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 袁哲 百日草》沉袖遇羽

4、第 4 章

　　屏幕上弹出了下载完毕的提示语，吴哲开始安模拟器，袁朗站在一边，隔着收银台看吴哲和电脑的侧面。

　　“好了。”吴哲说：“你过来，我教你操作。”

　　收银台是三面包围式的木质结构，只有靠墙的侧面留了扇门，空间不算狭窄，可也绝对不宽。

　　袁朗绕过去，拉开门就站住了。

　　吴哲已经站起身来，弯着腰盯着屏幕，等了一阵，回过头来问：“你怎么不进来？”说完就发现站不了两个人，于是往右边挪了挪，指着电脑前的圆凳说：“坐吧。”

　　袁朗也没推辞，走进来坐了下去。

　　吴哲单手一撑，轻松地坐上了收银台，腿从袁朗背后横过去架在对面。这个姿势让他必须侧过身子才能看屏幕，吴哲左手撑在袁朗肩膀上，右手指点键盘，说：“这是射击，这是换枪，这是跳，这是滑行，这是上坦克……”说了一大堆，停了停，问：“记住了吗？”

　　袁朗想了想，说：“差不多。”

　　“这么快？”吴哲不太相信，说：“那你先试试。”

　　袁朗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吴哲凑过去看。手不自觉地越压越重，膝盖也侧顶在了袁朗背上。因为压得很重，所以显得分外真实。

　　这个版本的游戏其实很陌生，袁朗玩得还算流畅，只是右手缺了手指，齐按几个键的时候很不方便。

　　吴哲改成肩膀靠在袁朗肩膀上，手从他胁下伸过去搭在键盘旁，说：“这几个键我帮你按。”

　　三只男人的手摆在键盘上实在有些拥堵，袁朗把右手放下来，说：“你按右边的，我管左边。”两个人的手不能同步，游戏玩得磕磕巴巴，死了无数次，却更加兴致大发。

　　吴哲说：“平常心，平常心，咱得先商量个战略再动手。”

　　袁朗偏过头看了看他，整个头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肩膀上，脸贴得极近，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你按你的习惯玩，我配合你。”

　　吴哲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鼻子险些擦到袁朗脸上，忙往后退了点儿，说：“能行吗？”

　　“试试？”袁朗笑得一点“试试看”的意思都没有，分明是一脸笃定。

　　这次却真的好多了，袁朗对吴哲的游戏风格习惯一清二楚，加上几句简短的沟通就能大致合上节奏。

　　以前他也跟吴哲这样玩过掌机游戏，一度练习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袁朗一直把这样的游戏练习称为“加强团队协作精神方案”，吴哲却坚定地反驳说：“队长，我怀疑您只是没有勇气一个人直面失败，才硬把我拖下水的。我的实力和你的实力一折中，我亏了。”

　　说是这么说，吴哲还是配合实施了这个方案，和现在一样肩挨着肩，头碰着头，一人一只手握着小小的掌机，玩得眉飞色舞。

　　——袁朗一走神，游戏死了。

　　“平常心平常心，能玩到这儿够不错的了。”吴哲说：“你以前玩过这游戏？”

　　“玩过GBA版。”

　　“GBA？”吴哲很茫然。

　　“掌机版，我忘记英文缩写了。”袁朗笑着说。他想，这个吴哲的世界没有GBA，不知道有没有任天堂。

　　吴哲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有课？”

　　“哦，我在附近W大教书，这店算是业余爱好吧。有空的时候在这儿坐着，有时也让我堂妹过来帮忙看店。”

　　在袁朗的世界，W大早就搬走了，原址拆的拆重建的重建，早就不复原样。

　　袁朗说：“那我先走了。”快走到店门口忽然转回来，扬了扬手里的游戏盘，说：“忘记付钱了……”

　　付完钱，吴哲拎起两张面值二十的问：“这是什么？”

　　货币不一样……袁朗恍然大悟得太晚，吴哲已经把那两张钱仔仔细细对比过一遍，说：“水印防伪都做得很专业，号码还不一样，可是制作这么高成本的二十块的钱……目的是什么？”

　　“这是道具。在缉拿毒贩、解救人质的任务时有时候用得上，它的大小重量都和真币一样，我转业的时候摸了几张出来，留作纪念。”袁朗说。

　　“只追求重量相等的□□，有必要这么繁复地防伪？匪徒都是盲人么？”

　　袁朗认真地说：“就算退役了，我们也必须遵守保密原则。”说完补上几张零钱，拿上游戏盘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对吴哲说：“吴哲，再见。”

　　吴哲笑了笑，朝他挥手。

　　袁朗慢慢推开玻璃门，想，这么一走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在他的世界里，吴哲是从天而降的奇迹。而在吴哲的世界里，他只是安静的夜晚一个古怪的顾客。过不了几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袁朗站在街对面，点了一支烟，盯着对面那家装着吴哲的“百日草”。吴哲正在收拾店面，透过玻璃门看见他不时的走动，暖黄色的灯光把一切都渲染得有些做旧的颓废色彩，只有那盆花在黯淡的色调中显得分外光鲜。

　　等了半个多小时，吴哲已经关了灯上楼去睡觉了。

　　黯淡的路灯下，那家“百日草”在他一错眼之间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