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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镜哀 ...

  •   明镜居堂中座上,满堂的人都在凝神静听。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候。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先生击节而唱,音调低沉苍凉,悲悯中隐隐有不平之意。
      桃蹊这才想起,此时正是人间的清明节气。耳边之音却忽地一转,铁折扇甩开一声脆鸣,先生锵然道,“前头说到那奸臣桃华谗害陆雨青,可怜皇帝忠奸不分,亦不察大辰气数将尽,终致良臣惨死,这一回却到了那桃华死到临头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台下便一片叫好。
      桃蹊心头一跳,不禁转身望向陶华,却见他神色复杂,“小蹊儿,这其中许多,都是腥风血雨,太过惨烈,不可以寻常故事玩笑之。你当真想知道?”
      桃蹊一怔,缓缓点头,“是。”却又忍不住低声加了一句,“你真的害死了那个陆雨青?”
      “是……他本是我的好友……”

      那日,整个宫殿都沉浸在金缕台的繁华绚烂中,久久不能醒来,唯独一个人,自始至终都那么清醒。
      那人墨黑长发,一身布衣,清贵之气却缭绕如烟。桃华吹笛,他就在一旁默然看着,眼底澄明如月下泉水,了无半分动摇。
      桃华本来看好此人,哪知皇帝刚醒,他便上前行大礼道,“圣上英明,此曲甚惑人,此人当立诛!”
      桃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只见他神色凝重,目光仍是那般澄澈,“盛世当从俭。此曲暗含靡靡之风,恐为祸端矣!”
      皇帝本来也看好此人,知他有国士之才,亦知他身份尊贵,却因这一句话,只点他为探花。
      从此同朝为官,少不了许多争执。
      桃华要遴选天下乐师,教习仙乐幻音,他反对;桃华要网罗海外珍宝,修建水晶异阁,他反对;桃华要陪皇帝南巡,他也反对。
      一来二去,桃华几乎要被活活气死,但皇帝却对两人的争执置之一笑,倒觉得日日在朝堂上看他一脸沉重的苦谏和桃华孩子气的埋怨也是一桩乐事。最后皇帝开口,两人各退一步,事情了结,就可以下朝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那一次,在修东苑之事上,两人却都出乎寻常地执着。
      本来两人每日相互拆台,看着也觉得有几分默契,这次却是不留半分情面,唇枪舌剑,针芒相对。那宫苑图纸暗含天地玄机,是桃华七日七夜茶饭不思,耗尽心神之作,他绝顶聪明,做事向来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做得漂亮潇洒,这却是他第一次这般用心的去做一件事。没想到陆雨青却在此事上百般阻扰,铺陈旧史,危言耸听,甚至还把修这么一个园林和大辰的气数联系在一起,最后,桃华实在被气急了,也被逼急了,胸中气血上涌,便脱口而出:
      “陆雨青,你是在怀疑大辰的国运吗?!”
      此话一出,殿堂上霎时变得一片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他上前一步,铿然道,“是,东苑若起,大辰将亡。”
      “大胆!”皇帝脸色骤变,“郑若非要修这东苑又如何!”
      “臣不愿眼见大辰倾覆之日,”他似乎已经累了,声音变得沙哑而低缓,面上不见忿怨,只是一片怆然。他伏身对皇帝行了一个大礼,再起身时语调已静如止水:
      “臣宁愿死在这今日的殿上。”
      谁也没有料到,话音未落,他竟真的扑向了殿中的玉柱!
      鲜血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鸾殿的金砖,也染红了桃华的双眼。
      桃华一步抢过去,却触到他的心跳,已经停了。那双清水般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却执意不肯合上。
      桃华心里第一句话就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但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其实,他和陆雨青,并非没有交情。陆雨青书画双绝,蜚声皇城,人都道其笔下有国士之风。桃华久闻其名,同朝为官之后,便终于按捺不住要去一观他的书画。
      那日桃华携酒而访,陆雨青亦欣然接待,两人在庭中树下,从午后画到黄昏,再画到月轮初升。水色弥漫,墨香氤氲,陆雨青笔下的竹林似乎都随风而动,兰草要对月含苞吐蕊,桃华几乎能听到竹海浩然的风声,闻到兰花清绝的芬芳,不禁击掌道:
      “原来画也挑人的。我画兰竹,却无论如何不得你这般风致。”
      “我却也不得你那云海桃花之烂漫。”陆雨青搁笔笑道。
      月光中,他笑意温润。桃华感觉他私底下定然是个很温和的人,如果不是天天吵架,或许还能交个朋友。
      “同你画画真是一件赏心乐事,”桃华向来了无顾虑,想到什么就直说了,“比和那皇帝画画还快活一万倍!”
      陆雨青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桃华兄真是赤子之心。”
      桃华怔了一下,却忽然抱起那酒坛,大叫大闹起来,“今日真真是快活极了!来,喝酒,喝酒!”
      那日谈笑风生,一醉方休。桃华却有一点小小遗憾,他当时,其实是很想请陆雨青将赤子之心几字写一幅卷轴送他的,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索要,只好作罢。

