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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目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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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衣飘飘的学生时代,杨靖是我们这群人中,最有现代知识分子的人文情怀。当我读到《最后的下午茶》里,“我看见一个中国知识分子的当代典型——他的背脊直,他的眼光远,他的胸襟大,他的感情深重而执著,因为他相信,真的相信:士,不可以不弘毅”,我就想到了,杨靖看完《我的一九一九》,对我说的一句话:弱国无外交。
他表现的是一位才子的文风郁郁,他追求的一位学者的大智若愚。有时候,他的热闹,是欢声笑语,是花市灯如昼;有时候,他的冷清,是灯火阑珊,是高处不胜寒。他喜欢钱钟书的《围城》,喜欢金庸笔下的郭靖,喜欢苏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意境。
意气风发又无处安放的青春,他是这样鞭策自己的:
该来的总是会来,青春就是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代,你驻足不前,后面的兵马就会将你踏于脚下。我不甘心,不甘心听着前方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不甘心在别人的马蹄后熏得一脸尘土,不甘心别人他踏于我身上策马奔腾。于是,我发现是时候站起来,我是时候抖落身上的尘土,是时候高扬马鞭,朝着对岸,朝着远方的象牙塔,策马直驱。
我们的班主在初三上学期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就跟我们说了:“你们看一班的杨靖,他天赋也并不是特别高的,但他勤奋,他一个人问的问题都比你们全班的同学加起来的问题还要多。说不定人家晚上回家就一直学习到十一点,早上起来又继续学习。”
在九年义务教育的千山万水里,杨靖绝对是我见过问老师问题问得最多的学生。他问的问题,有时候是你想不到的,有时候老师还回答不出来。有一次物理培优的时候,杨靖指着头顶的风扇,问了物理老师一个问题:“老师,为什么风扇设计扇片的上方是有倾斜度的?”
当时,我和现场的其他几个同学都很惊讶。我将这件事告诉另一个同学的时候,当时她也露出很是惊讶的表情,笑着打趣说:“你应该告诉班长,‘班长,风扇吹得凉就好了’。”
杨靖,不仅勤奋学习、求知若渴,而且责任感强、海纳百川,是一位很受老师和同学好评的“中国好班长”。虽然初二和初三我们不同班了,但我在学校还是很习惯性地叫他“班长”。到毕业后,我们也经常在□□和WeChat上交流,我也开始改口称他“靖哥”了。
杨靖就像金庸笔下的郭靖,许嘉像古龙笔下的楚留香。初二,有一次考试前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捧一本书在看,他悠哉悠哉地走到四楼找“老叔”方林。他东张西望的,别人问他,你在看什么。他回答了一句:“我在看初一有没有哪个学妹长得比较漂亮。”
“策马风流少年游,提缰回首见君笑。遍识松昌英雄路,俯首七三有许嘉。”是我写给许嘉的一首诗,改自《琅琊榜》里北方巨擘“峭龙帮”帮主束中天评初出茅庐的梅长苏,“遥映人间冰雪祥,暗香幽动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许嘉大神身高一米七多,是个现实版《微微一笑很倾城》里的肖奈。他和肖奈的区别就是,不会打游戏。不过老污龟说了,许嘉是不打游戏,如果打起游戏来,说不定没有多少个能打得过他。
在三年的磨练里,他的眼睛逐渐褪去幼稚的色彩,慢慢地给人第一视角成熟和淡定的感觉。他的眉目间带着一种坚定与不惧,他修长的脸让人感受到学霸的气息像一股腾腾的热气在你的心里散发着。
许嘉大神既有一种读书人的修养,也不乏少年人身上该有的热血沸腾。初二的时候,我看见他在鲜红的跑道上,顶着烈日炎炎,拼命地冲刺着最后的五十米,他仿佛身骑快马,高扬马鞭,向着白色的终点线策马直驱。尘土飞扬,大汗淋漓,带着一种“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杀气。
篮球场上的他,或许就是最帅的时候。像青春电影的画面,抢球、投球、扣篮、补篮,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抢球的时候仿佛就像一把利剑从别人手里果断地截了过去,跃起的时候就抛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像数学里二次项系数小于零的二次函数抛物线。
还听说,许嘉大神有一次赤裸着上身在篮球场上的时候,六块腹肌十分的抢眼。
我和男神是在初二的时候开始熟悉的,但是他是我的前桌,外号叫作“苦瓜”。他姓许,在潮汕方言里,“许”和“苦”谐音,所以,我们有时候就会叫他“苦瓜”。其实,我很少叫他“苦瓜”,也没当面叫过他“男神”,要么是直接叫名字,要么就是用迷妹的风姿,称呼他大神。
