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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庞烈之死 ...

  •   夜色过三更,只偶尔听见蟋蟀“吱吱——”的叫声,更显得寂静而安宁。汴梁城的人都沉醉在梦乡之中,而开封府衙门外的守卫一如往常的精神,书房内烛火通明,包拯和公孙策各自坐在案台前翻看着杨庞一案的口供,展昭亦站在窗前思索着。每次遇到棘手的案子,书房内都是这番光景。然而三人越研究着,脸上的神情也越凝重。
      看了整天的案宗,三人却也没有对案情下任何的结论。虽然各自的口供都无证据支持,但展昭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人,依属下所见,杨宗保的证词实属可信,庞龙分明是扭曲事非,颠倒黑白。”
      包拯轻轻地合上案册:“本府也有同感,不过单凭供词,不足以让庞龙入罪。”说着顿了顿,“除非,能找到一个人……”
      公孙策抬起头,脸上露出认同的微笑。
      “大人说的莫非是在天狼山下救了杨宗保的庞烈?”展昭虽然是武将,但也不是那种只在拳脚上为开封府办事的人,这几年单人匹马穿州过省捕获要犯的经历,靠的亦是他心思细密。
      包拯点头说道“不错,本府正是这个意思。”多年的合作让大家都有了一种默契。
      虽然大家都有了个共同的方向,公孙策亦分析了其间的难度:“大人,自从庞烈离开天狼山之后一直行踪未明,而且他为了逃避庞家一直刻意匿藏,如果想要找到这个人的话,谈何容易啊。”
      以开封府的办事效率,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但若是对方有意隐藏,亦不是易事,只是此案不能无止境地拖延下去。展昭突然想到一件事:“大人,据属下所知,庞烈是个孝子,当年投靠庞家是因为庞府曾赠金医其母疾,此事军中人人皆知,即使他远避他方亦不能忘了家中的母亲,依属下愚见,要找庞烈应先找其母。”
      对于这条线索,包拯和公孙策都认为非常有用,包拯立即说道:“我们想得到,那庞家的人亦会想得到。展护卫,你尽快找到庞老夫人,将她护送到开封府来。”
      “是!”庞老夫人住于城外六十里的小镇上,展昭深知此时正是与时间竞赛,不敢多怠慢一刻,连夜便前往庞烈城外的家中,希望早在庞龙之前找到庞老夫人。
      就在展昭连夜出发前往庞老夫人家的第二天早上,在太师府的花厅里,一位满头华发身体瘦弱的老妇人正立于中央,虽然面对权倾朝野的庞雄和庞龙却仍是一副的悠然的神情,此妇人正是庞老夫人。正如包拯担心的那样,庞雄亦想到庞老夫人在寻找庞烈一事中的重要性,便先一步在前一天晚上便将庞老夫人接入太师府安顿。
      “庞妈,好久不见,你好吗?”庞雄坐在正位上,喝了口茶一脸亲切地对庞老夫人嘘寒问暖。
      听到庞雄的关切问候,庞老夫人微微欠身:“太师,你命人接我来到太师府,老身实在是受宠若惊,虽然有病在身,但得太师如此眷顾,如今连病都好多了。”语气中充满感激却不显卑微。
      “好……庞妈请坐。”庞雄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便对下人说道,“奉茶!”
      “不必了,”庞老夫人突然说道,庞雄一征,只听她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师你功高权重,只要一挥手杀人一息间,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将领的娘,太师如此厚礼,我担当不起怕折福啊。”
      见庞老夫人身在太师府居然敢给脸色,坐在一旁的庞龙终于忍不住地冷冷说道:“庞妈,我爷叫你坐你就坐,讲这么多废话,小心你的脑袋啊!”
      庞老夫人听了瞪大眼睛,面露惊讶之色:“太师,您叫我来不会真的想要我的人头吧?”