      其实,方才在朝堂之上,桃华一时被逼,想说的不是那句大辰的国运,而是:
      “陆雨青,只要你写一幅字送我,那东苑图纸我当即烧得干干净净!”
      若说的是这句,结局会怎样呢?
      桃华用颤抖发冷的手合上他的双眼,抬起头,殿外是一片澄澈至极的蓝天。如今正是人间四月,春阳温暖,鸟语花香,他现在只想赶快走到阳光下,走到那个小院里,同好友喝酒,聊天,作画。
      只可惜,一念之差,便是万劫不复。

      “桃蹊姑娘,桃蹊姑娘,你怎么睡着了?”
      桃蹊恍惚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双澄明如水的眸子。
      “子衿……”桃蹊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了下来。她擦来擦去都擦不干,干脆伏在子衿肩上,大哭起来。
      陶华和子衿都吓了一跳。
      “唉,傻蹊儿,都是死透了的古人,你却是何必……”陶华叹口气,“有什么好哭的,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感……桃蹊姑娘,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就都哭出来吧……”
      桃蹊听到两人同时的安慰,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子衿的衣袖都被浸透了,桃蹊也哭得没力气了,才稍稍缓过来。
      这时说书先生的声音才传入耳中,“话说那朔月,不但倾国倾城,最可贵的是性格刚烈,且有一片拳拳为国之心,真不可与寻常女流之辈相提并论啊!朔月最恨的,自然是那颠倒大辰的桃华……”
      朔月?朔月赋?朔月阁?朔月之夜?前朝的烈女歌姬,今日的朔月美人,北齐乱党,大辰王朝的后裔……这几日的经历不禁一齐涌上来,桃蹊此时脑袋还是晕晕的,却直觉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连忙拉住陶华问,“这朔月……”
      陶华听到这个名字,语调顿时一沉,眼里是分明一缕悲切,“她……”

      雨青去后,桃华不只是悲恸悔恨,却还存有许多不解:
      为何雨青如此肯定,修一个东苑,就会致使大辰覆灭?真会又怎样呢,凡人的生命如此脆弱短暂,为何不去享受这世间繁华?大辰覆了,自然会有下一朝,一样会有春华秋月,夏雨冬雪,会有三千垂柳,十里桃花;一样会有繁华的街道往来的行人,会有富丽的宫苑连夜的笙歌;一样可以和自己在乎的人一起好好的活,何必执着于这一大辰?
      桃华弃官而去,日日饮酒。醉了就梦,醒了就想这些问题,想也不懂,便再把自己灌醉,日复一日,一连数月。
      到最后,皇帝终于看不下去,强召他入朝,亦是可怜他,便将宫中最为绝伦的歌姬赠与:
      “朔月精通音律,世所无双,或许能和你做个伴……她不同于等闲女子,望你亦不以等闲待之。”
      虽然皇帝这么说,陶华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天上人间,美貌女子何其之多,才貌兼备的他也见过不少,直到他真正听到那琵琶声的那一天……
      他一开始就已猜到,从屏风之后,时而铮然,时而婉转的琵琶声里他就已猜到,是这样一位少女,她该有清丽眉目,柔婉长发,有月白裙衫,素净妆容,她风华雅致,如冰天雪地中一剪斜逸的梅,却生着赤红花瓣,烈烈丹心。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他曾以为这是古人的盛赞,却没想过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佳人,更没想过他真的有缘分得见这样的佳人。
      一曲终了,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屏风之后果真缓缓步出这样一位少女,眉间却带着毫不隐讳的轻蔑,甚至都不看他一眼,便俯身清清淡淡请安道:
      “朔月见过桃华公子。”
      即便如此,桃华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桃华很早就听闻,人间的爱情,会使人寝食难安,神魂颠倒,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身堕迷梦的那一天。他也知道,这段恋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况违背天规,终究不会有好的结局,但他还是想不顾一切去爱,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在无数人间的传奇里听过,诗文里读过的,爱啊。
      他为她送来南海的明珠,北海的鲛绡,他为她日日谱曲,夜夜难眠,他甚至亲自踏遍皇城的每个角落,只为了寻一把配得上她的琵琶。而朔月,却从来未曾对他露出过笑容,只每日低头去弹她的琵琶,日复一日,琵琶声中不增柔和,却越来越多隐隐积怨。
      桃华自然听得出来。他想尽一切可能让她展颜一笑的办法,有些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太过奢靡,桃华曾经不相信有周幽王这样的傻瓜,但如今,别说烽火戏诸侯,只要她愿意,他便为她上九天,下幽冥,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愿意毫无保留地为她去做。
      但既然她不爱,一切都是徒劳。他纵使为她散尽千金,形销骨立,也只能换来她泠泠乐音中更多的鄙夷和轻蔑。
      就这样,一晃三年。

