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的二三事》倾城宁

8、第 8 章

　　洗完澡，换上一袭拉丁风情的吊带裙子后，我开始对着镜子，细细地化起妆来。

　　M.A.C新款的深蓝眼影，搭配炫彩夺目的金粉，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样，卷翘着散开，眼角随意点上了几颗小小的水晶珠子。

　　涂唇彩时，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Christian Dior的“魅惑”。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颜色，轻俏的玫红，在唇上绽出一抹浅浅的华彩，美丽而忧伤，仿似一朵独自开放的玫瑰。

　　当一个小女孩子偷偷地涂母亲的Lipstick时，就意味着她开始长大了，开始懂得了美丽的秘密。只不过啊，当你开始拥有第一支Lipstick后，亦会有无数的甜蜜与痛苦随之而来呢。

　　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有许多伤痛无法避免，可是我们依然可以令自己活得更美丽，就像Marilyn Monroe说过的：“Lipstick is like fashion，it makes a woman a real woman。”

　　所以每次化妆的时候，我都会根据当时的心情，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支Lipstick，不管生活如何艰难，女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善待自己，宠爱自己。

　　妆毕后，我认真打量了下镜中的人儿，眼妆虽浓得有点过份，但在深蓝与浅金的映衬下，反倒更加突出了淡近无迹的唇色。

　　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呢，我满意地点点头。

　　化妆品果然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平凡如斯的我，也可以这般神奇地化身为大美人，可见那大笔的银子砸得很是地方。

　　沸点如平时一样火爆，霓虹闪烁，歌舞升平。

　　但凡大城市，从来就是不夜天，而娱乐服务业，显然是当中最赚钱的一门生意。

　　“颜姐好，何姐她们已经到了一会了。”

　　相熟的泊车小弟见我来了，马上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看着他稚嫩的脸，我心中忽然一动，随手将车钥匙扔给他。

　　“小冯，这几天得的小费不少吧？”

　　这样问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晚Rocky Stewart可以轻易地把我从这里带走，跟这里的保安肯定脱不了干系，如果说里头的客人太多，一时没留意到我的去向还有可能。

　　可没理由连守在外边这些都没发现啊，我从来就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

　　不过既然能令他们冒着令何欣动怒的危险，想必对方不是出手太过大方，就是另有厉害的手段，到底会是哪一样呢？

　　小冯摸着脑袋瓜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呵，这个上头有令，咱做下属的也不好违背，更何况……”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他那一脸尴尬的神色，我猜多半也是因为酒醉后的我太过难缠的缘故，自己酒品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心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进去。

　　沸点在本城闻名遐迩，位于市中心的旺区，据说幕后的几个大老板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偶们家彪悍的何欣同学，就是其中的一个。

　　何家以炒地皮起家，八十年代末就小有名气，如今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资产阶级，旗下的产业遍布了各个领域，硬是以一副爆发户的姿态，把一众自视甚高的世家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这要放在了美国，可是一部充满了教育意义，典型的草根发家史啊。

　　“……哇呀呀！！！”

　　沉浸在无限感慨中的我，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面孔唬了一大跳，马上高分贝地尖叫起来，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哪。

　　“……女人，我可不是请你来当花瓶的，别尽在这里杵着！”

　　何欣一脸受不了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使劲地拽着我往前走。

　　“喂喂！我说何小姐，你倒是轻点啊……”我的手腕被她捏得火辣辣的痛，不由蹙紧了眉头，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可惜对方从来就是个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主儿，所以说了也是等于白说。

　　酒吧内人潮汹涌，即使强势如何欣，也不免弄得有点狼狈，过了好一会，我们才成功地挤到了何家大小姐的专区——十三号卡座，丁大美女已经一派优雅地坐在那里喝酒。

　　我讨好地对她笑笑，目光跟着落在了黑白花纹的大理石桌面上，那里赫然摆着五瓶未开封的芝华士18，身子霎时僵住了。

　　没有吧……就算是白开水，人家也没干掉这么多瓶的潜力好不好。

　　“呃，这些不会是给我叫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俩主儿，心中却在哀鸣不已，几乎可以想见自己一命呜呼的样子了。

　　话说，人家连墓碑到底是中式还是西式都还没选好……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够不够了，若是能令我们满意，帮你分担一部分还是可以的。”

　　丁悦的笑容瞧着十分亲切，堪比天使，依然是一身白衣胜雪，看样子是决心将纯情进行到底了，要是一个人连泡吧都作如此打扮，你对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嘿嘿，我对两位美女啥时不是诚意十足啊，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叫我站着死我绝不躺着活，您老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绝无二话！”

