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两不负》MoJ

10、守护

　　言晄再见颜光祈时,颜光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向他驶来。她带来的物品有食物,有衣物。也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物。
　　颜光祈将包袱在他跟前卸下,捋了捋被热汗润湿的额发。
　　“小姐,你可知你来我这里时花了两日,我可是个伤员,又没吃饭!”言晄故作责怪的口气,却见颜光祈自责的低头,她也想尽早的前来与他见面。但为了避开祭祀的眼线,她足足花了两日。近日,祭祀派了不少侍女在她跟前伺候,名为伺候,实则监控。祭祀开始关注她的一言一行。不仅如此，祭祀的召见甚是频繁，令颜光祈苦不堪言。
　　“对不起。”颜光祈蹲下身,为言晄包扎伤口。她包扎的手法较为生疏,弄疼了言晄。她解释着称谷中很少有人受伤,所以她并不熟悉处理伤口。
　　言晄吃着颜光祈带来的食物,水果与蔬菜饼子。虽味道不错,但言晄蹙眉:“为什么没有肉呢”
　　“圣女不允许染荤,”颜光祈处理完言晄的伤口,从包袱里拿出几件衣物,“这是我在圣殿里盗的仆人的衣物,你先凑合着穿吧,还有,你身上很臭。”
　　“臭”他言晄好歹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居然被初次见面不到三日的女孩嫌弃,他的自尊受到了打击,“这是男人味!你是不是从未接近过男人”
　　颜光祈诚实的摇头,但这与他身上臭不臭有什么关联呢言晄突然靠近颜光祈,近得颜光祈似乎能看见他细微跳动的睫毛与柔软的唇瓣。颜光祈眨眨眼,轻声问:“为什么要突然靠近我”
　　好吧,言晄尴尬地移开。他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挫败。与她对视良久,她却毫无脸红心跳。她像是精美的人偶,少了人类的情感。
　　“言晄,”她唤他,言晄有些失神,刚才那一刻的近看,他差点冲动地亲了她,“这附近有一条小河,你可不可以去洗一个澡,你身上真的很臭。”
　　“……”欲哭无泪。
　　颜光祈越是不为所动越是激起了言晄的挑战欲望。他想看看颜光祈惊慌失措的表情。一个恶作剧在心头油然而生。他冲颜光祈伸出手,道:“好啊!洗澡。”
　　颜光祈握住他的手,他起身,因站立不稳,倒入颜光祈的身上,他手下意识地环住颜光祈的后背,怀中的人微微一颤,她的身子格外的娇小,他才意识到,这么一个瘦小的女孩,却是整个谷的守护者。
　　颜光祈推开他,白皙的脸蛋泛起了红晕。她闪躲着低头,这个小动作在言晄的眼中显得格外的可爱。他的脸上挂着笑意,冲颜光祈伸出一只手:“能不能将我扶到河边。”
　　颜光祈红着脸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走,一路无言。河水清澈,与人间不同,这里的流水能倒映出天空的颜色,清晰可见鱼儿在游动。“到了。”颜光祈放开他的肩。第一次与男人近距离接触的她胸口莫名的跳动,仿佛心脏已经不是她的。
　　“我的脚不方便,你叫我如何洗呢”言晄耸耸肩,意味深长的看着颜光祈。不知怎地,他开始不由得想逗逗这个女孩,看着她如小鹿一般惊慌失措。
　　“那你想要怎么办”颜光祈问道。
　　“你帮我洗”
　　“……”颜光祈闪躲着他的目光,她的如红透的草莓,鲜嫩可摘。她结结巴巴地说,“男女授受不亲。”
　　“哈哈哈哈哈哈……”言晄忍不住大笑,笑得肚子有些疼,他弯下腰,笑憋红了脸。手轻轻地抚摸颜光祈的头,“真是一个笨蛋,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你莫不成当真了”
　　“你……”颜光祈气急败坏,却憋不出一个字。
　　“看你的表情,难道你心中很是期待”
　　“我没有!”
