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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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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雪片渐成鹅毛,纷纷扬扬,迷了眼,冻了脸,麻木得不知道脸上有没有泪。
小厮将我送出庄门,然后呯地一声关了门,那扇铜门就这样将我跟他隔断,将从前的一切隔断。盯着门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挪着僵硬的脚步迈入纷飞的雪雾中。
也许是天寒的缘故,庄门外并未看到为数众多的觊觎藏宝图的人,楚水寒所说的黑衣人也未见踪影,只有一些貌似跑腿喽罗的角色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团,搓着手跺着脚聊着什么,见了我,粗粗地瞥我一眼,并不理会我。
我苦笑,麻雀永远变不了凤凰,更勿论我这只瘸腿的麻雀。
盲然走过他们,却不知应该行向何方。天地之大,我竟无处可去。
踉踉跄跄地在雪中奔走,跌倒又爬起,再跌倒再爬起,什么也不愿想,只想一直走下去,然后找个地方静静地疗伤。
“啧啧,既然你不愿听本宫的话离他远点儿,那本宫便让他离你远点好了。”
我笑道:“多谢。”
“哦?……何解?”
“下一个人一定比他更爱我。”心脏憋闷得象要爆炸,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输人不输阵,我何苦做出怨妇样娱乐别人。
“下一个人?哈哈哈哈,那也得看本宫让不让你活到那个人出现了。”
我冷哼一声,“怎么,怕了吗?”
他淡道:“本宫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墨衣,她是不是很有趣?”
“嗯。”仿似游曲的声音。
他唇角半弯,“好,本宫便等着那妖怪来娶你。”
松了一口气,小命暂时保住了,以后怎么办?
“鼎盛源钱庄知道吧?”
“如何不知!别说是你我,就是湘西有名的大户都眼馋得紧,准备筹开钱庄,那可是钱生钱的买卖啊。”
“那你知道开钱庄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吗?”
“这还用说,鼎盛源是庄家的产业,自然是……”
“那你可错了,是名唤作瞳儿的女子想出来的。”
月觞城和那墨衣同时看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兀自扒着白饭。哪有心思吃饭,脑海中全是楚水寒与庄秦楼相拥的场面,说不心痛那是假的,但我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天大地大,我只能选择跟着月觞城,是讽刺,还是悲哀!
“你怎得知?”
“想知道?今儿这顿饭……”
“我请,我请,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鼎盛源开张那天,我一个亲戚去瞧热闹,没想到遇到一件怪事,有人拿钱买他听到的话。”
“哦?这倒真是奇了。”
……鼎盛源开张,好象是上辈子的事了。越想忘记,越逃不开,越逃不开就越痛苦,楚水寒啊楚水寒,你双眼被蒙蔽,连你的心也被蒙蔽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想多半是她的主意了。此女子思想怪异,但所说又不无道理……”
“所以那庄家大少费心搜罗新奇之物讨她欢心啊。”
我微微皱眉,这是哪跟哪?
月觞城睨着我,“瞳儿,你还真抢手啊!”
我有拒绝说话的权利吧。
“墨衣,你去查一下那群黑衣人的来历?”
“是。”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我在半夜突然发起了烧。挣扎着起来找水喝,没想头重脚轻,一下摔倒在地,刹时泪流满面。
黑夜无声流泪,是软弱,还是坚强?
有人摸上我的脸,我偏头躲开。这里除了一个看宅子的下人,就只剩我和月觞城了。
“发烧了?”
忙抹去泪水,哑着声音道:“没有。”在他面前我始终不愿示弱。
发热发烫的身体突然哆嗦起来,象置身零下的冷库,冷,只是冷,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我强行起身,酸水上涌,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月觞城点着了烛火,我微微一楞,卸下银色面具的他,一双勾魂眼,上嵌细长烟波眉,一抬眼,一挑眉,一勾唇,仿若罂粟花开。
男生女相,这是我对他的评价,我能理解他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了。他不知道的是,纵然他长得象她,眉间的算计却是属于男子的辣狠强硬,他根本不用担心别人错认性别。
烛火,青衣,衬着他阴森的青玉脸庞形如鬼魅,我在倒下时模糊想到,他其实有几分象阎罗王呢,干的都是要人命的差事。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纵是迷糊,也知道自己病了。或许潜意识想生一场病吧,以此来逃避现实,逃避痛苦。
月觞城似雇了丫环来照顾我,我不太想去探究他的用意,由着自己昏睡。偶尔也能感觉到他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我,象要把我看穿。
一日,在他沉坐良久后,手指抚上我的喉咙,“瞳儿,你再不好起来,本宫就杀了楚水寒。”
好主意!我努力睁了眼,微微一笑,嘶着声音道:“谢谢!最好连庄秦楼一起杀了。”
“这是你的实话?”他淡淡地道。
他不是开玩笑!我闭眼不答。
失恋难免痛苦,但我从未想过伤害对方……
好吧,我承认我虚伪了一次,我在心里早已将他们千刀万剐了无次数。
他握住我的脚踝,“看看,值得吗?”
我在心底冷笑,这是拜你所赐,关楚水寒什么事!
脚踝处的伤痛被一团暖融的内息萦绕包围,抬眼看月觞城——半勾的唇角,艳丽的侧脸,如半合半放的罂粟花,夺人魂魄,我呼吸一顿,转眼忖道,我不是小孩子,别以为打个巴掌给个糖吃,就会前仇旧恨尽忘。“
他却不知道我的想法,微微蹙眉,象问我又象是自语,“什么是喜欢?喜欢是什么?”
我楞住。不知该不该回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竟然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偏头看我一眼,挑起我的下巴,满意地笑道:“瞳儿,你还是傻傻的比较有趣。”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月觞城每日必为我疗伤一次,我从最初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心安理得,拒绝去想他背后的意图。
阳光洒满院落,却照不进心房,虽然我竭力告诉自己,要忘了楚水寒,忘了那段情伤,但意识常常自动飘回那段过往。
“怎样?”
我拉回视线,看向月觞城。楚水寒已是天人模样,他却更胜一筹,那种模糊性别的美让人移不开眼,纵然他那样对我,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祸水。
“多谢宫主费心,已经好很多了。”我低眉顺眼地回答。
勾魂眼射出一道寒芒,“在想他?”
心虚口硬,“没有!”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最好没有。”
墨衣进门,似有话要禀。
月觞城看着我,“就在这里说吧。”
不好,知道秘密越多的人往往死得越快,但我毫无反驳的余地。
墨衣扫了我一眼,“外面有消息传,藏宝图在纪乐瞳手中。”
想笑又想哭,江湖无奇不有,藏宝图何时跟我扯上了关系?这下可好,就算月觞城放过我,那些争夺藏宝图的也不会放过我。
月觞城唇角微勾,“瞳儿,本宫突然想放你自由了。”
“……愿留在宫主身边效犬马之劳。”赶我都不走了,呆在他身边好歹可以苟活些时日。
唇角上弯,“墨衣,消息从何传出?”
墨衣的视线又在我身上溜了一圈,“飞鸿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