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42、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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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逊对围聚在身边的史有劲等人道:“快，快去……”便晕了过去。

　　史有劲带着小厮们扑出去的时候，那两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过不一会儿，青衣姑娘一人回来了，说那刺客轻功了得，让他逃了。她因担心这边的安危，也没敢多费时去搜寻。而这时罗逊已躺在客店的一个房间里面的床上昏迷不醒。但所幸没有伤着要害，及时敷药止住了血，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伤势怎么样？”青衣姑娘问朱发。
　　久居罗家二公子府的管家，朱发也颇懂了一点医道，道:“已经敷药包扎好了，总算是暂时性命无虞了。接下来还要定期清理伤口并换药。即使按最好的情况发展，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康复了。哎，偏生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为了公子的伤，我们少不得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青衣姑娘道:“那你们还找不找你们公子的朋友了？”

　　朱发咬牙切齿道:“这个仇总是要报的！但最好还是要等公子伤好以后，由公子来定夺。”

　　青衣姑娘早从先前罗逊对那个刺客的态度猜到那个刺客就是他喜欢的那位姑娘，也就是他所说的要救的那位朋友。但她似乎想对她了解更多些什么，于是问道:“那个刺客好像和你们公子很熟的吧？”

　　朱发当然知道罗逊暗恋梦雪儿，但他可不会擅自向别人透露公子的秘密。于是“嗯”了一声道:“她是公子兄弟的一个丫鬟，大公子有什么事都是派她来咱们二公子府的，所以咱们自然就熟了。只是不知这小蹄子为何竟突然向公子下此毒手？”

　　青衣姑娘又问:“你们公子和大公子之间平素关系怎样？”

　　朱发道:“他们两兄弟性格大不相同，向来都有些龃龉和芥蒂的。”

　　青衣姑娘道:“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丫鬟一定是受了大公子的秘命，前来刺杀公子的。否则，她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以下犯上对你们公子行凶？”

　　朱发点头道:“我想也是这样。”

　　青衣姑娘道:“所以，咱们现在最应该提防的，是大公子，而不光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听她语意，好像竟是要和他们同仇敌忾了。现下当公子重伤之际，又缺乏得力人手，能有她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援手，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朱发是何等细致之人，其实他也已看出这位青衣姑娘已对公子颇有好感。这位青衣姑娘性格看起来远没有梦雪儿那么难伺候，如若她以后能成为公子的贤内助，无论对公子还是下人们，那都是大大的福气啊。我现在可得同她搞好关系，等她哪天成了少奶奶之后，自然会有许多方便之处。
　　朱发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说的极是，可是大公子身边高手如云，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与他们对抗啊！”

　　青衣姑娘道:“你觉得大公子身边的那些高手，比起我来如何？”

　　朱发心想，如果我把罗光宗那边说得太厉害了，别把她给吓得知难而退了。还是说些好听的，使她乐意并且有信心帮着我们才好。就说:“他们的武功高则高，但是相对于仙姑来说，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们若能得仙姑帮忙，那也不用怕什么大公子的了。可是仙姑保护得了我们一时，保护不了我们一世啊！仙姑在的时候他们固然不敢欺负我们，可等仙姑一走，我们不还是他们手里的一道菜么！”

　　朱发这话当然是挽留之意，可在青衣姑娘听来却不然。不过，他话里的奉承之辞听着倒是蛮受用的。她道:“你是要我把他们全部都杀掉，好免去你们的后顾之忧？”

　　虽然青衣姑娘会错了意，可她说的这个意思，朱发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这个计划过于庞大，得一步一步来，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容易而已。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泼她冷水，而应该给她打气鼓励，让她满怀信心地帮助自己。朱发道:“仙姑愿意帮我们那真是太好了，我在这里先替公子和大家感谢你了！”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其实论年纪青衣姑娘比朱发还小一大截，现在给他这么一跪，倒觉得这个请求还实在是无法拒绝了。她连忙将朱发拉起来道:“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们坦诚相交，又何必弄这一套呢！”

　　朱发嘿嘿笑道:“佛教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仙姑救我们这么多人性命，受我朱发一跪又算什么。”
　　青衣姑娘道:“我救人可不是为了积什么功德。我只救好人，救我看得顺眼的人。如果遇上的是坏人，我不但不会救他，还会严惩教训他！”