　　言晄无所谓的耸耸肩:“不逗你了,我要脱衣服了,你转过头去,不要偷看我。”
　　“……”颜光祈百口莫辩,她气急败坏地转过头,不再搭理言晄。胸口却跳动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莫名的情绪在胸口中泛起,该怎样形容这样的感情呢。身后窸窸窣窣的水声响起,她更加地不自在,走远几步坐在一棵榕树下小憩。谷中的天空湛蓝,蓝中带着一抹红。林子里有虫声,颜光祈感到莫名的心安。她闭上眼,哼起了歌。歌声断断续续悠扬地洒在这片林中,林子似乎安静下来,听不见虫声,唯有被歌声引来的鸟儿在树上入迷地听着。
　　言晄为了不碰到自己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洗着身体。水并不冰凉,洒在身上温温地,格外舒心。这个谷中似乎一切都是温暖的,他望着颜光祈的方向,听着她动听的歌声,她的歌声似乎能治愈他一切,令言晄有些沉迷。
　　不知过了多久,树下的颜光祈泛起了困,她舍上眼,却微微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撩动着她的脸庞,她睁开眼,见言晄的俊脸离他不过毫米距离。她的困意消逝,眨着眼疑惑地看着言晄。
　　“还是没有反应,”言晄故作失望地站起身子,他埋怨着道,“我靠你这么静,一般的女孩子不是应该脸红心跳了吗为什么你却没有一点反应,难道我这么没有魅力”
　　“反应为什么你靠近我,我就必须脸红心跳”颜光祈问道。
　　言晄哭笑不得,这种事情又该如何解释呢。他转移话题:“我在水中钓了两只鱼,我们一起烤来吃吧,算我请你的。”
　　“我说了,我不能沾荤。”颜光祈拒绝。
　　“为什么不能,你是和尚还是尼姑”言晄瘸着腿,将她领到小河旁生火。
　　和尚尼姑是什么颜光祈从未听过这两个词汇。她摇摇头:“祭祀说,我身为圣女不应该沾染俗物。”
　　言晄翻白眼,这算什么借口。言晄自顾自的将鱼架在火堆旁,不一会儿,鱼香四溢。
　　“你真的不吃吗”言晄问道。
　　颜光祈摇头。态度坚决。
　　言晄不再劝说,将烤好的鱼取下狼吞虎咽起来。边嚼边闭上眼睛回味:“啊好吃,这里的鱼比人间的好吃不知多少倍,你真的不尝尝错过就没有了哦。”
　　颜光祈闻着鱼香咽下一口唾沫,她还是摇头,只是摇头间多了几分犹豫。
　　一只鱼被言晄啃得只剩下骨架,他取来另一只,将鱼放在颜光祈的唇边。他问道:“你真的不吃吗”
　　颜光祈的欲望战胜了理智,她最终接过了鱼。鱼拿在手中令她还是有些许的犹豫。她微微张开嘴,轻轻地咬了一口。鱼的美味在嘴中蔓延,她学着言晄的模样,狼吞虎咽起来。言晄咧着嘴笑,她的吃相竟然也会如此的可爱。
　　饱腹。颜光祈舔舔嘴角,似在回味鱼香。“怎么样好吃吧”言晄问道。
　　颜光祈点头。
　　“看吧,食物在你的肚子里也没有坏掉,只要是美味的食物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呢，”言晄伸了一个懒腰，道，“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想生气的时候就生气，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颜光祈低头不语,她一直拿着圣女的要求来恪守自己。她将祭祀的话当作天,她信他,但他却要她背叛自己的真心。而眼前的少年却告诉她，让她由着自己的心。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明媚的少年，真挚的感谢：“谢谢。”
　　与言晄的会面成了颜光祈心中最大的期待。言晄有着好多颜光祈所不知的事物。他为颜光祈折千纸鹤,告诉她人间有着飞机汽车,有着各种各样的节日。言晄比他高一个头,他时常低头轻轻地拍着她的头,这种小动作,常令颜光祈耳红心跳。她不知胸口这莫名的悸动从何而来，如洪水般，令她快要窒息。
　　言晄觉得自己已经颇为得到颜光祈的信任,她告诉颜光祈,自己有些厌倦林中的生活,想去谷中看看，散散心。颜光祈本是拒绝,但禁不起言晄的一再请求,只好答应他。她告诉颜光祈,跟在她的身后,但别与她打招呼,因为全谷的人都知晓她。会引起祭祀的怀疑。
