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于水火》章师意

5、第五章

　　我本不是个过分拘束之人，再加之方策脾性极好，总是一副温温和和、耐心十足的样子，也使得这几日我与他混得十分熟识，到了第七日，心上渐渐爬满落寞，沉沉的，一整日都是垂头丧气。我时刻准备着，随时破门而入的母亲。从黎明染白窗户，到夜幕四垂，一分一秒过去，心情也由原先的落寞、不舍转为焦虑、担忧。
　　我坐在行李箱上，隔着窗子呆呆地望向那片快被黑夜吞噬的天空，不安感腾腾地上升。
　　方策过来，将我从行李箱上抱下来，对我说：“小萤，不要担心，兴许你母亲在路上耽搁了。”
　　“舅舅，你再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昨日母亲通过方策的手机与我通话，告知我今天过来接我，大概中午到。可是，直到现在也不见她的身影，连个电话也不曾来。
　　方策从兜里掏出手机，正要往外拨，一阵悠扬的乐音响起，是上回他放给我听的《The well》。
　　“小萤，你母亲来电话了。”
　　他扬着手机对我说着，微笑着示意我放心。随后，接通。他的手机没有开外音，我不知母亲对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原本舒展着的眉毛渐渐聚拢，嘴唇薄薄抿成一条线。
　　我跑过去，对他说：“舅舅，我要和妈妈说话！”
　　他以食指竖在唇前示意我噤声。我不管不顾，竟一下弹跳起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将手机贴近耳朵，母亲声嘶力竭的声音夹杂着时不时的抽噎透过手机清晰地传过来。
　　“小策，他竟然还把她带到家里住！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今早，我本打算去接小萤，刚走出大门，便见他带着那女人而来，半分都不避讳。”母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急，携带着扼也不住的怒气，更多的是隐在怒气背后的绝望。
　　指尖颤抖。和谐完美的家庭，在我眼前崩坍、坠落，扬起的灰尘呛入喉中，逼出大串大串的泪珠。
　　“妈......”我哽咽着开口。
　　“.......”电话彼端沉默了。
　　“.......”我也没有再开口。
　　母女二人就这样僵持着、沉默着。沉默成了最有安全感的一堵防护墙，将我们紧紧护在身后，隔绝一切痛苦、伤害。可这也是自我逃避的一种方式，人终究要站出来，面对现实。
　　“小萤。”母亲的声音像是被用心梳理过，平静了不少。我知道，她这是在强打起精神，为了不让她唯一的女儿担忧。
　　“.......”我仍旧没有开口，或许我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该从哪儿开口。安慰她？不，安慰没用，我知道她此刻正被关在那座名为背弃的透明玻璃房里，无门无窗、严丝合缝。我们可以看见她，她也可以看见外面缤纷的世界，可她却是走不出来。更何况，我也是个该被安慰的对象。
　　“小萤，”她又叫了我一遍，“你在舅舅那儿再待几天好吗？”
　　“不好，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我挂断电话，去拖拉行李箱，箱子太沉，力气有限，结果只能是纹丝不动。
　　方策过来按住我的手，规劝到，“小萤，你不要着急。”
　　“舅舅。”我抱住他的胳膊，“带我回去。”我将脸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本已抑制住的泪，再次奔涌。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从小我便在无忧无虑中长大......从来都没有想过会遭遇这些.......小丽父母离异，她哭得好伤心，我疼惜怜悯她的同时，又有一份欣慰宽心。因为爸爸妈妈是如此地恩爱，见异思迁、出轨、小三、离婚......这些都应该和这个家庭毫无干联的啊！”
　　方策将我的脑袋按在他怀中，用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
　　他也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沉默再次爆发，蔓延至四面八方。
　　“我要走。”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的泪干涸，声音里的悲戚也被蒸发，取之以坚定、决绝。
　　“小萤，”他将我的脑袋扶正，让我正对着他，恳切地对我说，“大人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挣脱他的怀抱，站起来，背对着他，坚决地说：“你不带我走，我便自己走！”
　　语毕，拉开房门，一路奔跑下去，身后跟着方策的脚步声。
　　“小萤，等等。”他追上来，拽住我的胳膊。
　　“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