      “庞妈的脾气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果然是性情中人。”庞雄深知庞老夫人的性格,对于她的反应早有所料,所以并不动怒,依旧缓缓地说道,“不错,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令郎的事。老夫本来对庞烈甚为赏识,不料他私自逃离军营,论罪当诛。但老夫实在不忍心,所以叫你来商量一下,如果你能顾全大局,将庞烈的行踪相告,那老夫不但可以赦其死罪,还可以升其官职。”
      庞老夫人虽是个妇道人家,却是夫死守节含辛独自养大庞烈,以忠义之理教育庞烈,自己亦以忠义作为行为准则。如今听到庞雄歪曲事实,尽管深知自己的处境,却也毫不犹豫自豪地说道:“我烈儿他不是私自离开军营,他只不过是存忠义,他不忍心杀戮杨家的人,这件事全城都知道,我这个做娘的不知道有多高兴啊!”
      “老太婆,你想死啊?”看见庞老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庞龙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庞老夫人已经从庞龙的眼中感受到了杀气,却没有因此而害怕,反而更加坦然:“你想让我死很容易啊,我不过是个老弱妇人土埋半截了,你要杀的话就随便杀吧。”
      “你别以为本帅不敢!”庞龙使出龙爪手正要往庞老夫人脖子上卡去。
      “龙儿!”庞雄立即制止了儿子,现在他还要留着庞老夫人引出庞烈,未到迫不得已的时候还不想杀她。“当年你身患重病几乎客死舟中,是谁救了你?”庞雄有意提醒说。
      “是太师你。”庞老夫人说道,庞老夫人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又怎么会忘记呢,然而就是为了报恩,才会与太师府扯上了关系。
      当时庞雄就是看中了庞烈的才能才会救了这老妇人,没想到到头来却成为了威胁庞龙生死的关键。庞龙指着庞老夫人喝道:“哼,那你们还恩将仇报?”
      庞老夫人也是个明白人,所以并不认同他们的话:“太师你救我是为了我烈儿是个可用之才,初时我还以为太师是个高义之人,所以就让我烈儿任你差遣。我虽然曾经受你恩典,但不等于是你的家奴为虎作猖的!”
      说了这么多庞老夫人依然不屈不挠,冲口便说:“我都说她不受这一套,跟她罗嗦什么!锁她起来引庞烈出来,然后杀了他们两母子!”能够忍受这么久,对于庞龙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要不是父亲的主意,他早已将这老妇除之而后快。
      然而庞雄却是一脸的担忧,提醒儿子:“当日你杀杨宗保的密杀令还在庞烈手上。”
      庞老妇人恍然大悟,笑道:“我早就知道我烈儿有你的罪证,你别以为可以利用老身,我既然进了太师府就没想有命再出去了!”她进太师府之前早已做好死的准备,如今得知儿子握有庞龙的罪证,更是不能让自己成为负担,便一头往桌角撞去。
      “老太婆,你想怎么样?”就在庞老妇人撞倒之际,周安一把将她拉住,没有庞雄的命令,谁也不能死在太师府。
      庞雄走上前,冷冷地看着她:“太师府甚容你随便自尽,就算要死也要由本太师定夺!”
      “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否则我也会咬舌自尽的!”庞老妇人立即竭声大叫,她宁愿死也不愿受辱偷生。
      “好,你求仁得仁,我就成全你。”庞雄转身吩咐,“准备红绫带!”
      下人将红绫带呈上,“哼,等我来!”庞龙早就想杀了这老妇解恨。庞老夫人并没有挣扎,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庞龙和周安将红绫带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庞雄自命从不受人威胁,如今心中已另谋好了计划,早已胸有成竹,阴狠的目光射向庞老夫人:“让我告诉你,我庞太师不是等闲之辈,绝不会让不听话的人死得如愿,等你下到地府看看我如何利用你的尸体对付你儿子吧!”
      “太师你……”庞老夫人愿想一死以打乱庞雄父子的如意算盘,然而未料到庞雄还有此后着,无论死活仍被他人作为对自己儿子的棋子。大惊之际,庞龙和周安已各自抓住红绫带的一端,猛然拉紧……
      望着庞老夫人窒息而变形的脸,望着那双无论谁看了都会全身发麻的充满怨恨的眼睛,庞雄依然面不改色,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当午烈日,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中一道身影正加快脚步行进着。自从数月前因准备出征而回家半天看望了一下母亲,至今已经半年多了。庞烈深知自己救了杨宗保,手中又有庞龙的密杀令,已经成为了关键人物。为了躲避黑白两道的追寻,即使回家亦刻意在山间绕了路,只想平安回到家里,接上年老的母亲到塞外隐,从此朝廷、江湖事便与自己无关了。
      当身处的山林越为熟悉,庞烈的心就越兴奋,脚下的步子也越加紧切,抬头看着太阳,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便能见到母亲了,母亲她还好吗?
