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箭已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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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刘宣看到被抬回来的那些一身血污的人，不禁对范中林和晏和宫恨得咬牙切齿。他把他们分别安顿好，又赶忙都探视了一番。
李崇善一见刘宣，就强撑着起来，呻吟般道：“殿下……”
刘宣忙扶他躺下，说：“你只管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养好了再说。”
他几不忍睹李崇善这时的模样：那原本乌黑柔亮的长发已盘结成蓬乱的稻草；原本细腻白净的肌肤上爬满了凌乱的鞭痕，有几处已结成模样狰狞的痂；原本纤细修长的手指已被夹得血肉模糊；原本灵动秀美的脸上更是清一块紫一块，甚至有些浮肿起来。
刘宣心中一紧，好生追叹他原先的色相。可是又不禁有些感动——这是第二次了，投毒案以后，他又一次为自己饱受摧折——将来，即便他老丑了，也要好好待他。
事实上，李崇善的伤还不是最重的，齐砚山的模样才真正让刘宣惊呆了。这是太医正准备上药，所以齐砚山几乎浑身袒露。刘宣得以真切地看见，皮开肉绽在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惨状，他身上留下了更多撕皮拉肉的痕迹，很多伤口还比较新；然而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新伤都叠在了旧上之上，几处都流出了脓血；他的胸口还被烙烂了一片。
他安静地躺着，仿佛没了生气。
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武艺高强的齐砚山吗？
刘宣恨红了眼眶——乱臣贼子，今天的血，我要你们千倍万倍来偿！
仿佛是感觉到身边有人，齐砚山缓缓睁开了眼睛——是太子！
他轻轻抬了抬头，可是身体已经疼得麻木了，他如同被抽干力气一般动弹不得。他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
刘宣看出了他的意图，忍不住骂道：“已经这样了，还行什么礼？”他招呼太医过来，问：“他伤势怎样？”
“没有伤几筋骨，他底子又好，皮肉之伤很快可以痊愈。只是……这一处脓血，不容易清干净。”
“你打算怎样处理？”
“这……最好能用口吸出。”
话音未落，刘宣已经蹲下去替齐砚山吸脓血。太医一下傻了眼，齐砚山又急又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挣扎了两下。
刘宣吐了一口，低声道：“别动”。这声音仿佛承载了千钧的力量，齐砚山真的不敢动了。
刘宣仿佛是自言自言：“你们因我受了这样的苦，我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说罢，又埋下头去。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了。
太医回过神来一看，齐砚山眼角已淌下一行清泪。
砚山怎能不生死相随。
几个月后，这些人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刘宣正有些高兴，这时候，皇上忽然下了一道旨：着太子代天巡狩，即刻启程。
说是代天巡狩，其实是为了让刘宣离开京城。刘瓒没有让他带上东宫大人，反而为他另派几十侍卫，名曰保护，实为监视。
刘宣大惊，然而没有办法，只好带上几百人的仪仗浩浩荡荡出发了。
按例，刘瓒带着百官前来送行。他气色好了许多，仿佛是因为终于了解了一件心事而满面红光。
刘宣听了父皇教诲，然后一一与众臣道别。走到赵绾身边，他隐约听得一句：“太子缓行。”这对刘宣无疑是重要提示。原来赵绾察觉，刘瓒一个月来，时有夜遗。气色再好，只怕也是回光返照。到时无论谁是太子，只要能夺了宫，就是皇帝。太子走远，且不是给刘安占了先机？
刘宣心中大骇，还是依了赵绾的话，拖着仪仗缓慢前进。
赵绾知道的事，贤妃自然也知道。果然，刘瓒隔日便开始病得昏昏沉沉的。赵绾没了刘瓒的消息，又惊又急——二十年来，他如此厚待自己，若不是铁石心肠怎能不为之所动！无论如何也要再见上一面了这一世情缘。
天色将暗，赵绾刚要进空明宫，就被一侍卫拦住了。
“你不认得我是谁吗？”赵绾怒道。
“认得。只是皇上有令，他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放肆！你竟然也敢拦住我！”赵绾大怒，抬脚便要进门，耳边却听得一粗犷的声音道：“赵大人留步！”
赵绾一回头，见是禁军统领何景隆，不得不停下脚步。
只听何景隆笑道：“这是皇上的命令，下官们也只是照着办而已。赵大人可不要为难我们呐。”
赵绾正要争辩，忽然发现，这周围的侍卫都如此面生！别人他也许不记得，可这统领何景隆当值的日子他还记得住。当下心道不妙，便笑道：“原来倒是我难为何统领了，赵绾这就离开。”
何景隆看着赵绾拂袖而去的模样很是得意：皇上就要完了，看你还能端到什么时候！
赵绾走着走着，不禁悲从中来：刘瓒，你对我的好，赵绾只能来世再还！正发愁之际，忽然想到铁铉，心中一动，便重振精神，快步走到东宫。
进门便碰见齐砚山。这齐砚山伤势已好，太子被迫离京，他只能守卫这空荡荡的房子，无所用心之下正在园子里打闷拳。
他见赵绾急匆匆地赶过来，正觉得奇怪，哪知道赵绾也不留给他询问的时间，干脆地说：“太子危险！你快随我来。”
齐砚山见他这架势，当下也不多问，跟着赵绾出了宫。
赵绾边走边说：“你快写封信给你姐夫，然后快马出城把太子带回来！”
齐砚山依他所言，匆匆把信写了，便驱马追赶刘宣。所幸刘宣故意放慢脚步，不过行了百里，齐砚山骑着赵绾府中名驹，很快便追上了。
到了晚上，贤妃来到空明宫，问何景隆道：“今天可有什么人来过？”
何景隆谄笑道：“赵绾来了，让末将骂回去了。”
贤妃顿时杏眼圆瞪：“你这傻子！本来还有时间哄皇上废了太子，你却不把赵绾留在宫里反倒放他去通风报信！”
何景隆听了大骇，正汗流浃背之际，忽然看见远处人声鼎沸，火光点点——是铁铉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箭已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