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的二三事》倾城宁

7、第 7 章

　　端坐在椅上，我状似专心地听秘书汇报下午的行程，眼皮却不时地耷了下来，午后明媚的阳光，反复折磨着原本就不怎么坚强的神经。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啊……好想念……我家软绵绵的枕头哪……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门口虚晃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那抹身影已经飘到了桌子前面，成功地吓跑纠缠了我老半天的困意。

　　“……拜托，大白天的你不要演鬼片好不好！”

　　我惊魂不定地抚着胸口，很是郁闷地瞥了来人一眼，还真当自己是聂小倩啊，居然天天一身雪白，矫情得有点过了吧。

　　丁悦没理我，沉声吩咐道：“郭秘书，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要跟盛总商量。”

　　小郭礼貌地对她微笑，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转头向我看来，那眼神带着询问的意思。

　　我点头道：“嗯，你去把需要的资料准备好，我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等小郭退出去后，丁悦马上走过去反锁上玻璃门，还把室内的百叶帘子全都拉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到宽大的办公桌上。

　　呃，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严刑逼供啊。

　　“小颜颜，知道我为啥来找你不？”

　　丁大美女抬手勾起我的小脸，对向她直视我的眼睛，声音甜美，末了还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盯着眼前这张写满了“我要听八卦”的面孔，我不由撇嘴，这么明显的意图还用得着猜吗？

　　“悦啊，想从我这儿套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这位美女历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况且她执掌的策划部是最忙的部门之一，我可不认为这个时候她会有时间上来跟我培养感情，除非是得到什么小道消息，一心想要来求证。

　　不过近来公司里好像没什么大的秘辛啊，能挖的都被挖出来了，就连崔总在外头包养的情妇住哪条街哪个楼盘，以及她的身高三围体重都打听出来了。

　　没想到丁悦脸色突然一沉，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东西似乎都震了一震，我的小心肝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抖了一抖，不会吧，这么劲爆？

　　谁这么没眼神，招惹了这位姑奶奶不成……接着，她的下一句，就把我华丽丽地煞到了。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现在整个公司都在盛传你和钟氏的小开眉来眼去，而身为你的闺中密友，知己榜上排名第一位的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丁大美女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挥动着，恨不得一把掐死我的模样。

　　喔，原来那个没眼神的人是我啊……咱老祖宗说的可真在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过了多久哪，消息就传开了。

　　我的嘴角抽搐了下，就知道答应钟二让他送我回来，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尤其是这厮还极为骚包地站在公司门口，给了我一个超过两分钟的good bye kiss，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似的，害我一直努力维持的美好形象，就这么轰然倒塌了。

　　眼见躲不过，我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没有啦，不过是个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有多普通？普通到当众热吻的地步？”

　　丁悦一脸的不屑，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

　　“瞧你这一脸的春色无边，骗得了谁啊！何况钟家大少早就花名在外，又岂会跟你保持一般关系，我看你们俩八成是早就暗度陈仓了吧。”

　　女人的直觉果然厉害，比雷达还精准，这么快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叹了口气，暗度陈仓的确有其人，却不是钟家大少，而是另一位更为震撼的外国帅哥，不过这个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下午的行程肯定要改期了。

　　“我说丁悦呐，‘都市前沿’没能把你招揽过去，可真是他们的损失啊，有你坐镇杂志社的大本营，什么‘星周刊’、‘忽尔一月’之类的，多半也只有倒闭的份了吧。”

　　谁说只有男人才需要入对行的，现代的职业女性也一样，看看，眼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我们高贵大方的丁大小姐，分明就是一个充满娱乐精神，触角敏锐的公关高手嘛，偏偏埋头在案前搞什么策划，多浪费人才啊，我不无遗憾地看着她。

　　“臭颜颜！你再敢跟我鬼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试试看！”

　　丁悦勃然大怒，立马把手边能够得着的所有东西，全部朝我身上招呼过来。

　　刹时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橡皮与铅笔齐飞，纸张与文件夹共舞……不过好在同样的戏码，本年度已经上演过好多次了，我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修炼到如今的游刃有余，丁大美女堪称居功奇伟。