　　朱发伸出大拇指来赞道:“仙姑的侠义情怀着实让人钦佩！但总是仙姑救了我家公子，这个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时，史有劲进来说洗漱水已经打好，请他们各自回房去洗漱睡觉。

　　朱发道:“也好，你来看护公子，我先去眯会儿，等下半夜再来替你。走了这大半天，确实挺累的。”
　　青衣姑娘心想，刺客既然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肯定是早就派了眼线跟踪他们，如果对方知道宇文二公子没死，难保不会再派杀手过来。与其咱们四处去寻他们，还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下意识中，她为自己能亲手杀掉这个在罗逊眼中比她更漂亮的姑娘感到阵阵快意。
　　她进房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却并不曾睡去，而是暗暗留意四周的动静。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可疑的动静。有的只是其他房间里的人开门出来如厕的响动。无聊中思如潮涌，不知怎的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罗逊的样子来，想起罗逊夸她好看的话来。这让她自己都不觉吓了一跳，“呸呸呸，我怎么想起他来了？这个浑小子有什么好想的。我又不可能喜欢上他。”

　　就当她在心里这么自说自话的时候，突然听得屋顶上有瓦片滑动的声音。立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跃落地，再从打开半边的窗户中纵出，双手扳住窗棂，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屋顶。但见“天上一轮冷月，眼前一派寒烟”，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子？只屋顶上那一处被踩动过的瓦片证明刚才确实有人来过。可青衣姑娘自从听到屋顶瓦动的声音到上得屋顶，还没有打个哈欠的工夫，这人竟然就不见了！身法之快，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见了鬼，这人的轻功当真快得匪夷所思了。

　　青衣姑娘料定他不可能跑得远了，一定就还藏在这附近。迎着微凉夜风，伫立屋顶之上，屏息凝神静听四周的可疑动静。

　　其实，刚才不小心踩动青衣姑娘屋顶瓦片的正是史有劲。因为朱顺和青衣姑娘的想法一样，担心有刺客夜袭。于是安排好了人手设伏在罗逊房间的周围。再者，他对始终不肯以真面目见人的青衣姑娘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派史有劲暗中监视她，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如果她是真心帮助他们的，那自然是好极了；而如果她是别有用心才混到他们中间来的话，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此时史有劲正俯身猫在屋脊之旁，离青衣姑娘所立之处不过一丈之距。他深知青衣姑娘功夫了得，惟恐被她发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如一只壁虎般紧贴着瓦面趴在那里。

　　青衣姑娘断定那人就藏在附近，只等她一离开便会现身。她本来打算就这样僵持着，将那个暗中潜伏的人耗出来，然而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对着那边树林中大喝一声:“什么人？”随即飘身往那边扑了过去。
　　史有劲见她往树林方向去了，也从侧面迂回，远远跟了上去。
　　青衣姑娘这招本是“引蛇出洞”，引那个隐伏的人自动现身出来。谁知她到了那树林之中刚落稳步子，便有一人从树上扑落下来，跪在她身前:“属下刘青云，参见范姑娘！”

　　青衣姑娘也不怎么吃惊，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么？”

　　刘青云道:“顾振彪和云中鹤两人在路中有点小事耽搁了一下，估计这会儿也快到了吧。”

　　青衣姑娘道:“嗯，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刘青云道:“姑娘有事，但请吩咐！属下为姑娘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青云这句话刚说完，接着又大喝一声:“什么人？给我出来！”话音未落，人就向不远处的一堆灌木丛疾纵而去。

