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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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聊着，不觉到了午饭时间。罗逊家中米倒是有，但厨房里只有一些土豆和鸡蛋了。今天与朱发久散重聚，确是值得庆祝的一件喜事，说什么也不能吃得太寒酸了。便拉上一个士兵走到院子里，对他道:“今日是我与故人重聚之时，理当大家一块儿好酒好菜庆祝一番，只是我现下囊中羞涩，想向兄弟先借些钱方便一下，等一发了工资就还给你。”
　　士兵挠挠头，道:“将军，不是我不借，实在是我这几天手气不好，都输光啦，现在身上也就剩几个光铜板，即便全给你，也不顶啥用啊！”

　　“罗将军是要借钱吗？我借给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插话，让两人冷不防都吃了一惊，齐向声音传来的门口看去，只见一身军铠的相生满面春风，大步而入。
　　罗逊早上本来要去找相生探问说和梦雪儿的事如何，却不料因遇上朱发而没去成，此时忽见相生不请自来，自是喜出望外，道:“相生，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相生笑道:“找我干嘛？找我借钱，还是请我吃饭啊？”
　　罗逊道:“都不是，我是想问……问那个事……怎样了？”他陡然意识到士兵在旁，有些不好意思直白说出来。但他见相生一副茫然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道:“你不会将那事给忘了吧？”

　　相生好像这才终于明白过来，道:“哦，那个事呀！——罗将军的事我哪敢忘呀！昨晚我去找过梦雪儿姐姐，她在西门城防营还没回来呢。”

　　罗逊问道:“你什么时辰去的，她还没回来？”

　　相生道:“亥末交子时去的，怎么了？”

　　罗逊喃喃道:“那么晚都没回来，该不会是被杜子腾那家伙给灌醉了吧？”

　　相生见他只顾关心梦雪儿的事，笑道:“你还借不借钱啦？”

　　罗逊猛点头道:“借借借，相生你真是我的福星，知道我有困难，给我雪中送炭来啦！”
　　相生道:“借多少？”

　　罗逊伸出五根手指头来，道:“如果你有，干脆就大方点吧，借我五十两。”

　　相生道:“行。不过得事先说好了，这可是要算利息的哟！交情归交情，即便你是我的主子，也不能占便宜吧？”

　　“你什么时候学会放贷了？”罗逊道，“好好好，你说怎么样都行。”

　　相生伸手入怀，摸出一沓银票，从中数出五张十两一张的小额银票来，塞到罗逊手里，道:“给你。”

　　罗逊拿出一张，递给旁边的士兵，道:“去帮我买些好酒好菜来，咱们大家今天中午一起好好吃一顿！”

　　士兵接过钱去了。

　　待士兵一走，罗逊对相生道:“既然你没见到梦雪儿，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相生道:“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吗？——你是我的主子呀！”

　　罗逊道:“现在咱们是同僚，不分上下。以后你再也别人前人后地叫我‘主子’了，免得引起人家误会。”

　　相生道:“好，以后人前我就叫你‘罗将军’，但没外人的时候，我还得叫你‘公子’。”

　　罗逊道:“为啥？”
　　相生道:“因为你本就是我的主子嘛。再说了，‘公子’这一称谓，满大街人都叫得，我为啥偏叫不得？这又能引起什么误会？”

　　罗逊道:“罢罢罢，你要叫便叫吧！反正你们实心里已没将我当你们的主子了，一个个都跟我对着干，连半句话也不肯听我的了！”

　　相生道:“我跟你对着干的话，就不会帮你去讨好梦雪儿姐姐了！”

　　一句话，又说到了罗逊的心坎上。

　　罗逊道:“你不是终究还是没办成么？”

　　相生道:“谁说我没办成啦？今天一早我去找梦雪儿姐姐，和她聊了大半天。所以直到这时才来找你。”
　　罗逊一听她和梦雪儿聊了大半天，感觉希望颇大，急道:“快说，结果怎样？”

　　相生道:“还能怎样？我相生出马，当然是办成啰！我跟梦雪儿姐姐说公子你那天之所以去那种地方，实在是因为公务上的事，不得不去应付……总之，我好说歹说，说了大半天，口水都说干，梦雪儿姐姐先还不怎么信，最后是我拿我的人格和名誉担保，她才信了的。”

　　罗逊虽被爱情冲得头脑失去了大部分理智，但也听出相生此话中有邀功之嫌，道:“是吗？那她是如何说的？”

