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忽如寄》量子测不准

13、搬兵

　　祁阳离成京不远，而今也入了冬。此时，生灵皆蛰伏着，或养精蓄锐或苟延残喘。万籁在黑夜中悄无声阒。行宫外守卫的一个年轻士兵，袖着手抱着臂，倚着廷柱打了个哈欠。他吐出的白气终于使这漆黑宁静的四周有了些许生气。
　　正在把垂下的眼皮强撑开的时候，他感到一股冷风从身后袭过。猛一回头，眼前却仍是一片漆黑死寂。他不禁嘟哝一声：“鬼天气，”然后使劲儿跺了跺脚——因为他觉得这样多少能让自己暖和些——便继续倚着柱子站他的岗。
　　齐砚山悄悄地闪过层层的守卫，终于摸到了门外侍卫最多的房间——那想必就是太子所在了。他强压着内心的急躁，等巡夜的人走远，才箭步飞身点倒了几个人。那几个侍卫还没弄清楚状况，便已失去了知觉。
　　齐砚山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低唤了声：“殿下。”
　　刘宣这两日以来，正为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忧心忡忡，此刻哪里睡得着，正辗转反侧之际，忽然听到这一声，一骨碌坐起来，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虽然看不清是谁，也不禁大惊——是杀手？是报信人？几个念头飞快地从脑中闪过，那人已来到自己面前，摘了面罩，道：“殿下莫惊，是砚山。”
　　刘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便问：“你怎么……”
　　“是赵大人让属下来护送殿下回京。事态紧急，请殿下立马动身。”齐砚山眼中已是一片焦急。
　　刘宣知道京中必已生变。当下也不多问，拿了床头一件外衣便随齐砚山出了门。
　　两人刚走了不远，便听到后面有人吆喝：“守卫太子的人倒下了！有刺客！”顿时，“有刺客”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兵甲摩擦声，刀剑撞击声，跑步声瞬间交织，一片混乱。终于有人点了火把，大叫一声：“太子不见了！”这下，原本死气沉沉的行宫一下子活了起来。
　　刘宣跟在齐砚山身后一路飞奔，据齐砚山说，禁军统领何景隆已和贤妃勾结，基本控制了皇宫，火已烧到身前了！赵绾已去找了铁铉，但就算他能成功说动铁铉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寒风如刀般刮过刘宣的脸，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然而如今，谁也顾不得这些。如果耽误时机，只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所幸这行宫外围的人只知道里面一片喧哗，黑夜中视野也十分模糊，此刻还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齐砚山飞快地放倒了几个人，护着刘宣出了行宫，便说：“赵大人府上的名驹被属下拴在不远处，殿下快骑它回京去吧。”
　　刘宣不禁问：“你呢？”
　　“属下在此为太子殿后。”
　　刘宣也知道，那马虽是名驹，负了两个人的重量只怕也会耽误脚程，当下按上齐砚山的肩头，道：“砚山，你是我的大功臣。”便转身离去。
　　齐砚山看了一眼刘宣远去的身影，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刘宣上了马一路疾驰，即将进入成京时，他一眼望见了城门守军的值夜火光和营帐，心念一转，想道：且不论铁铉是否真能为自己所用，他临时召来的兄弟自然比不得已准备妥当的何景隆手下。于是刘宣调转马头，单骑入营。守卫的士兵见有一人衣衫不□□尘仆仆而来，自然恶声恶气地拦下。
　　刘宣大喝一声：“大胆！我是当朝太子，快叫你们参军来见！”他虽然困倦不已，然而此刻憋了一口气，竟然把话说得掷地有声。
　　当时成京共八道城门，每道城门各有军队镇守，共十万之众，由上将军凭皇上授的御兵虎符调度，没有战事的时候，虎符都在皇帝手上。每军中设将军两人，将军手下设参军六人，参军手下设中郎将两人，中郎将下设左右骁卫，骁卫以下有司戈四人，司戈以下就是品级最低的军官——左右执戟，共三组，每组手下只有二三十人。当然，军中还设有府——管文书录事，兵曹——负责打理兵器甲胄，仓曹——负责粮草，骑曹——负责马匹等等，但是这些部门的官员都不需带兵打仗。
　　将军是从三品官员，一般是不值夜的，所以刘宣便只让“参军来见”。那小兵见此人虽然疲态难掩，还因为寒冷而面色苍白，却天生贵气，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倘若真是贵胄，自己还真得罪不起。便匆匆去通报了参军大人。
　　那参军听说有人自称太子，也不知居心为何，唯有一边出来相见，一边去召众下属。参军是五品官，自然也是见过世面的，这时他一看马上之人，不禁大惊，呼一声“太子殿下”便跪下了。后面赶来的人见参军大人如此，也都急忙行礼。
　　刘宣朗声道：“朝中有奸人为患，如今竟挟持皇上妄图祸国乱政。乱臣逆贼狼子野心，将我逼至此境，将来对朝廷尽忠的诸位也必不能幸免，还望大家团结一心，随我入宫勤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些人原本游离于朝廷之外，官职也低，对其中的明流暗涌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太子刚出京不久，再看他此时的模样，只怕是遭人暗害逃了出来，便觉得他所言非虚。
　　然而这是却听得那参军道：“太子所言极是。只是要调动京城守军，非虎符不可。太子若是奉天行令，还望让属下一见虎符。”
　　刘宣心下一冷，暗骂这参军不识时务，然而此刻他没有办法，只能说：“奸臣设计逼我离京，又挟持了皇上，皇上又怎能将虎符传出？事态紧急，发兵勤王便是顺应天命！”
　　众人一听，私语道：“确实如此……”，“太子说得有理……”
　　可是那参军的思虑却比这些人仔细——如果这是太子自己想提前篡权呢？于是他还是坚持：“请太子恕罪，没有虎符，末将断不能发兵。”
　　刘宣大怒，扬鞭直指：“竟敢违抗圣命！你可知道该当何罪？”他心里的火早已烧上了身：如果在这里跟他耗下去，只怕皇城里面大局已定了！刘宣顿时起了杀心。
　　那参军正想说“不知这是圣命还是太子之命”，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这话，便觉得脖子一凉，人头已经落地。
　　动手的人却不是刘宣。刘宣正错愕地看着那个遂了他意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昨天就想写了，可是反复登录就是上不来！郁闷死。。。
到了这里，感觉刘宣有点狠。不过，自古做皇帝的都是这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