      正当庞烈沉醉在与母亲共度天伦的期盼时,一把清朗的声音从天而降:“庞将军!”
      庞烈顺势往上望去,只见一人身穿红衣官服半躺坐在一棵大榕树上,青锋剑抱于怀中,双腿一直一曲直搭在树枝上,悠然得如像躺坐在床上一般,可见此人轻功了得。庞烈并不认识,便问道:“阁下是?”
      “开封府,展昭。”此人正是展昭。
      庞烈未料到自己刻意绕路仍被半路截住,开封府的人果然闻不虚传,下意识地握住配刀。
      “杨家冤案已经事发,下官乃是奉了包大人之命,邀请阁下往开封府一行!”展昭侧过头来说明来意。
      庞烈救了杨宗保,所能做的已经做了,不愿再纠缠于此事之中,于是转身立即离去。展昭从树上跃下如猫般轻盈落地已在庞烈身后,伸出右手便拉住了庞烈的肩膀。庞烈拔刀转身便往展昭身上砍去,庞烈配刀弯而阔,往展昭头部、背部、胸前连砍下后又往其下盘三路回旋横扫,招招劲道十足。展昭连续六个回身只以剑鞘相抵,便已一一化去庞烈的攻势。庞烈提膝上顶,展昭侧身弯腰出掌击退,乘庞烈左臂出现空隙之际,拔剑转身便只一刺,便已刺穿庞烈衣袖。
      展昭一招制胜,庞烈哪里肯就作罢,正想挣脱之时手臂却被展昭挥剑划圈一挑,已被利剑扣住了关节不能反抗。展昭撤剑从庞烈头上翻身跃下,侧身提剑便往庞烈咽喉刺去。庞烈大惊之际,却见剑光已然停住,剑尖离自己的喉咙只有两寸。轻功、剑术,庞烈今天领教到了御猫的本事,亦知自己不是对手,便也不再作无用的反抗。
      展昭此次并不是捉拿庞烈,只是请其回开封府作证,见其不再抵抗,便甩腕撤剑:“庞将军,得罪了!”
      庞烈亦收刀入鞘:“庞某有事在身,不能跟你回开封府!”
      “庞将军,你一定要回去找你娘?”展昭已知庞烈的意图,脸上不由露出惋惜之色,“我告诉你,你娘已经去世了。”对于庞老夫人的死,展昭亦是难过,这两天也不时在想,若是早庞龙一步先找到庞老夫人,或许庞老夫人就会逃过一劫。
      “……什么?”庞烈整个人呆住了,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展昭看出庞烈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便解释道:“这件事城中早已传闻,而你一直在山间绕路所以未有所闻!”
      “不会的,我娘不会死的!”庞烈失声叫道,转身怒视着展昭,身体却连连后退,“我日夜兼程就是为了见我娘,带她去塞外隐居,我娘不会离开我的,她不会死的!”他已计划好了一切,与母亲远离纷扰,此刻他只愿是场骗局,是展昭为了要他回去指证庞龙而编出来的谎言。
      展昭见庞烈正欲离去,立即制止道:“庞将军,你千万别回去,要不然你就会中了庞太师的奸计!”
      “什么?你是说……是庞太师害死我娘?”庞烈转身看着展昭,一脸的不可置信。
      如今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庞老夫人的死与庞雄有关,展昭亦不是只凭主观意念妄下断言之人,便只能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庞烈:“我不敢肯定,但据我调查,你娘在你出征之时已经患上重病,但一直在延医,可惜两天前就去世了,刚好就是开封府暂缓审理杨庞两家的案件,在作调查的时候。其实我们一直很想找到她,可是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你不觉得这件事有可疑吗?”展昭见庞烈眉头越发深锁,显然已同意了自己的看法,于是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曾经违背庞龙的军令放走杨宗保,可想而知你是个侠义之人,你何不跟我回开封府力证庞龙,包大人一定会还你娘一个公道!”