　　双手紧紧护住脑袋，我敏捷地左闪右避，心中不禁再次佩服起公司的先见之明来。

　　若不是每间办公室的隔离效果都是一流的，盛某人今天非得再丢一次脸不可，这么诡异的情形，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还指不定会被YY成啥样呢。

　　没过多久，处于暴怒状态中的白衣美女，突然平静了下来，目光阴冷地扫了躲在沙发后面的我一眼，我心知不妙，一脸戒备地注视着她。

　　果然，就见她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小颜颜，你就继续给我忽悠吧，看样子你多半是太久没见何欣了，是不是想跟她好好沟通一下了？嗯？”

　　别介呀，我的姑奶奶！

　　咱不就是坐太久了想活动一下嘛，何必那么较真呢……要是落到何欣那辣手无情的女人手里，那还不得活脱脱被扒掉一层皮啊。

　　我立即识趣地丢盔弃甲，走到她身边小心陪笑着：“嘿嘿，看您这话说的，我就是忽悠遍全中国十三亿人民，也不敢忽悠您老人家啊！”

　　丁悦拍了拍我的头，笑眯眯地说：“现在知道错了吧？”

　　我点点头，继续谄媚地笑。

　　俗话不是说嘛，伸手不打笑面人，没事多笑笑总是好的。

　　可惜这定律并没有适用在丁大美女身上，她嘴角倏地向下一弯，声音突然转冷，道：“迟了！”闻言，笑容马上就僵在了我的脸上。

　　“晚上九点半，老地方，不见不散。”

　　丁悦正气凛然地作法官状，宣布了我的判决书，我心有不甘，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不行啊，我还要赶着回家照顾儿子呢。”

　　她们总不能逼着一个充满爱心的母亲去泡夜店吧，多不道德的说。

　　谁知丁悦听了这话，马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你丫的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乐乐才不用你照顾呢，就你这猪脑子，没让他照顾已经不错了，还好意思拿这个当借口，我一定要唾弃你将来的坟墓！”

　　“我就不去你们又能咋样……”

　　我也火大了，她们非得一直拿我的智商做文章吗？就算实情如此，也没必要天天挂在嘴边吧，做人可要厚道一点才行！

　　丁悦不发一言，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身开门，竟然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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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承认，她终于成功地郁闷到我了。纠结于去与不去的怨念中，徘徊于苦与涩的边缘线上，整个下午就被忽悠过去了。

　　当然，在与昌贸公司的谈判中，我一反平时温文的作风，毫不留情地砍掉了对方五个点，谁叫他们这么不走运，碰巧撞到我的枪口上呢，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哼，强者为王一向就是潜规则中的潜规则，连我都被丁悦给潜了，还不兴我潜别人么。

　　回到家的时候，乐乐已经吃完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他的《名侦探柯南》，一见我就开口道：“妈咪，丁阿姨刚才来过电话了，让你记得准时参加晚上的聚会。”

　　知道了吧，这才叫真正的绝杀秘技，光靠武装设备有啥子用，直接打入敌人内部才是王道。

　　我摸了摸小无间的脑袋，露出一副标准的慈母表情，笑吟吟地说：“妈咪今晚哪都不去，专门在家里陪你玩好不好？”

　　乐乐合上手中的卡通书，挑了下眉，认真地说：“可是妈咪，我觉得你还是跟丁阿姨她们在一起会比较好，因为每次你说跟我玩，用不了多久就会打瞌睡的，实在没什么意思啦。”

　　我满头黑线地望着他，儿子呀，虽说诚实是一项美德，你也不用贯彻得那么彻底吧。

　　“不管，反正今天晚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门的了！嗯，说起来我们倒是好久没玩游戏了，要不还是联网打机吧，你想玩CS还是Red Alert？”

