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两不负》MoJ

9、言晄

　　颜光祈突然对人间有了向往,她后悔自己没有询问由衣去人间的方法,但由衣能去,自己也能。她想感受人情的温暖,如由衣一般,遇上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她也想证明，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是兰亁谷一处栖息地，如若真有灾难，除了草菅人命，寻找到一处落脚处不是更重要的事吗？
　　颜光祈开始寻找去往人间的通道。她在谷中来回走荡,每到一处,必定引来无数钦慕的目光。群众崇拜圣女,似乎在他们眼中,颜光祈无所不能,能为他们带来福音。
　　祭祀似乎与她陷入彻底的冷战之中。他在等着颜光祈,等着她明白自己身为圣女的意义。
　　但祭祀却不知,颜光祈的迷茫却令她见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给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一日,为了逃离谷中的民族炽热的目光,颜光祈走到人烟稀少的林子中。这里远离殿堂,林中的鸟声令颜光祈安心。她在一棵树前小憩,哼着祈祷时的歌,阳光的光晕从树叶溢出,轻柔的洒在她的脸庞上。树上的少年听得入迷,他痴痴地听着,看着树下的少女失神,放松警惕的他脚下一滑,竟从树上摔下。
　　“啊!”少年的惊叫以及落地声惊起了林中的鸟儿。颜光祈俯下身子,歪着头看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少年。
　　“这下子,伤得更严重了!”少年蹙眉,自叹倒霉。
　　“你是谁”颜光祈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少年,眉目清秀,穿着怪异。谷中的人身着长衫长裙,他的袖口却极短,露出臂膀,颜光祈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应该不是谷中的人。
　　少年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双眸如清澈的泉水,好奇地盯着他。他尴尬地咳嗽两声,“我叫言晄,误打误撞闯入此地,敢问美女尊姓大名还有这个地方是哪里”
　　他的言辞有些大胆直白,但却不令颜光祈讨厌。她蹲下身,握住言咣的双手,眼中泛着期待:“我叫颜光祈,这里是兰亁谷,你是不是来自人间”
　　人间言晄哑然失笑,这么老土的称呼也只有这与世隔绝的谷中才会有。他不止来自人间,还是二十一世纪有为青年。
　　“我是。”言咣点头。
　　颜光祈更是激动了:“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可不可以带我去你那里”
　　言晄有些无语，初次见面却如此信任陌生男人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还好生在这世外桃源中，如若是外头，她不知被变卖了多次。
　　“可以是可以,但是……”言晄的眼睛瞟向自己的左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根本无法走路。”颜光祈看见他黑色的裤腿渗出血丝。她撩起他的裤脚,言晄疼得呲牙咧嘴,左腿上红肿出血,有些地方已经化脓。颜光祈微微皱眉,问道:“为何伤得这么严重”
　　言晄耸耸肩,回道:“被野兽咬的。”
　　“那你刚才还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你猜”言晄调皮地眨眨眼。说起这个,他更是冤。他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神偷专家,他在看望失去妻子整日郁郁不乐的叔叔时,叔叔曾告诉他,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兰亁谷,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他曾说自己的妻子是谷中的圣女,守护着一个圣物,名为星澜珠。对于叔叔的胡话,言晄半信半疑,但叔叔既然说了,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宝物,作为神偷的他,不去亲眼看看这个宝物妄为神偷。于是他各种调查,终于查到一丝蛛丝马迹,循着一路前行,却被野兽伤了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林子修养,却听见脚步声,原以为是野禽,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树上。来者却是一个姑娘,他听着她的歌声入迷,摔在地上,重伤加重。
　　不过,既然这位小姐也说,这里是兰亁谷,意思是他的叔叔说的并非胡话,这里真的存在着一个宝物。
　　颜光祈愣了愣,诚实的摇头:“我不知道。”
　　言晄被少女逗乐,他问:“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圣女,守护着一个叫星澜珠的宝贝”
　　“是的,”颜光祈回答,“我就是谷中的圣女,守护着星澜珠。”
　　如果此时言晄正在喝水,那他一定会因少女的话将水喷出,看着少女疑惑的神情,不似在说假话。看来上帝还是眷顾着他的,虽然前途渺茫,但他好歹也是寻到了一线生机。踩了个狗屎运。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星澜珠”言晄的厚颜无耻简直到了一个境界,但这又如何,作为小偷,本就需没脸没皮。重要的是金子,宝物。
