来，捞起平板哒哒往外跑。
深月一家在靠近树林的小餐厅，长子和母亲在低声交谈，深月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玩一只魔方。
整个小餐厅里只有他们一家，现在不是进餐的时间，旅馆也只提供茶点。
当她开始无聊得瘪嘴的时候，我拿着平板跑进了餐厅。深月立刻眼前一亮，跳下椅子跑过来。
我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笑着对深月妈妈说我来找深月一起看电影，强装无事地拉着小孩到旁边的一张空桌子坐下。
小孩还在无知无畏地叽叽喳喳问我要看什么电影。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掩盖住指尖的一丝颤抖，装作不小心错点开了相册。
指着弹开来覆盖了整张屏幕的一张照片假意感叹:
“深月你看这件白衣服挂在树枝上了。”
小孩按住我假装要点击退出的手，苦恼地盯了半天，一脸困惑地看我。
“那不是一件红色的衣服吗？”
……没错了。
我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小孩跟我一样，可以看见那个世界的存在。
那也就是说，深月口中那个所谓的讲故事的大哥哥，恐怕确有其人。
与人类无异的长相和一双庞大的翅膀……
我旁敲侧击了许久，得知并非我之前猜想的什么造型羞耻的节目主持人。
这小孩压根不爱看少儿节目，平常不是放出去疯跑就是偷偷看电视剧。
她给我看了膝盖上数条交错的疤痕，都没好全，就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小腿也有几道轻微的疤。
全是她爬树掏鸟窝，招猫撵狗，还有被大白鹅追着跑弄出来的伤。
……我没想到这看起来打扮得像个小淑女的小孩其实是从小放在乡下养大的，手臂和小腿都非常结实。
还很重，我抱起来不到半分钟就叫苦不迭，赶忙把她放了下来。
把深月送回她妈妈身边后，我独自在寂静无人的小餐厅坐了许久。隔着木栅格玻璃窗，外面的树林被雨水打得发出嗒嗒的声响，枝头弹溅的水珠化作萦绕树叶的水雾。
我天生能看见不属于正常人类世界的东西。
当我是疯子也可以。
毕竟我确实曾有一段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与谎言为伍的时间。直到榛将我带去了某座宅子，拜访据说是驻守在那个世界，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
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场景。
穿过漫长的山道，弥漫在山林间的翠雾渐渐散去，露出尽头坐落在晨曦间的古朴大宅。黝黑的影子仿佛一个伫立在山间俯视每一个拜访者，无声审视他们的分量。
榛牵着还在打哈欠的我走在那个据说是欠了她人情才会施以援手的少当家身后。那少年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身后扎成一束。
无论是身着深衣的少当家，还是那座宅子里身材高大，四肢细长却行动迟缓沉默的从人们，都和宅子古怪的气氛融为一体。休息日也会穿着制服的榛和穿着小洋裙的我变得格外扎眼，格格不入。
穿过广阔的庭院向广间走去的路上，他忽然停住脚步，从拢起的袖口抽出手，遥指向空荡荡的庭院中一棵向天空伸去的枯树。
树枝上挂着一件深红色的和服，下摆随风飘荡。
榛抱肘嗤笑了一声。
“除妖师的把戏。”
“你看见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少当家完全不以为忤，赤色的眼睛充满了兴味，低头看着我。
我闻言，趴在栏杆上仔细看了又看。
“…深红色，袖子上有花。”
他几乎是在慨叹。
“相当强大的灵力，与生俱来，无法拒绝。”
他的神情流露出一丝可惜。
榛赶在他接下来的话出口前打断了他。
“把你的算盘给我收起来。”她语气硬邦邦的，“这孩子绝不会当除妖师。”
“我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他笑起来的样子虽然好看但是令我本能地感到危险，往榛身后瑟缩，“秋园君，的场一门十分需要你这样天赋卓越的孩子加入哦。”
……
我坐久了腿麻，有点僵硬。正要起身活动下手脚，随便晃一晃时，迎面的走廊在老板娘和店主的陪同下，一位穿着黑色的浴衣，乌发束在脑后的青年徐步走来。
最奇异的是那位相貌俊俏的青年的右眼却被符纸一样的东西遮掩住。
我扭转手腕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从容地走过来。
这、这怎么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在回想高中生的场先生，这边就直接亲眼看到了他。
的场先生从袖口伸出苍白的手，笑着向我挥了挥，装得很开朗。
“好久不见，秋园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一目连·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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