　　乐乐看了我一眼，我发誓那一眼绝对含有轻蔑的意思。

　　“玩CS，你整天就知道躲在角落里，尽等着其他人动手，然后自己偷偷数钱；玩Red Alert，哪次你不是专选简单敌人来打，银子没攒够，坦克没造好，还坚决不肯出击，一点激情都没有，我才不要跟你玩呢，纯属浪费时间。”

　　我怒……哪有他说的那么糟糕啊！

　　“你以为我想的吗？谁让每次只要我稍一露脸，马上就会被恐怖分子给干掉啊，保存实力也是战术中的一种嘛。再说了，只有傻瓜才会在没做好准备之前，就贸然跟敌人开火呢！反正最后胜利的是我不就行了。”

　　我努力地辩解着，脸上一丝愧色也没有，本来嘛，浑水摸鱼，恃强凌弱就是盛某人奉行的宗旨，过程难看些有什么的，赢了的人说话才最大声。

　　乐乐听了，很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

　　“妈咪，你就直接承认是因为你胆子小吧！跟你一起玩战争游戏，简直是有辱我的智慧，我看还是那些小蜜蜂，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更加适合你一点。”

　　这就是偶含辛茹苦，一把鼻涕一把泪养出来的孩子吗？

　　我一时悲从中来，声泪俱下地指着他道：“儿子，连你也嫌弃你娘……”

　　乐乐见状，连忙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以示安慰，然后冷静地继续说道：“我觉得有时间的话，妈咪还是担心一下没按时出现，何阿姨会怎么收拾你比较实在，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哦。”

　　听了这话，我心中有点发怵，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十分有骨气握紧拳头，大声道：“说了不去就不去，干嘛每次都得听她们的啊！”

　　哼，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我当作是Hello Kitty了，咱可不是那种任人揉捏不吭气的主儿，适当时候还是有必要昭示一下立场的。

　　乐乐看了我几秒钟，忽然叹了口气，让我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很是不祥地跳动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虽然我是很想支持妈咪啦，可是以你目前的能力，想要对抗何阿姨她们，就跟中国足球队想打进世界杯决赛一样，太不现实了。”

　　说完，他上前亲了我一下，拿起放在一旁的卡通书，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留下呈失意体前屈状的我，抓着鸡窝似的头发，独自在客厅里发呆。

　　苦恼了好一会，考虑到日后的安宁，我决定还是识时务点比较好，什么大风大浪咱没见过啊，不就俩女人嘛，有什么好怕的，忽悠一下就过去了。

　　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熟悉而陌生的身体，心头突如其来地感觉一阵茫然。

　　身上的肌肤依然光洁如往昔，就连容颜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可是谁又能知道，掩在美好皮相下的那一颗心，早已垂垂老矣。

　　女人这一生中，最肆意，最激昂的那段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离我而去了，究竟还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等到尘埃落定，不再彷徨的那一天呢。

　　温热的水顺着身体的曲线，缓慢地流淌直下。

　　双手轻轻抚过小腹，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当年生孩子的时候留下来的，一直没有涂抹除疤膏，只是单纯的想将之作为一个纪念。

　　这么多年过去，疤痕的印子已经越来越浅，但摊在白皙凝脂的肌肤上，却显得格外的碍眼。

　　那一晚，史杜华家的那位帅哥看着这道疤痕，竟没有半点嫌弃之意，反而极尽缠绵地亲吻上去，令我心底怦然萌生出一阵感动。

　　就在那一刹，我明白了他的心意，也明白了他的挣扎。

　　如果不是有那么一大段的往事横在中间，如果他的身份能简单一些，也许总有一天，我会爱上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吧……

　　可是时至今日，不论他怎么做，盛颜都只能作为他生命中的一名过客存在着。

　　这一生，为了江曦，我几乎倾尽了所有，再无余力，亦无信心去跟另一个人举案齐眉，所以他的这份真心，虽让我动容，却无法回应一丝一毫。

　　没能在对的地方，对的时候相遇，这本身已经是一种错过，那就按之前的轨道，继续运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