      母亲的死令庞烈悲伤,但对于展昭的建议庞烈却另有打算,便拒绝道:“我娘的事,庞某自己会解决,如果他真被人害死,我一定会为她报仇。展大人,就当庞某求你,让我回去见我娘!”庞烈见展昭原本坚定的目光微微闪过了犹豫,便立即双膝跪下恳求道,“展大人,庞某求你!”
      “庞将军,请起!”展昭大惊,立即双手伸向庞烈双臂正想托起,却觉庞烈又将身体压下不肯起来,“庞将军!”展昭望着他,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悲痛与哀求。展昭并不是铁石心肠,他知道失去母亲对于庞烈这样一个孝子来说是多么悲伤的事情。虽然展昭只是初见庞烈,但是经过其勇救杨宗保、孝顺母亲的行径便已看出他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于是点头:“好,你先回家一行,展某等你!”
      对于展昭的答允庞烈有些意外,自己是杨宗保一案的关键人物,展昭作出这样的决定分明就是对自己的信任。“多谢!”庞烈十分感激,然而他现在能说的也只是一句多谢,说完双手一拱便立即转身离去。
      庞烈运功朝前家一路疾奔,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眼前的一砖一瓦如旧,但是却没有了母亲那站在门口等他回家的身影。
      屋子里有不少邻居,庞老夫人对人友善、乐于助人,村子里的人对于庞老夫人的突然离逝都觉得意外和痛心。如今众人看见庞烈回来了,个个松了口气:“庞烈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了!”
      庞烈冲进屋子,只见屋子里已设好白布灵堂,灵堂上供奉着写有“庞门候氏”灵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一见母亲灵位,庞烈脑子里犹如天塌般的轰响。为什么母亲没有等他回来,为什么他还未能让母亲享上清福就离开……悔恨、悲痛涌上心头,庞烈扑倒在母亲的灵前哀声痛哭:“娘,你真的死了,你为什么不等孩儿回来?”
      在场的邻居看了都为之动容,个个都眼泛泪光。此时一个穿着光艳的老伯在众人中走了出来,拍了拍庞烈肩膀说:“世侄,你节哀吧,你回来就好了!”
      庞烈抬起头,原来是这里的乡绅忠伯,虽然已从展昭口中得知母亲是去了太师府后去逝的,但是如今母亲封棺入土无法看到遗容,更别说查明死因了,于是问道:“忠伯,我娘怎么死的?”
      “她是病死的。”忠伯说。
      “病死的?”庞烈眉头轻轻一皱,母亲在他出征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不见了几个月就会病死了呢?
      忠伯见庞烈半信半疑,便说道:“对,你去征战不久你娘就病了,她还口口声声说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真想不到一语成识。”忠伯脸露惋惜之情,拭了泪又说道,“好在有庞太师劳心劳力将你娘风光大葬,还亲自来拜祭她。”
      “这件事是真的?”庞烈甚感意外,抬头望着忠伯。为什么跟展昭说的大相径庭?庞太师此番动作用意为何?只是单单的因为自己对庞家效过力,还是另有原因?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是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灵堂的另一端响起。
      “什么人?”庞烈从这声音听出并不是村里的人,立刻警惕起来。
      只见一人从椅子上站起,走上前:“庞兄,是沙场的旧友,周安!”周安是庞龙最为信任和得力的助手,庞烈一见便知他是受庞龙之命来的,立即从地上拿起配刀,周安见状立刻说道:“庞兄,何必如此呢?”
      庞烈站起身来,见周安并无携带兵器才松了口气,却未放下警惕,问道:“你到这来干什么?”