　　我信誓旦旦地表忠心。

　　何欣冷冷地审视了我一会，然后转头对丁悦道：“悦啊，你确定那消息没有错？这丫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春心荡漾的样子啊。”

　　丁悦摇头：“小颜颜的言行举止跟心理活动向来都是脱节的，完全不可取信。”

　　稍顿了下，她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又说：“再说了，你不觉得她今晚化这么浓的妆，很有做贼心虚的味道吗？平时我们可是怎么劝，她都不愿穿戴整齐出来见人呢，更别说这么用心的打扮了。”

　　何欣马上露出一副颇有同感的表情。

　　“这倒也是，上次她瞒着我们和准前夫见面，也是装作没事儿的样，要不是乐乐说漏了嘴，咱还真不知道她有个没下堂的老公呢。”

　　听了她们的对话，我既无语又无奈，看这情形，今晚多半是不可能混过去的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吧。

　　“究竟是我们太熟，还是我的心思太容易看破？”

　　丁悦一边拍了下身边的沙发，示意我过去坐，一边开口替我解惑。

　　“小颜颜，你还不知道么，每次只要你一想逃避某个问题，目光就会死盯着眼前一米处不动，今天下午你出现了两次这样的表情，我就是想忽略都不行哪。”

　　……算你狠，连这么细微的破绽都能被你看出来。

　　我仰头饮尽一杯酒，然后低叹了下，作忧郁小生状，幽幽道：“说来话长啊……”

　　话未落音，那两人已异口同声地道：“再长也要说！”

　　“可是明天要上班……”怯怯地说出第一个理由，虽然连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脆弱。
　　“请假！”对方答得干脆利落。
　　“不知道从何说起艾……”委屈地想着，真的是千头万绪嘛。
　　“直接交代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外加心理活动！”对方把教小学生写作文的那套都给搬出来了。

　　“那个……我想上厕所……”紧张得有点过头，偶的植物神经系统开始紊乱了。

　　四周沉寂了三秒钟，这次的回答是一顿没头没脑的暴打。

　　“够了！”

　　过了片刻，我大喝一声，心疼地将美美的秀发从她们手里拯救出来，这可是花了我一千大银烫的啊，可不能毁在两个疯婆子手里。

　　何欣一把揪着我的衣领，面目狰狞地说道：“盛颜，你要是再敢忽悠一个字，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丁大美女更绝，二话不说，直接抄起一瓶芝华士，怒目以对。

　　……好吧，前奏结束，我们奔主题好了。

　　于是，我老老实实地将与外国帅哥的一夜情，从头到尾向她们交代了一遍，顺带附上无数的心理描写，末了还痛心疾首地加了个注脚——盛颜同学不适合玩这么刺激的游戏。

　　“用套子了没有？”这是何欣的第一个反应。
　　“用了几个套子？”这是丁悦的第一个反应。

　　以上反应，充分说明了盛某人两位闺中蜜友彪悍得无以复加的变态性格。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呐，受害的那个是我耶，关心一下我心灵的创伤才是重点好不好！”

　　我郁卒地看着她俩，想不明白当初是怎么跟她们交上朋友的，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多半是不需要敌人的鼓励了吧。

　　“拜托，以你神经之大条，心灵好像从来就不是重点吧！况且看你这副爽歪歪的样子，百分之百是有high到了，还有什么好关心的？”

　　丁悦依然一脸的不屑之色，语带嘲讽。

　　何欣则用饱含深思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你是说你是从这里被带走的？”

　　呵，真不愧是老奸巨滑的资本家后代，马上就发觉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其实以我们几个谨慎的性情，根本不可能在陌生而又没有伙伴的地方放开来喝酒，如果不是因为这儿是何欣的地头，杀了我也不敢独个儿买醉。

　　出来玩没啥的，但有一样必须时刻紧记在心，就是安全第一。

　　喝过的饮料，离开了就不要再喝，不熟的人递过来的东西，也绝不能吃，在这种场合里别有用心的人实在太多，随便扔点GHB之类的进去，就够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男女欢爱本也是你情我愿之事，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可惜大部分男人为图一己之欢愉，往往会自私地将风险加诸于女人身上。

　　因此，在不能确定对方健康的情况下，哪怕再意乱情迷，也要坚持把措施做到家，否则一晌贪欢，结果却是赔上自己的小命，那就太划不来了。

　　就像那晚，要不是十分确定史家帅哥有做避孕措施，估计我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医院验HIV去了。没办法，这A字当头的东西太恐怖了，要是自己逃不过，至少可以避免祸及他人。

　　不过在何欣的地盘上，仍会发生我被其他人带走这种事，不能不说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照理说，在何家大小姐的指示下，值班经理应该会派可靠的人手把我送回家才是。

