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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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喝下那杯酒之后，老鲁马上便感觉出了不对劲，听范依稀一说是毒酒，大惊，也不去接她递过来的药丸，而是跑向壁橱，在里面一阵捣腾，找出一个和此刻范依稀手中拿的一样的红色瓷瓶，又跑回桌旁，从瓷瓶内倒出一些灰褐色的粉末在杯子里，提起水壶，用水一冲，一口咕噜灌下肚。脸上着急慌张的神色登时缓和下来。

　　范依稀立即明白了，怒道:“你竟敢给我假药！”

　　老鲁见再也瞒不过去，只得将手中那瓶真解药交出，放到桌上，道:“是，你手中那瓶药的确是假的，这瓶才是真的。你拿了去救他吧。”

　　范依稀将手中假药瓶儿摔出去，砸在老鲁跟前，瓷瓶登时粉碎，黑色药丸迸出，滚得到处都是。又自桌上拿起真药瓶，叫来两个人，吩咐看好老鲁。临走前对老鲁警告道:“若是救不得罗逊，我说过的，你就得陪着他去死！”
　　范依稀去后，老鲁忖度:这毒药发作很快，罗逊那家伙只怕等不到公主拿药救他了。我在这儿傻等着，只有死路一条。得赶紧寻思个脱身之计才好。

　　正当老鲁苦思无计时，那两个看守之一对另一人道:“我们这样不眨眼地盯着他也太累了，这样，你去找根绳子来，咱们将他绑上，这样就省事多了！”

　　另一看守表示赞同，于是出去寻绳子。
　　待其走后，这名看守才转过身来，对老鲁叫了声“鲁大哥”。

　　乍听看守叫自己鲁大哥，老鲁一惊，来看时，才发现这看守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确切在何时何地见过。

　　老鲁试探着问道:“你是？”

　　看守道:“鲁大哥可真健忘！我是大公子的手下小张呀！我曾随着大公子和月七头领到茶馆喝过茶的呀！”

　　老鲁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小张的确曾是大公子的手下，以前大公子来茶馆喝茶或办什么事时，他时常不离左右地跟着。

　　老鲁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张道:“现在没时间细说，待救你脱了身再说。”

　　老鲁道:“外面恐怕还有公主安排的守卫，怎么脱身？”

　　小张道:“成不成都要试一试，否则你留在这儿还能有命活么？”
　　小张又嘱咐老鲁道:“如果你能脱身出去，甩开追兵，就到城南街的唐记布坊找唐掌柜。”

　　老鲁道:“唐掌柜莫非就是唐七？”

　　小张点了点头道:“正是。事不宜迟，等下公主回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一会儿，之前那个出去拿绳索的看守回来了。
　　小张叫他去将老鲁捆上。自己却绕到他身后，操起一条凳子，砸向他后脑。本意是要将他砸晕，不料力道不足。那看守正要痛呼出声，前面老鲁早已手起刀落，割断了他的喉咙。
　　倒在地上的看守喉颈处鲜血狂喷，仍挣扎扑腾，老鲁赶紧手脚并用将其摁住，以免弄出大的动静。只一会儿，便不再动了。

　　小张道:“我去外面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悄悄溜出去。”

　　说着，他就到前面去找两个守卫聊天，借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老鲁趁当溜至大门边墙根阴影处，待小张将两人注意力又引至另一边，才轻轻扒开一点大门，溜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小张估摸着老鲁走远了，张口打一个哈欠，道:“我先进屋去打会儿盹，完了再来替两位哥哥。”

　　小张一推开房门，便惊呼出声。两个守卫闻声赶过来一看，见那看守倒毙在地，脖颈伤口处仍在往外涌冒鲜血，手中兀自捏着一根绳子。却不见了老鲁。

　　小张道:“我们刚才明明是将老鲁绑好了，我才出去的。这才多久，怎么就这样了？！”

　　“肯定还没走远，赶紧去追。”两个守卫拔刀在手，向外面追去。
　　* * *

　　范依稀赶到罗逊住处门口时，听到里面传出相生的悲声，心下陡然一凉:果然还是来迟了！

　　屋里，罗逊上身被相生搂在怀里，脑袋耷拉在外。相生则神情呆滞，时而哭一声，时而自叼一句。

　　虽然明知无用，范依稀还是将药用水冲泡好，喂入罗逊口中。

　　“晚了，晚了，已经晚了。”

　　相生收住哭，横抱着罗逊，往外面走去。范依稀问她到哪儿去，她也不回答。

　　门外，刚刚停了一辆马车，是相生在罗逊死后，叫人去准备来的。

　　范依稀赶到门口时，马车已载着相生和罗逊远去。

　　范依稀回到老鲁处，得知老鲁杀死一名看守逃了，大怒，即派人通知四城门严查出城人员车辆，以防老鲁逃出，再派人在城内逐街挨巷搜索。

　　一连两天，都没结果。范依稀叫来当时也参与看守老鲁的小张，道:“当时我返回时，老鲁已经逃了多久了？”

　　小张道:“差不多半柱香的工夫，那时估计他已经逃出城去了。我当时本来是要将这个情况禀告公主的，但是不知公主去了哪里。请公主恕罪！”
　　范依稀正在烦恼，被她派去寻找云中鹤下落的顾振彪和刘青云回来了。
　　原来自上次攻打燕国，云中鹤被梦雪儿以银针射中要穴后，因内力受阻，在乱军中身受重伤，晕倒在地。等他醒来时，梁军早已撤退，燕军正在清理尸体。云中鹤强撑着施展轻功冲出城外。出了城，他强撑着行了数里路程，最终晕倒在路旁一草丛中。