刚上初二的时候,我最怕的科目就是数学。当时,我根本无法理解许嘉大神的那句话——数学作业是怎么写都不会累的。也许是受到许嘉大神的刺激,初二学习数学的经历就像《友情岁月》里唱的“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竞取”。大神上数学课一边趴着一边听讲,我是奋笔疾书地记着;大神每一页的五三都是空白的,我的五三是满目疮痍的正红色笔迹;大神放学后热血沸腾的篮球场,我的黄昏沉没在朱红的跑道。
许嘉大神的数学成绩在全级遥遥领先,我的数学却还在拖着我可以迈进全级前五的步伐。有一次数学考试,试卷是100分制的,大神考了99分,仅仅是扣了1分格式,他是用二十分钟就写完的;而我用完所有的考试时间,就捡回了一个狼狈不堪的数字“80”。
有一次,我去问数学老师问题,大神刚好在身边。数学老师跟许嘉大神说:“这道题你会吗?”大神点头说会,老师看了看我,对他说:“你会,那你就跟她说吧。”
还有一回,老师来查我们完成的试卷。当时,许嘉大神整张试卷空空如也,而我最后一道题答案用了两种不同颜色的笔。一种方法是小猿搜题,一种方法是许嘉大神刚刚教我的。很明显,许嘉大神的方法比小猿搜题的答案要方便多了。老师就走了过来,问我:“这个你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许嘉大神转过头来,我看着许嘉大神,回答老师:“是他教我的……”
老师可能以为大神最后一题想得出来,试卷应该完成得很认真,就没有去查的试卷。我们默契地对眼而笑,我也为他庆幸躲过了一劫。
初次尝到数学的甜果,是初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考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110分;初次尝到表扬的糖果,是初二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许嘉大神说我这次考得不错。
初三的时候,我是902的学习委员,许嘉大神是903的学习委员。上半年,他还是和我同班的地理科代表;下半年,就变成了隔壁班的数学科代表。
时光,有时候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就像,三年前,大神还比我矮一两厘米,入学的成绩还排在我后面;三年后,许嘉大神却比我高出了一个头,还考到了志博班。
而且,我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在地理课上,老师跟我们讲有人骑单车到西藏去旅行。当时的我,扎着丸子头,有些傻乎乎地问许嘉大神:“我们走去西藏怎么样?”
“走去西藏!”许嘉大神似乎有些被我的提问吓到,给了我一个很是吃惊的答复。
老师听到我们的谈话,没有许嘉大神那样惊讶,而是跟我们讲了虔诚的藏教信徒匍匐大昭寺朝圣的故事。
西藏,是我2016最想去的地方,那时候,我有个走遍天下的“三毛梦”。我写过一篇文,叫做《突然间,我想走去西藏》;我买过一本书,是陈坤写的《突然就走到了西藏》。我还喜欢仓央嘉措,他说过,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可我,很少把他想成布达拉宫的六世□□,想成雪域最大的王,更多的是,将他当作“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情郎。就像萧统,我很少把他当作梁朝的太子,更多的,他是为慧如种下红豆树的痴情男儿。
回忆是一扇紧掩的窗扉,却耐不住寂寞的城,有时候,相遇就像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当莲花的开落不再是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当向晚的街道不再是青石板铺成的,当江南的过客变成说书的人,小小的我们啊,不再是归人,不再是进城者,只是个目送者,像龙应台站在台北小路的一端,看着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时间也像渐行渐远的人,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那时的你,是否像仓央嘉措,宁愿永远流浪在年少的街头;是否像萧统,甘愿某个人种下相思树;是否愿把回忆铺成一条朝圣的路,像虔诚的信徒匍匐着回到谁的身边,回到温暖的旧时光,回到“我们走去西藏怎么样”。
《射雕英雄传》里的“江南七怪”名扬天下,《楚留香传奇》中的“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武林皆知,“松昌双加”也是年少江湖的一桩美谈。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气质看许嘉,颜值看彦佳。
彦佳的招牌微笑也是个谜,许嘉大神和老叔方林说彦佳笑起来的时候很猥琐,有的女生辩解说那是彦佳羞涩。初二物理课的时候,许嘉大神和老叔方林是我的前桌,彦佳和我们这边隔了一列桌子的距离,许嘉大神和老叔就看着彦佳发笑。
当时,我顺着许嘉大神的眼神看过去,看着彦佳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脸色好像也有些羞涩,或许,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许嘉大神和老叔会看着他笑。
我跟许嘉大神说:“有人说,彦佳比较羞涩。”
“羞涩!”许嘉大神回答我的时候,“羞涩”特意加重了语气,笑着继续说道,“分明就是猥琐!”
