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短篇》时衿

6、一程山水（6）

　　程水当然没去改名，不仅没改，她回房间之后还一口气把自己名字写了几十遍。
　　一眼过去，满篇都是“程水”，比之前整个暑假写的字都要多。
　　别的青春期少女都是写暗恋男生的名字，她倒好，写了整页的自己。

　　程水这人成绩不好，但是难得写了一手好字，随便写写都赏心悦目。
　　从小学到高中，历任语文老师都对她痛心疾首，明明有成绩好的潜质，偏偏不往好里用——
　　每次写作文，程水都往上抄歌词。
　　流行歌曲古风歌曲……这些都是好的。
　　之前有一次期末考试，她直接把一首英文歌词抄了上去。

　　语文老师头发都该气掉了，当即就叫了家长过来。
　　程水都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洗礼了，结果家长一进办公室，语文老师就以极快的速度熄了火，笑成了一朵喇叭花。
　　来的是季衍。
　　从那时候程水就知道了一个道理：写字好看有个屁用，脸好看才是王道。
　　颜值即正义的年代，毫不夸张地说，季衍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越想这些陈年往事，程水越觉得不堪回首。
　　同样是在一个家庭环境里长大的，怎么季衍就成了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她正好反了过来当上老师们口中的反面教材呢？

　　程水想了一个晚上，没想出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更糟心的事儿出现了。

　　程水作息向来不规律，这两天又正好赶上周末放假，一睁眼就十点多了。
　　家里安静地吓人，以往这个时候至少会有家政打扫房间的声音，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像连个人都没有一样。
　　程水怂地不行，蹑手蹑脚地刚一下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

　　那是她无比亲爱又严厉的爸爸。

　　程水差点趁着没人发现自己，再偷偷摸摸地溜上楼。
　　可惜声音有点大，季父虽然没抬头，但是话已经出来了：“小水，你过来一会儿。”
　　好奇心害死猫，她就不应该作死地跑下来。
　　程水只能换了一副表情，装成开心又惊喜的样子蹭了过去：“爸，您今天几点回来的呀？”
　　季父推了推眼睛，“八点。”

　　程水深呼吸，走得越近，她就越觉得她亲爱的爸爸手里翻的东西很眼熟。
　　几秒钟后，程水的气呼到了一半，又被吓得往回吸了一下。
　　怪不得瞅着眼熟呢……感情是她这么长时间来所有没及格的卷子。
　　厚厚的一摞。

　　季父：“都该比你哥的专业书厚了。”
　　程水：“……”

　　“你是怎么做到一科及格的都没有的？”
　　“……”

　　季父念叨起来，绝对不输唐僧。
　　以前那是工作忙没时间，他今天特意把手机关了机，就准备好好给这个女儿上上教育课。
　　程水当他这么多年的女儿，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一看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水，就知道今天自己好不了。
　　她眼睛东飘西飘地把整个客厅都瞟了一遍，还没把唯一能拯救她脱离苦海的季衍瞟出来，就听季父说了句：“你哥今天不在家。”
　　程水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他今天有课？”
　　“去实习了。”

　　程水松了口气，还好，应该快回来吃午饭了。
　　“去的临市，实习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