　　青衣姑娘也已发觉那灌木丛中藏得有人，只是她有心要试试她的这些小跟班的功夫到底长进到什么样了，所以故作不觉，看他的表现。

　　那隐藏在灌木丛后面的人正是史有劲。他拨动灌木丛是想瞧瞧和青衣姑娘说话的是什么人，不想因此惊动了他们。

　　刘青云这一扑，伸手就抓史有劲的肩头。准备将他提到青衣姑娘面前，听从她的发落。

　　史有劲正自细心观察两人的一言一行，不料刘青云陡然向他发动袭击，身法之快，竟更是快过自己不知多少倍。
　　一旁观战的青衣姑娘更是忍不住出声喝了一声彩，心想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这些人倒并没有偷懒，武功确实精进了不少。
　　仓促之中史有劲也来不及细思对策，起身纵退的同时，挥剑上格，迎向对方袭来之手爪。
　　刘青云见史有劲挺剑迎他的一对肉爪，竟不避也不挡，径自抓向那森然锋芒的剑身。
　　史有劲本意是要化解他这凶险的一抓，只待他闪避之后，再行与他见招拆招。岂料刘青云将他手中这把利剑视若玩物般径直用手抓来，难道他的手还利得过剑么？当下更不变招，继续挺剑削向他的手爪。史有劲满以为这一剑定能削下一只手掌来，并听到刘青云“啊啊啊”的惨叫，谁知手中剑突然一紧，随即听到的不是刘青云“啊啊啊”的惨叫，而是“嘣”的一声剑断的声音。史有劲万料不到他竟能空手折断长剑，慌急中仍以手中断剑去格削刘青云向他抓来的手爪。

　　刘青云就势翻腕一抓，便扣住了史有劲的手腕。刘青云的“鹰爪擒拿手”威力无比，凡人一旦被拿，不是筋断骨折，便得乖乖受制。可是史有劲力气特别大，无论刘青云怎么拗，就是拗不过他的手。一番折腾之下，竟给他挣脱了开去。

　　史有劲挣脱右手，旋即挥出左拳，正打在刘青云的右胸口。只听“嘭”的一声沉闷声响，刘青云整个人如一只布袋般倒飞而出。史有劲曾经一拳能够打倒一头牛，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刘青云胸口，心想，这下可算把他给料理了，还剩下一个棘手的女娃娃，怎么才能让她也挨上一拳就好了。

　　正自这么想着，忽见刘青云倒飞出去的身子却给斜刺里窜出来的一个什么人给托接住了。刘青云给那人接住，然后放下，不及立稳身形，便“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跌坐在地。那个接住他的人连忙弯腰来搀他:“兄弟，怎么样？不要紧吧？”

　　刘青云只觉胸口中拳之处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复，气息不畅，只得摆了摆手道:“还，还死不了……这，这一拳好厉害！”

　　原来这个接住刘青云的正是与他同为青衣姑娘下属的云中鹤。他们两个再加上顾振彪，便是青衣姑娘的跟班兼贴身护卫。而这位青衣姑娘，便是大梁国君范文筹的惟一一个公主范依稀。正因为公主只有一个，才从小被视若掌上眀珠般宠得娇贵无比。范依稀的脾气蛮横霸道，不但几个兄长对她惧让七分，连一向威严不可触犯的父亲对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在她还是十岁的时候，就在宫中呆腻了，经常混在出外采办的宫女太监中溜出宫来。到了十七岁时，京都城也被她玩腻了，她想要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这不，全国的所有城镇她涉足了十有七八，现在又跑到这边界地方准备偷偷出国玩了。三位随身侍卫俱是其父从宫中遴选的顶尖大内高手。但也因为她嫌围绕在身边不自在，经常以各种理由将他们支派开去。他们就像几条忠实的狗一样，不管你甩他们多远，他们总是会再次找到他们的主人。三人精诚团结，一起保护公主，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现在云中鹤见刘青云被史有劲重拳打伤，哪有不生气:“什么厉害拳头，让我也来领教领教！”说完，便飘身欺向史有劲，手腕一抖，从腰间甩出一条长软鞭，向史有劲横扫过去。

　　史有劲见他与范依稀的鞭法如出一辙，知道厉害，不敢伸手硬接夺鞭，只在仰身闪避的同时举起手中断剑去劈削对方的长鞭，以期能像之前那个白毛老者一样，绞碎他的长鞭。但他不知这种软鞭乃是精炼钢丝所制，若不以极强内力贯注剑身，寻常刀剑根本奈何它不得。那白毛老者正是以全身内力贯注剑身，再施以巧劲，才将范依稀的软鞭绞断的。史有劲不知其中诀窍，只是依样画葫芦，用剑去劈削长鞭。结果没削断鞭子，反被鞭子将断剑和手腕一并卷住，给云中鹤收鞭一拽，整个人向前仆跌出去，摔了个嘴啃泥。却待要爬起来，那云中鹤突然又是一收软鞭，将他手中那柄断剑带去的同时，将他整个人儿像烙饼似的又掀了几翻，然后“啪”的一下，又摔趴在地上，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