      周安指了指屋内的一切:“我是奉太师之命,来这打点一切的。”
      这样的说法立刻得到了忠伯的肯定:“是啊,这里的一切都是周大人布置的。”
      “是啊,是周大人布置的!”在场的邻居都点头作证。在这民风纯朴的村子里,庞太师派人为庞老夫人打点后事的消息早就家谕户晓了,个个都赞叹着庞太师爱将惜才,有情有义。
      听了邻居们的话,庞烈虽然对周安仍有戒心,但想起自己未能赶回打点一切,但母亲身后事依然进行得头头是道,心中的安慰与感激已油然而生。
      周安见庞烈的态度已没有先前的强硬,便提着早已准备好的祭祀用品提议说:“庞兄,你跟我来,我带你到伯母坟前上炷香吧。”虽知周安的目的并不简单,但是如今庞烈最期望的自然是上坟拜祭母亲。
      庞烈在周安的带引下,出了村沿着山路上山。庞烈发现,现在他们所走的方向是村中人所说的吉祥之地,先人若葬此地必会得以安息,亦能庇佑后人。然而这块地的地主是庞太师,外人根本无法使用,然而庞烈却发现母亲的坟正安置在这块福地之上。
      几个工人正在施工,像是准备在这建个什么东西。庞烈望去,便看见有一新堆的黄土想必是母亲的坟墓,眼泪立即夺眶而出,身子一僵便直直跪倒在地,原想回来与母亲共聚天伦,如今只能看见这一拨黄土,庞烈自觉不孝,在心里骂了自己千遍万遍,朝着黄土叩了三个响头。
      “两位大人……”正在监工的太师府仆人看到周安和庞烈,忙迎了上来。
      “你们先退下!”周安摆手说道。仆人立即指挥施工的工人放下工作离开。
      庞烈走上前,赫然看见母亲坟前的地上放着一块碑,像是准备树上去一样。“忠烈夫人……忠烈夫人……”庞烈是个武将,自然清楚“忠烈夫人”这样的封号是何等的尊贵。庞烈喃喃着,这样的封号对于他这样一个小将令和他母亲来说是何等的荣耀。
      周安感叹道:“不错,是太师请示皇上,力言令寿堂忠君节烈,感动皇上,皇上亲自下旨册封。明天就会在这里动土建一个忠烈夫人碑,保佑后世人人都知道你娘夫死守节,养了一个封候拜的儿子的事迹。”
      先是为母亲打理后事,后是为母亲请旨册封,再笨的人也感觉得到这庞太师的用意,庞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太师到底想我怎么样?”
      “你还不明白?”周安说着,从放着祭祀物品的篮子里取出一把匕首,递到依然跪在地上的庞烈。庞烈望着眼前锋利的匕首,这就是庞太师的目的吗?庞烈抬头以再次询问的目光望着周安,周安脸露惋惜之色,将匕首更靠近他眼前。庞烈从周安的神情中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双手接过匕首。虽然周安为庞龙卖命,与庞烈亦非深交,但毕竟相识多年,对于庞烈亦感概万分。“庞兄,小弟先行告退。”周安轻轻拱手,叹息着便转身离去。
      庞烈在坟前撒下纸钱,点燃蜡烛烧上香,跪在母亲碑前,含泪呜咽:“娘,孩儿不孝,娘在世的时候孩儿不能好好的侍候你,常在沙场上。早年曾为山贼伤了娘的心,但孩儿曾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立好名声告慰于你,孩儿这些年来投靠庞家也只是为了这个心愿。”庞烈环视四周,感触万分,“娘,在世的时候虽然没能看见孩儿封候不拜相,但您死了之后竟有如此厚遇,应该感到安慰了。娘,你生荣死安,了了孩儿的心愿。”说着,庞烈拿起身边的匕首,“孩儿现在就来陪你,你不会感到寂寞了!”
      庞烈说着挥动着匕首正要往自己脖子上划去,却被不知何时赶到的展昭制住,只听展昭大声喝道:“庞兄,你这么做值得吗?”
      “我娘已经死了,我贪生辱世有什么用?我要陪她,以尽我一片孝心。”庞烈早已心灰意冷,无论庞雄是否授意,他都决定要以死相陪,说着,再次将匕首划向脖子。
      “庞兄,”展昭再次拉住庞烈,提醒说,“你娘的死可能跟庞家有重大关系,你不查明真相无故轻生,这样还算是孝子吗?”