彦佳给我的感觉就是高冷,但他的颜值成长之路确实很值得每个人学习。初三的时候,有人和我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某某,那她现在一定会喜欢彦佳的。
初一刚来的时候,我还没有遇见彦佳,但据说那时彦佳的长相也是很一般的。他的学生证,上面附着初中拍的第一张照片,也就是初一刚入学的时候拍的。我们的学生证,基本都没有用什么美图软件,纯天然原滋原味的。其实,在学校拍的照片,我总感觉不用美图效果好过用美图。因为,每一次美图的效果,常常是惨不忍睹的,很多人都颜值都在照片出来的那一刻走了下坡路。
我记得很清楚,初二的时候,许嘉大神和老叔很喜欢去偷看彦佳的学生证。画面常常是这样的:许嘉大神和老叔两个人低下头研究着彦佳的学生证,然后又抬起头,诡异地看着彦佳,脸上还带着一种“迷之微笑”。
我问过许嘉大神:“彦佳初一刚来的时候,长什么样子?”
许嘉大神说:“你还记得我初一的样子吗?”
我笑了。
许嘉大神很生动形象地举起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头,说:“差不多剃了平头。”
老叔站在旁边,脸上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补充说了一位前辈的名字:“李达。”
初一在七零三班的时候,泽嘉大神剃着平头,戴着个眼镜的样子,有几分初二上册历史书上李达前辈的风韵。那时候,我们历史老师在讲“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成立”这一课,老叔就看着历史书的第60页偷偷发笑,许嘉大神在讲台下面边读着课文边瞪着老叔。
下课后,老叔拿着历史书,依然翻到第六十页,指着李达前辈的照片,问周围的人:“你们觉得这像不像许嘉初一的样子?”
“哈哈哈……”周围的笑声就像是一场大风吹了过来,许嘉大神抢过老叔手里的书,坐在原位,一脸傲娇的神情,看样子像个小孩子在赌气。许嘉大神这个人你和他混熟后,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是很傲娇的。有人评价许嘉大神是“傲娇大公举”,真是一点也没错。
2016年,我在看陈伟霆和张艺兴合作的《老九门》的时候,和张启山站在一起的八爷齐铁嘴会让我想起两个人。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学家、风度翩翩的民国学者胡适,另一位就是许嘉大神。齐铁嘴会让我想起许嘉大神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许嘉和齐铁嘴都戴着一副眼镜,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的眼镜是有故事的;二是因为许嘉大神初二的时候是八零四班的地理科代表,而齐铁嘴也会看风水,风水学和地理学是紧紧相连的,所以我奇妙地就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其实,许嘉大神和老叔,是常常被我们调侃的好cp。有一次,老叔因为生病请假了,许嘉大神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就走到外面去等待。等了至少五分钟,当时的天空灰蒙蒙的,潇潇雨未歇。有人就说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还有一次,午休的时候,许嘉大神和老叔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许嘉大神将老叔整个人按在墙上,那个姿势好像是要“壁咚”老叔。后面就坐着两个常年看耽美小说的女生,当时包括我、初二同桌和那两个女生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许嘉一手按着老叔的肩膀,然后转过头,一脸天真无知的笑容,问我们:“你们笑什么?”
他们两个,其实也是可以和“老污龟”齐名的“老司机”了。初二身为他们两个的后桌,每天感觉都像在高速公路上飙车。他们是超速驾驶的,像一开始我的驾驶经验几乎为零的时候,就有一场车祸向我横飞过来,懵懂无知的我被撞得很尴尬。
当时,许嘉大神和老叔说:“有一段韩国的MV很好看。”
其实这句话是没有什么的,但许嘉大神偏偏要说下一句话,和老叔强调:“不是AV。”
印象很深刻,我作业刚写到一半,就放下笔,好奇地问了许嘉大神一句:“MV和AV有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都快笑喷了,同时趴在桌上中到千万彩票似的疯狂地笑着。
老叔一边笑着一边跟我说:“你自己去百度。”
许嘉大神做了一回好人,温馨提醒我一句:“千万不要去百度,要不你会被教坏的。”
他们两个继续在那里发笑,而我还在原位傻坐着,不知道人家在笑什么,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弥天大祸的事。更可笑的是,我当时有个意识,这可能是个很污的话题,但人在车祸里还未清醒过来,都不知道自己被撞得有多尴尬。导火线是我自己先去撞他们的,现在越想越是尴尬。直到现在,被撞后留下的“尴尬症”还未痊愈,估计是要在回忆里结下一道深深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