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忽如寄》量子测不准

11、箭在弦

　　贤妃一直在留意东宫的举动，而范中林也很快得知了三个东宫的人神秘出宫的消息。无论他们去干了什么，对于范中林来说都是危险的征兆。
　　“老幺，看来太子闲不住了。依你看，他们是去干了什么？”
　　“这……孩儿不知。”范铭远老实回答。
　　“皇上害怕什么我们就告诉他什么。你记住了。”范中林意味深长地笑了。
　　范铭远心中一震，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受教了。”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将来事成，可否留下太子性命？”范中林瞪了他一眼，但他还是继续说：“太子毕竟与孩儿同窗十年，平日里无亏待之处……”
　　范中林目光柔和下来，说：“爹明白。你放心吧。”这对于范中林只是口说无凭，何况对太子如何处置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了，但是范铭远得到了这个许诺，暗暗松了口气。太子参与政事之后，就按成例退出了国子监，改由陈文倩领了太子太傅的职专门教导。连钟其嘉都没有再跟着，太子和范铭远见面的机会自然更少了。范铭远也知道，如今这个看上去宽厚坦荡的太子已经不是和他打架的不羁少年了。可是，十年的情谊总是在牵绊着他，他总有种错觉，觉得刘宣是他第一个兄弟。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说什么也不能做到决绝。
　　如果将来他再回头，他会发现，那是他和刘宣生命中最纯真美好的十年。他会愿意为它的消逝流泪，并且慷慨悲歌。可是如今，他还没有察觉。
　　他心想着，太子，我只能这样了。为了爹，为了刘安，委屈你了。念及刘安，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但转念一想，又不禁发起愁来：自己这龌龊的念头，怎能让刘安知道？不，也许他也喜欢我呢？要怎样让他知道了又不生气呢？……
　　范中林看着儿子阴晴不定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从来只当这是少年心性，碰了女人自然就忘了。可是他不知道，这份念想将鬼魅般地纠缠着范铭远，甚至让他改变了自己的轨迹。

　　隔天，西函门千户长上报，东宫的人几次三番神秘出宫，臣恐事有蹊跷。还具体说了分别是何年何月何日。此事一出，一向称病不朝的刘瓒竟然心急火燎地上朝了。他几乎是吼着说：“你们都说说，太子是干什么去了？”
　　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难道是结交江湖豪侠朝中大臣意图谋反？
　　在一片叽叽喳喳中，刘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从来帝王最忌的是什么？篡权。从来最着急也最可能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太子。
　　何况刘瓒身体每况愈下，对此更为敏感。
　　范中林是打了七寸。太子就是逃得过，从刘瓒对他平素的态度来看，他也没法再过安生日子了。
　　果然，刘瓒勃然大怒，让那几天当班的侍卫去东宫认人。
　　这可苦了这些侍卫，夜色里本就难以看清出人者的眉眼，就算看清了，转眼也就忘了。何况除了那一次，其余几次出入都是捏造的。除了总兵大人点名要的太子心腹李崇善和齐砚山，他们只能胡乱拉人了。
　　可怜这些东宫的人，见这些兵丁比见太子还紧张百倍，生怕被他们点中。一片慌乱之后，十余人被拖入大狱，太子也被软禁了。
　　可算得上万幸的是，由于刘瓒认为事情威胁到了自己，案子没有交给刑部，二是由他亲自审理。
　　可是他问不出什么来。不知情的就是不知情，知情的守口如瓶。
　　于是皮鞭，火烙，拶子……轮番上阵。
　　承受不住了，有人咬舌自尽，有人编造供词。
　　可是说是去结交大臣的，大臣的名字和住处都说不上来；说是去暗访豪侠的，竟然用上了市井说书的桥段。不仅如此，由于这些被打得昏昏沉沉的人还要编造出细节，所以往往今天说得已经和昨天说得对不上号了。
　　李崇善也如法炮制免于再受刑罚，只有齐砚山，一直很硬气。
　　见此情景，刘瓒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但是他还不能确定是谁戏弄了他。
　　察觉到了刘瓒的动摇，朝内有人发出了声音：分明是奸人诬陷太子！
　　这声音逐渐壮大起来，把范中林和贤妃急得跳脚——太子果然和赵绾报成了一团！
　　刘瓒眼见查无实据，便处死了西函门千户和他的部下。这件看起来惊天动地的大案就这样草草收场。刘瓒虽然没有昏聩到自己预想的程度，但范中林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这昭示着刘瓒已经严重动摇了对太子的信任。
　　刘瓒的确很气恼。他不仅发现东宫的人非常禁打，还惊觉朝中太子的支持者比他想象的要多。尤其是赵绾，再三维护他——这还让他觉得，自己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把刘宣留在身边是个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