      听了展昭的话,母亲的死因又一次让庞烈心中一痛,脸上眉头微微一眉:“说到底,你要我活着就是要我回开封府指证庞龙!”庞烈环视着这块被村里人视为吉祥的福地,感触道,“但你看见吗,庞某就算再当差十年八载也买不起这块地,建不了这个坟!但今日太师为我做了,还向皇上讨得封赐,将来我娘的贞节烈碑亦会永远矗立在这受后人的瞻仰。”
      “这是庞太师的奸计,你这都不明白?”展昭说道,庞雄正是利用了庞烈的对母亲的孝心。
      “就算是奸计也是我的心愿!”庞烈冲口而出,这亦是他内心的感受。救了杨宗保是他一生人中做的其中一件最为正确的事,并不后悔,但由此背叛了庞家已是不义,不能为母亲送终则是不孝。庞家先是对自己知遇之恩,后为母亲向皇上求了恩典,若是此刻自己再到开封府指证庞龙,则是恩将仇报。如今庞太师只不过是要他自尽,没有要求他作伪证,已是大大的退让,自己一死,又有何惧?
      展昭明白庞烈此刻所虑,便将另一关键问题摆了出来:“如果你娘真是他所害……”
      “你有什么证据?”庞烈抬头望着展昭,对于这个问题他却一直逃避着。展昭如今确是没有证据,对于庞烈的质问只是沉默,“要是没有证据,一旦我随你回去力证太师就是不义,更何况庞某当年本为山贼,幸亏太师所救才得以保命,他没有看不起我,反封我为官留我在身边,太师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又岂能恩将仇报?”庞烈望着手中的匕首感叹道,“就算他用计存心要封了我的这张嘴,就算是我还他多年对我的恩典,欠债当还,更何况欠恩……”
      关于庞烈对“义”之所解,展昭并不认同:“以一人之恩,换众人之苦难,并非侠义所为。”
      侠义?庞烈苦笑的摇了摇头:“庞某本为山贼岂敢以侠义自居。”
      展昭了解他的矛盾,亦感受得到他的无奈,于情于理庞烈的只愿成全个人之“义”无可厚非,但是展昭必须考虑是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仁大义:“庞龙所为,人神共愤。如果你不肯出来作证,杨家岂不沉冤大海?杨家一门忠烈,及至人丁单薄,全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捐躯,你这么做又于心何忍?”展昭看到庞烈脸色渐变,似有回心转意之心,便继续说,“庞兄,如果你能说出真相还杨家一个公道,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儿汉,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亦以你为荣!”
      “虽然你说得对,但是……”庞烈慢慢转过身,“只要再想起我娘,就难以面对太师,把他的儿子送死。”方才听到展昭一番义正辞严,庞烈心已觉愧疚,他知道若继续下去必会被说服,他深知自己已无法面对任何人,亦不想面对,所以他必须尽快做个了解。
      庞烈突然双手握住匕首,用力往自己的腹部刺了下去,鲜血如涌泉般流出,整个人已吃痛瘫倒。
      展昭见状立即上前扶住庞烈:“庞兄……你这又何苦!”
      鲜血不断地涌出,流淌在母亲的坟前,庞烈用力地睁开眼睛,笑道:“人家说南侠展昭是侠之大者,庞某一直无缘相见。今天相见听展兄一番肺腑之言,庞某……庞某汗颜!庞某今天忠义不能两全,只有一死以明心志。”庞烈没想到,直到他死前一刻还能认识一个忠义之士,如今只叹相逢恨晚。庞烈吃力地从怀中取出一块密令,交到展昭手中,“这个是庞龙给我杀杨宗保的密杀令,希望这个证物可以帮助杨家洗去冤情,这是庞某唯一能做的……”庞烈突然一口声提不上来,整个人软了下去。
      “庞兄!庞兄……”虽然相识不到一天,但对于庞烈的所作所为,展昭大感震撼。在忠义之间,庞烈虽然选择了逃避,但这样的自我牺牲更体现了他的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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