　　言晄拍拍胸脯,保证一定不会。颜光祈如正在做坏事的孩子,怀着忐忑的心走在谷中,兰亁谷在言晄的眼中是一座自给自足的村落,这里的人民种田,相互交换物品。他们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但人的脸中总是带着安逸的笑。但这样的笑落在言晄的眼里,却是单调的。这里的人民,缺少着什么。
　　跟着颜光祈走了无数的小道,言晄见远方有一座白色高楼,似一座宫殿在云雾中威严耸立着。他猜测这是颜光祈所居住的地方,那里有着她守护的圣物,星澜珠。
　　“有一个混小子一直跟踪着我们的圣女!”突然,一个村民发现了跟在颜光祈身后看似鬼鬼祟祟的言晄。言晄大惊失色,却见有几位大汉将他团团围住。他不知如何是好,看了四周寻找逃跑的机会。
　　“你是什么人脸孔甚是陌生,你莫不成是要危害于圣女”一个大汉问道。
　　颜光祈欲想上前制止,却见言晄阻止的目光。他摇头,似让她不要插手。
　　大汉一把攥住言晄的衣领,道:“将他带到祭祀大人的跟前,让祭祀大人给予他惩罚。”
　　听到祭祀二字,颜光祈仓皇无措。如果祭祀知道了言晄的存在,那么言晄只有死路一条。正不知如何是好,言晄敏捷地甩开大汉的手,冲着一条巷子窜去。
　　众人举起镰刀担子冲向言晄,颜光祈跟上去,只见众人早已不见言晄的踪迹。
　　“圣女,您没事吧”一人问道。
　　颜光祈摇头,心中满是不安:“他并未对我怎样,请大家不要担心。”
　　“我们会将此事上报给祭祀,让他派人抓住这个混小子,”有一人发言道,“不能让她危害到圣女的安危。”
　　“说得对!”
　　“请不要这样做,”颜光祈脱口而出,“我不想令祭祀大人为我担忧。既然他没有危害与我,这事就算了罢。不要因一点小事惊扰了祭祀大人。”
　　众人纷纷抱不平,颜光祈劝说众人散去。劝说许久,人群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有人叹,圣女太过善良了。
　　摆脱了人民,颜光祈冲向平日与言晄相处的林子中。她害怕,言晄会消失,一步也不敢停留。到了林中,她果然看到了正倚在树下憩息的言晄。她气喘吁吁,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却见言晄的伤口再次绽开,血水染了裤脚。
　　“你没事吧”颜光祈问道。
　　言晄的唇色苍白,他抬眼淡淡一笑:“没事,只是有些疲倦了。”话音刚落,他见喘着娇气的颜光祈眼中落了泪,汗水湿透了她白皙的脸颊,她的脸颊染了一片的红。眼中极为担心急切地看着他。言晄一瞬间失了神,愧疚在心中油然而生。
　　他原本只是想寻到星澜珠的下落,却不想,将她拉下水。明明是自己的鲁莽,她却为他担忧与害怕。
　　“对不起。”他说。
　　“为何要说对不起”她问,“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想的方法不恰当,让你受了连累。”
　　言晄无语,他狠狠地敲了敲她的头,看着她呲牙咧嘴的模样嗤笑:“笨蛋,你是缺了一根神经吗明明是我自己拜托你的,将你带入了麻烦的事物中,你非但不怪我,反到向我道歉。”
　　“对不起。”颜光祈不知说什么,只想得到这句。
　　他真是被这个姑娘傻哭了。颜光祈小心翼翼的帮他包扎着伤口,连续一个月的相处,她对包扎已经相当熟练,已经不会弄疼他半分。他回想起初次相见时,他告诉她他来自人间。她求助于他,希望他能将她一同带走。
　　“颜光祈,”他突然唤她的名字,令她有些小小的迟疑,“你为什么想去人间在这里受大家的爱戴不好吗”
　　颜光祈有些诧异,这是第一次言晄如此问她。她思考了片刻,回答:“有一次我曾经偷偷地瞒着祭祀见了前一任的圣女。那位圣女去过人间,结婚生子。却被祭祀带回来,关在牢笼中,失去了自由。她告诉我人间的好多事,人间有着黑夜白天,有着冷暖,但是这里却没有。”
　　言晄有些惊讶,她知她口中所说的圣女是谁。是他叔叔挂念一生的女子。
　　“但其实身为圣女原本是没有自由的,我们的一生都将奉献给星澜珠,它是我们的归宿,也是我们的结局,”颜光祈道,“我也许与那个圣女一样,想为自己活一次,寻找到自己的人生。而且,我也想知,人间到底与谷中的世界有何不同。”还有一个巨大的原因，颜光祈难以启齿。碍于言晄是谷外人的原因，她将此缘由藏在心中，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向言晄道出。