　　这次顾、刘二人也是费了好大周折才找到他。

　　范依稀见二人回来覆命，便问找到云中鹤没有。

　　二人如实禀报，已经将云中鹤送在他自己府中安置，只是伤得太重，尚未清醒，已请了大夫，正在医治。

　　范依稀与二人同去看望。

　　大夫刚替云中鹤开完药方，叫人按方抓药并煎来。

　　此时云中鹤尚在昏迷中，范依稀亲至榻前，轻声呼唤了他两声。

　　不料云中鹤听到她的呼唤，竟悠悠醒转了过来。还要起身下地来参拜。被范依稀止住道:“你身受重伤，只宜静静调养，千万不可妄动！”

　　云中鹤感动得眼泪直流。

　　范依稀道:“是谁把你伤得这样？”

　　云中鹤便将与梦雪儿狭路相逢并交手的经过情形说了。

　　范依稀咬牙切齿道:“又是她！我对她再三容忍，她却屡坏我好事！这次竟将你伤成这样，我绝不饶她！”

　　范依稀安抚云中鹤静心调养，叫大夫至一边，询问云中鹤伤情。

　　大夫摇了摇头，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是不容乐观啊！如果这剂药下去，还不见起色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了。”
　　每天按时按量服下大夫开下煎好的药方，仍不见好转。到了第三天，竟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范依稀痛失爱将，对梦雪儿恨得咬牙切齿。怎奈不知她下落何处，无法寻她报仇。

　　一天，范依稀在街上忽遇几个孩童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其中一个小孩被唤作“梦雪儿”。范依稀便问小孩，这梦雪儿是什么人？

　　小孩答道:“梦雪儿是一个山大王，他们专抢有钱有势的阔绰人家，连官府也敢抢。但就是不抢穷人。”

　　范依稀颇为失望，心想这不是她要找的梦雪儿，梦雪儿孤高自傲，怎么肯自甘堕落去做土匪呢？
　　但她虽是如此想，却还是不甘心。又问他们是在哪里听来的这些故事。

　　小孩一指前方道:“前面那个茶馆里有个说书老人，每天都会说上一两回。这会儿大概正在说呢，你如要听，就快些去吧，晚了就没了。”

　　范依稀打发小孩几个小钱，带着顾刘二人向前去寻小孩所指那家茶馆。

　　走不多远，果然见到一家茶馆。那茶馆早已座无虚席，有许多人没有座位，便围成一个大圈子站着。圈中一桌坐着一位老者，正在绘声绘色地给大伙儿说书。范依稀三人也站在人圈中，听老者说书。

　　那老者正说到梦雪儿率众土匪劫掠陈国进贡宝物一节。

　　陈国进贡西戎宝物被劫一事，范依稀也曾听说过，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此时听老者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她好容易耐着性子等到老者讲到“要知后事如何，请明天再来听下回分解”。

　　众人散去后，范依稀在老者对面坐下来。
　　老者正收拾物什，准备离开，才发现还有三个人在，其中一个竟坐下来，似意犹未尽要再听他说书中下情，便道:“姑娘，今天到此为止了，要听书明天再来吧。”

　　范依稀掏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桌上，道:“老先生，这是茶钱。我有个事想向您打听一下，望坦诚相告。”

　　老者先是被范依稀出手之阔绰震惊了，待见到她身后威气慑人的顾刘二人时，才知范依稀身份不凡。他说书多年，于识人倒也颇有经验。

　　老者道:“姑娘有何事便请问吧，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依稀道:“我想请问老先生，您所说书中的这个‘梦雪儿’，是真实的人物，还是虚构的？”

　　老者道:“梦雪儿惩强扶弱、济孤救困的事迹在京城现在是人尽皆知了，难道姑娘竟没听说过吗？”

　　范依稀只是笑笑。
　　老者道:“那最近陈国贡货被劫一事，你总该听说过吧？”

　　范依稀道:“这个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劫掠国货？”

　　老者抚掌道:“嗨呀，这便是我书中说的那个梦雪儿干的奇事呀！那陈国国主本是昏聩无能之人，只知享乐，不知图强，全赖阿附别国以求苟存。这次被劫之货便是其为了巴结讨好，进献给西戎国的。那梦雪儿劫了这批国货，散了许多给四周贫苦百姓……真个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啊！”

　　范依稀鼻中哼出一声冷笑来，道:“我不信那梦雪儿能干出这样的事业来！老先生您恐怕也是道听途说来的，未必亲眼所见吧？”

　　“姑娘说笑了，老朽哪能亲历这等盛事呀！只是江湖上以至民间都在传说此事，想必不至为虚。”

　　范依稀向身后顾刘二人瞪了一眼，意思是江湖上都在传说这事，而他们竟未向她禀告。
　　范依稀又向老者道:“老先生消息如此灵通，我想请问先生，那梦雪儿现在下落何处？”

　　老者道:“那梦雪儿是莫道山上的女大王，自然是在莫道山了。”

　　“如此说来，那梦雪儿是真有其人了？”范依稀仍未全信道。

　　老者道:“可不是吗，如今那莫道山方圆数十里内，官兵都不敢近呢。”

　　范依稀得到梦雪儿的下落，当即回去向梁王要了一万五千兵马，说是去剿匪。梁王因担心女儿安危，特派大将曾秀一同前往辅助。

　　范依稀于是让曾秀领五千兵马作先锋，大军浩浩荡荡往莫道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