　　颜光祈为难地摇头,她说:“我不能将你带去星澜珠那里,那是谷中的圣物,不得与外人相见。”随后默不作声地将手覆盖在言晄左腿处,轻轻祷告,淡淡的乱从她的手心传递到言晄的伤口,很舒服,伤口也不似那么疼。
　　“我只是想见见而已，好奇。”
　　“为何好奇，”颜光祈问道，“你既然身为外人，又为何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宝物，名为星澜珠。”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没想到她还有点放人之心。言晄深知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只有作罢。
　　“我可以治疗你的伤,等你的伤好了你愿意带我去人间吗”颜光祈期待恳求。
　　“你为什么这么想去人间,这里不好吗”
　　“我想去看看,”颜光祈道,“我想知道,没有星澜珠守护的人间是否因此而不幸。”
　　言晄撑着树干站起身,现在的他既然如此幸运,一入谷中便与圣女结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以,但是现在我的脚受伤了,你可以负责照顾我到腿好吗将我接去你的住所,等我腿好了我就会带你去人间。”
　　颜光祈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她回忆起祭祀那张苍老却威严的脸庞,咬咬唇:“这个谷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如果你一旦被祭祀发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祭祀的残忍令她惶恐不安,由衣便是,含恨而终。
　　原来圣女不是这里的老大。言晄叹息,不过既然知道了圣女的存在,也是有价值的:“好,我不去,但是你总是要给我找一个居所吧我受了伤可经不起风吹日晒,万一下个雨落个雪怎么办”
　　“你放心,谷中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天气变化。”颜光祈扬起一抹笑容,“你可以放心的在这片林子里居住,这片林子也没有你口中的野兽。”
　　“……”言晄彻底的挫败,但他尚存一丝希望,“那你可要每天来看我,帮我治疗腿伤。以及帮我带些吃的前来,还有换洗的衣物。”他可以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获得圣女的信任。
　　颜光祈点头,愉快的与言晄达成协议。回到圣殿,侍女匆匆前来为颜光祈换了身白衣。长裙拂地,却不带尘埃。
　　侍女安心似乎有些急切,她道:“马上就是祷告的时间,如若你还不归来,恐怕祭祀又将怪罪下来。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祭祀人呢”颜光祈不紧不慢地询问。她坐在梳妆台前,任凭侍女为她轻柔的挽发,披上圣洁的长纱。镜中是一个动人明艳的少女模样,颜光祈冲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觉镜中的少女竟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圣女”侍女为她的笑容吓坏,圣女一贯是不苟言笑的,今天是为何,莫不成是吃坏了食物。
　　颜光祈回过神来,恢复常态。因言晄的言行太过于新鲜,令她不由得学了他的笑。回想着言晄,颜光祈开始为下一次见他而感到万分的期待。
　　祷告的圣民们纷纷面面相觑,似乎今日圣女的歌声中比往日更为动听,有如天籁令人沉醉。他们望着帘中圣女模糊的影子,虽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她似乎是在微笑。
　　圣民感激地泪流满面,他们的圣女似乎更加接近于天神,如神一般慈爱,他们从歌声中感受到了圣女的光芒,温柔地照耀着他们。可不知,帘中的颜光祈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殿外,飞到了谷中少有人烟的林中。
　　祷告时间结束,颜光祈走出祷告台,来到星澜珠跟前。她伸手触摸星澜珠,触之冰凉。似乎星澜珠已非活物,失了灵性。她虽是圣女,生生世世守护星澜珠是她的职责。但如若需用性命换来星澜珠,那她宁愿等待灾难。
　　“圣女,祭祀在等你。”侍女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轻声道。
　　颜光祈心中些许的不安,她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到祭祀的跟前。祭祀站在天台跟前,望着谷中从未落下的白日,他并未回头,而在颜光祈停下脚步时,轻声问道:“你不觉得谷中的天色暗下了许多吗”
　　颜光祈抬头,见一成不变的天色似乎暗下一点,她想着,是否是黑夜将会降临在谷中
　　“那件事,你思考得怎么样,是否已经下定了决心”祭祀问。
　　颜光祈沉默着,她的沉默让祭祀明了她的所思所想。她仍在犹豫。祭祀回过头叹了一口气,道:“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件事必须事不宜迟。”
　　“我不想做这种事，”颜光祈从小远离父母，她深知骨肉分离的苦痛。如若是失去自己的女儿，可以足够摧毁一个家庭的幸福。
　　“我再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祭祀叹息，“希望你能以大事为重。”
　　颜光祈闻言,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