　　言晄欲言又止,只得闭口不言,望着天空。他突然觉得,足以禁锢人一生的宝物已经不算是宝物,只是牢笼而已。对星澜珠的欲望,言晄消散了许多。眼前的这个女孩，比宝物更吸引他。
　　“等我腿好后,我会将你带去人间,无论用怎样的方法,我给你一个自由,”言晄道,“只要这个自由是你想要得到的。”
　　颜光祈回到殿中,只见祭祀站在门口。她心中一惊,低头站在他的眼前。
　　“听说你今天被可疑的男子跟踪了”祭祀开门见山,毫不拖拉。
　　颜光祈点头:“但是他并未对我做什么,及早的被民众发现。”
　　“那个男子是谁你认识他吗”祭祀问道。
　　“并不认识。”
　　祭祀的眼中有着不信任,他能一眼看穿颜光祈的心事。这让颜光祈是恐惧的。
　　“光祈,你是不是很想见一次自己的父母”祭祀问她。
　　圣女原是不能与亲人相见,圣女是神的孩子,父母不过是给予她的一具□□。灵魂却是神灵给的。这是很早前,颜光祈吵着要见自己的父母时,祭祀对她说的话。而现在,他却要亲自打破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规矩
　　据说,颜光祈出生时,星澜珠发出耀眼的光芒,在谷中堪比太阳更为明亮。这是圣女降临的写照。祭祀将她领入宫殿,从此她失去自由。
　　颜光祈从未问过自己的父母是谁,似乎所有人都在闭口不谈。回避着她。而今天,祭祀却将这个话题亲自带到她的眼前。
　　“现在所剩的时间已经并不多了,”祭祀说道,“如果你肯答应我,以圣女的名义召集少女,以血养珠,我会亲自将你的父母接入殿里,与你团聚。”
　　颜光祈绝望,她不懂,为何在祭祀的眼中,百名少女的性命竟不如一颗将死的珠子重要。她守护多年,禁锢她多年的星澜珠只是如此而已吗夺取生命的星澜珠,真的是圣物
　　“祭祀大人,在你眼中人命是什么”颜光祈问道,“黑夜真的那么可怕吗”
　　“你何必要固执下去,如若灾难来临,谷中所有人将都得死去,现在牺牲百十名少女的性命又有如何,”祭祀说道,“牺牲的少女,将成为拯救整个谷的英雄。”
　　“呵。”颜光祈不屑一顾,“民众那么信任你,你却要将它们置于死地。失去了亲人,对它们而言不是更大的伤害吗”
　　“这是神的指令。”
　　“神不会残害它的子民!”颜光祈反驳,“如果祭祀大人真心想要守护整个谷的平安,我们大可以将人们转移,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一处能使人安居乐业。”
　　“……”祭祀有些惊讶,他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这个从前对他百依百顺的孩子提出,“你是不是受了由衣的蛊惑,想要去人世间。”
　　“我……”颜光祈难以启齿,她是想去人间,但是,她却是想为人民寻一个自由。星澜珠虽守护着兰亁谷世世代代的平安,但同时却让这里的人沦为笼中之鸟,包括眼前威严的祭祀大人。
　　祭祀将她禁足于宫殿之中,每日在星澜珠前祷告。祭祀是星澜珠的化身,他曾说,即为人上,需的是舍弃三情六欲。但无论是祭祀还是圣女,都是凡人。即为凡人,何能舍弃人世的情感。
　　她对着偌大的星澜珠轻轻叹息。与言晄分离几日,她竟夜不能眠。心中有许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她第一次,如此的思念着一个人。
　　“圣女,请洗澡更衣。”身后传来无礼的男声,颜光祈回头,愤怒在一瞬间转为诧异的笑容。
　　“言晄!你怎么进来的!”她大为惊讶,却在一瞬间蹙眉,“你快走吧,如果被祭祀看到你,我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
　　言晄有些委屈地眨眼,他说:“你一个月不来找我,我自好亲自来看你,你却让我走,真是好狠的心。”
　　“不,并不是……”
　　言晄凑近颜光祈,他的突然靠近,令颜光祈红了脸,两耳发烫。言晄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你总算是有一个女生的样子,会害羞了。”
　　颜光祈还未反应过来,言晄走到星澜珠前,敲敲看看。他问:“这就是守护你们谷的圣物,星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