      “后来呢?”桃蹊焦急难耐,“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后来?”陶华一声苦笑,“大辰亡了,我们都死了……”

      三年后,东苑成。
      皇帝将这东苑视作心头至宝,日日赏玩,后来干脆移居其中,桃华被召去夜夜吹笛,便也带着朔月住到了东苑。
      在东苑,时间似乎过得非常快,早晨在园子里乱逛,还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就发现花已迷了归路,待到走回来时,已到了开宴的时间了。宴席一直延续到黄昏,月出之后,皇帝便要令宫中乐师舞女云集雩台之上,一直歌舞到月上中天。回去倒头便睡,转眼就是第二天了。
      就这么住着,大多数时候都在看风景,从阳春三月的沿岸柳色,一直看过十里荷花,看过满园金菊,看过雪里红梅,转眼又到了下一年的春天。
      却未曾料到第二年春天,尖锐的号角刺破了碧水深潭的平静。那是一个皇帝连名字也想不起来的节度使,被弃置在南方瘴气弥漫的边境多年,在一个东苑春光正好的日子里起兵,带领着境外的蛮族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桃华不解为何大辰国力如此强盛,却抵御不住茹毛饮血的蛮族人的进攻;为何那些被素来优待的节度使们,居然一一临阵倒戈;为何雨青当年的预言,竟真的一语成谶。
      眼看叛军就要攻向都城,皇帝带着宫人仓皇北逃,想带桃华一起走,桃华却摇摇头,笑了。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人世的繁华而来,逃往荒凉寒冷的北地,却又何必?
      “臣只愿死于这东苑之中。”
      桃华从来没有详读过兵书,没有接触过军人,更没有想过,什么是战争。他不知道,自己要为这句随口而出的话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叛军转瞬已兵临城下。
      桃华从来不知道柔软的藤条也可以做成刀枪不入的盔甲,不知道划过天空的不是流星而是燃烧的响箭,更不知道停在城门前那些森寒巨大的机器到底是干什么的。
      直到都城百年的城墙轰然坍塌,杀伐的号角响彻云霄,手持弯刀的蛮人蜂拥而入,没能迁徙的羔羊发出彻夜的哀鸣。
      一路上,桃华努力让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只借着法术从旧居拼命往东苑赶。他冒险从东苑回来一趟,只因朔月忽然想起了旧时的琵琶。
      忽然,漫天流星划破了视野,星落之处,是东边。
      难道蛮人已经抢尽了东苑十六宫的珍宝,要放火烧园?!
      桃华一想到朔月,便感觉心如油煎,五内俱焚。好在东苑离旧居虽远,桃华拼尽全力,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然而,东苑前大火已经彻底包围了入口,十六宫一带的天空如血!桃华不管,径直冲入火中,东苑之南是人工海,如果朔月还有一线生机,那便是在临水的雩台!
      桃华身怀仙术,虽修行不足,身处火中却也不难。但怀中这把琵琶却是凡物,他不愿让这琵琶沾染半点火星,便分出一大半灵力放在琵琶之上,自己跑在火中,每一步却像是赤足踩在炭火之上。桃华也不管,朔月想要他办的事,他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惧?!
      四周都是扑面而来的熊熊烈焰,桃华只管往南边跑,不知跑了多远,忽见火势一分分小了——是河水!风往北吹,而雩台泉眼下源源不断涌出的泉水汇成的小河又拦住了大火,雩台必定平安无虞了!他几乎要流泪感谢上天,冲上雩台,他大喊一声:
      “朔月!”
      孤身立于月下的白衣少女,真的缓缓转过身来。
      她竟然笑了,第一次笑了。
      桃华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没事……”
      少女嫣然一笑,张开双手,语声轻柔若风拂落花,“琵琶。”
      桃华从来没有听过朔月这样的语气,简直欣喜得要疯掉了,赶紧将琵琶奉上一一
      下一秒,剧痛猝不及防地袭来,桃华眼前霎时一暗,朔月的微笑渐渐变得模糊。一把寒光如水的匕首,直直贯穿了桃华胸口,一直抵到他背后的玉石栏杆上。