　　何欣皱了皱眉头，显然心中也是不解，当下就要召人过来问个究竟。

　　我连忙伸手制止了她：“刚才我已经试探过小冯了，听他言下之意，对方的背景应该很深，你先告诉我，有多久没查过这边的账目了？”

　　今晚之前我一直以为那多半是个意外，可现在综合各方面的反应来看，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史杜华家族的爪子是暗中伸到这里来的，不是收买了管理人员，就是本身是老板。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情况已经脱离了何欣的掌控，她就算再问，也不会问出个结果来。

　　何欣也是个知头醒尾的人，听我这么一说，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财务进账都是由专人管的，我也很少过问，循例是半个月一次，至于人事管理，是一个叫老七的人负责的，等下我可以派人叫他们过来。”

　　我摇摇头，很直白地问：“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可以直接下达指示？”

　　虽说我们三个的关系很铁，可工作上的事，向来很有默契地互不提及，不过这次的事太古怪了点，不查清楚的话，我怕自己连睡觉都不安稳。

　　何欣的回答也很爽快：“只有股东才能做到，不过这里头的关系很复杂，当初联手投资这里的有四个人，可其他三个从没露过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说完，她有点歉意地看了看我。

　　我心中自然明白这事不能怪她，何家只得她一个女儿，家中大部分的生意早就由她来掌管，可也正因如此，有很多东西是她所顾及不到的。

　　那么多的产业，打理起来很不容易，更没办法做到事必亲躬，加上像夜总会这种地方，向来就是洗钱的最佳场所，投资者不愿暴露身份，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笑道：“没什么啦，你不用想那么多，反正我也没啥损失，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说到底，一大半的原因还是出于自己身上，虽说从未跟Rocky Stewart正式打过交道，但他那种人一看就知道是玩弄手段的高手。

　　如果连我的真实身份，以及跟江曦的关系都能挖出来，多半是一早就做足了调查功夫，如此处心积虑之下，不管换作是谁都很难防范得了。

　　丁悦一直在旁边静听我们交谈，渐渐也察觉出一些苗头来，不由蹙起了眉头。

　　“你刚才说的那人是史杜华家族的？意大利的那个？听说与黑手党很有渊源呢，以你这资质，最多也就能小打小闹一下，怎么会惹上他们的？”

　　唉，终究还是不能避免这个话题，我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将实情说出来，毕竟此事牵涉太广，以后可能会波及到她们。

　　“好多年前，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这次的事多半是冲着他来的，何欣没见过的三个股东中，有一个应该就是Rocky Stewart。”

　　知道那段往事的人，都以为我是江曦唯一的弱点，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可是有一点他们却忘了，那么长的时间过去，曦会变，我也会变，谁都不再是谁的那根软肋，威胁这种东西，只有对着在乎的人，才会起效果。

　　在帅哥身上我察觉不到什么恶意，可他背后代表的力量就不一定了，要是能一举击垮华泰，倒还真是一条打击国内经济的捷径。

　　没想到我这边才一说完，那两人又把话题扯到了另一个方向，听到我提及喜欢过的人，丁悦马上露出一副八卦的嘴脸。

　　“是你的初恋情人么？难不成是钟家大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她不会忘记这件事，钟二虽不弱，但离我对厉害的定义还很遥远啦，摇摇头，直接否决了这个答案。

　　“乐乐的亲生父亲？”

　　呃，没想到何欣的猜测更不靠谱，原来之前一直高估了她的智商呀。

　　我扯扯嘴角，再次摇头：“不是。”

　　那萍水相逢的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偶早就忘光光了，而盛乐乐小朋友的五官，根本就是和我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完全没有对着儿子思他爹的可能性。

　　哼，由此可见，乐乐还是像我多一点！

　　“臭颜颜，你丫的到底招惹过多少男人啊！”耳边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边厢两个极没耐性的女人，再度抓狂了。

　　我认真想了一下，慎重地问：“正式交往过的，还是有过关系的？”

　　……一群乌鸦“嘎嘎”地从头顶飞过……

　　为什么我的两个闺中蜜友都是一脸的咬牙切齿？难道我的表情还不够真诚么？

　　我害怕地向后缩了缩，开始扁嘴，准备来个未语泪先流，没想到敌人太过强大，咱还没来得及反攻，对方已经磨刀霍霍地冲上前来。

　　于是，在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里，势单力薄的盛颜同学，就这样被惨无人道地灌下了两大瓶酒……肚子好涨的说……

　　真是废话，换谁连续喝下一公升的水，都会想上洗手间的。

　　我有点摇晃地站了起来，抬手一挥，坚决地推开不知谁递过来的酒杯，目光游离四顾，开始寻找那个标着toilet字眼的终极标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