      鲜血喷涌而出,朔月白衣如染红梅,妖艳而凄凉。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一一”她轻声道,“我那日第一次见你前,就把匕首藏在了我的琵琶中,但久闻桃华公子身负异术,若非把你逼到绝境,我断不敢出手。我苦苦等了三年,等得心都焦了,真该感谢苍天有眼,赐我今日时机!”
      桃华此时已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是看着如月下寒梅的她,泪水不断划过脸颊。
      “你若是问我为何要杀你,”朔月语气一转,变得更为锋利,“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上至百官,下至百姓,人人皆知我大辰已盛世多年,盛世一久,难免奢靡之风繁生,先前积下的底子都已渐渐耗尽,如今皇帝又低劣无能,不思开源节流,只想安逸此生,你却是恰是时候地给他供上百般花样,虐我生民,耗我民财,不说其他,就说东苑一事,开海累死的何止千人!”
      桃华执着于心中那个盛世,不察大辰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不知修这风雅园林,竟是会死人的!此时唯有心如刀绞。
      “若这理由还不够,”朔月眼中映着连天烈火,铿然道,“我也算替此后数百年的冤魂报仇了!你不知大辰一旦倾覆,天下大乱,各路节度使必会称王称帝,混战不知何时休矣!无论最后一统天下的是谁,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死得最多最冤的,就是我等草民!”
      桃华现在已全明白了,那些雨青死后他苦苦思索的疑惑。
      原来,原来只有在那样的盛世,才有机会和资格,和在乎的人一起在春阳下喝酒聊天,吹笛作画啊……不仅是自己希望如此,每个人都希望如此,但这机会,后世百年都不会有了……何其怆然!
      抬起头,他用尽全力,每说一字都痛彻心肺,“姑娘所言极是……桃华……罪该万死!”
      “你当然该死!”朔月一把拔出匕首,却是拼尽全力,再刺一刀,“国仇已报,这一刀,却是为了陆公子!”
      桃华惊异。朔月眼神方才炽烈如火,此时双眸却一片水光。面上掠过一缕恍惚柔和,她对着明月凄然一拜,“朔月三生有幸,得见公子一幅月下兰草图。此生虽无缘相见,但朔月愿随公子而去!”
      说罢,毫不迟疑将怀中琵琶往玉台下摔去,自己也随之投入了一片茫茫碧水之中。
      桃华刚想大喊一声,却也一时恍惚,该喊些什么呢?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却是扑到了水边,一翻身,也坠入了粼粼波光。
      今夜的东苑,比往常都更静,更美。一半是照亮了黑夜的连绵血火,一半是接连着天际的浩瀚银波,中天一轮苍白孤月,俯视着这啼笑皆非的人间,默然。

      说书人一曲终了,台下掌声不绝。
      桃溪睁开眼,只觉得耳边嘈嘈,浑身一片冰凉,心里却像被火焚一般,迷蒙伸出手,也不知道要抓住什么一一
      陶华一把握住她的手,“小蹊儿,书听完了,我们回家去!”
      桃蹊眼神涣散毫无反应,双颊挂满泪水,竟生生说不出一句话来。子衿不禁忧虑道,“桃华与朔月之事正史只寥寥数语,奈何后世传奇多加敷衍,竟衍变成如此。这说书人功力颇厚,桃蹊姑娘怕是魇住了。”
      “是我错了,”知根知底的陶华叹一口气,“这等旧事,与她有何相干,伤了心神就糟了。早知来这儿还不如去朔月阁吃饭哩!”
      朔月!听到这两字,桃蹊忽然脑海中猛然一闪,顿时清醒过来,大叫道,“笨陶华,子衿,我们还有救!这次我们还有救啊!一定要在朔月之夜一一”
      “大齐律令,公共场合不准大声喧哗,”陶华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巴,却几不可察的微笑了,“小蹊儿真是聪颖过人,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天机不可泻露,走,我们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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