　　相生道:“梦雪儿姐姐说，她本也不相信公子你会干出那种事，但到底是亲眼所见啊，由不得她不信。她还说，要不是我亲口向她解释，她是决难相信你的片面之辞的。实际上，她已经决定再也不理你，不认你是她的主子，不再伺候你了……但经过我的百般劝说后，她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谅你啦！”

　　罗逊感激涕零道:“相生，这次多亏了你，你可帮了我的大忙。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啊？！”

　　相生道:“相生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感谢的话就不要提了！”

　　无论相生有无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罗逊着实被深深打动了，真挚地对她道:“相生，你真好！”

　　相生笑道:“好虽好，只怕在你的心里，终究是没有梦雪儿姐姐好吧？”

　　罗逊道:“哦，这怎么会一样呢？你俩各有各的好。梦雪儿知性、成熟，风韵迷人；你聪明善良，热情大方，活泼可爱，就像……就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或者这么说吧，你俩就像我的左手和右手，离了哪个，都会让我痛苦不堪！”

　　虽然“小妹妹”这个身份并不是相生心中所想的，但自己能在罗逊心中占有这份重要性，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相生道:“真的吗？”
　　罗逊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时，朱发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从屋里走出来了。见到相生，显然很是意外。他记得，相生应该是大公子府的人，此时怎么会在这里呢？

　　相生主动向朱发问了好。朱发也客气地回敬她。

　　罗逊道:“别一直站在这里了，快进去坐吧。”

　　三人进屋坐下来，继续聊些别情后事。

　　买酒菜的士兵回来了。这士兵也机灵，为图省事，买的都是现成的菜肴。从厨房里取出碗筷，将买来的菜盛在碗里，倒上酒。大家便吃喝开了。

　　罗逊对相生道:“相生，承你帮忙化解了这场误会，我想今晚亲自去拜访一下梦雪儿，当面跟她详说一下个中情由。”

　　相生道:“梦雪儿姐姐说了，燕丹王子府上今晚有重要客人到访，特召她前去一同会见。”

　　“什么？她今晚又不在？”罗逊懊恼道，“可是，燕丹王子会见客人，找她去干吗啊？”

　　相生道:“听说是西夏国的一个什么王子。”

　　罗逊道:“这就更奇怪了，他们两位王子见面，叫梦雪儿去掺和什么呢？”

　　朱发道:“估计是王子见梦雪儿才貌兼备，气度不凡，叫她去撑场面的吧？”

　　这一点罗逊深有体会，以前他访亲会友时，也喜欢在身边带上些体面的人，好给自己长脸。这两个王子见面，就不光是个人的体面，而更关乎着国家的尊荣，自然是马虎不得。

　　罗逊点头道:“朱发说的有道理，那么我便明日再去吧。”

　　相生道:“只怕明日去也不一定在家。”

　　罗逊道:“怎么，难道她还在王府里过夜不成？”

　　相生道:“过不过夜就不清楚了，反正梦雪儿姐姐说她这几日是不得空闲了。”

　　朱发举杯道:“公子就别操心了，既然王子叫她去，咱们也管不着，就随她去吧！咱们干杯。”

　　这时，院外的大门被敲响了。

　　罗逊对一个士兵道:“李宝，去开一下门，看看是谁？”

　　名叫李宝的士兵依言起身，走过院子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李宝便侧身在门旁跪下了，道:“参见公主。”

　　六月公主站在门口，她身后停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六月公主对跪在地下的李宝道:“我找罗逊，罗逊在家吗？”

　　众人听知六月公主驾到，齐起身离座出来迎接。

　　六月公主一眼望见罗逊，喜道:“罗逊，你在家呀。我去东门城防营找你，他们说你出外巡视去了。我到街上转了一圈，也不见你，便到你家来看看，想不到你还真在家啊！”接着她才发现相生也在，道:“相生哥哥，你也在呀！”

　　相生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浑身不自在，便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吱声。

　　罗逊垂首恭立道:“卑职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公主道:“怎么回事呀，罗逊，才多久没见，你就这么生分啦？”

　　罗逊本想以尊卑之别疏离与公主的关系，喏道:“卑职不敢僭越。”

　　说着话，大家又随着公主进了屋。
　　公主见到桌上的酒菜，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吃喝得好自在呀！可怜我一个人在宫里无聊得要死，你们聚餐也不叫上我。罗逊，我可是跟你说过了的，有活动一定记得叫上我。你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罗逊道:“我们在这儿喝点儿小酒，哪敢惊动公主大驾啊！”

　　公主嘟嘴道:“别找借口了，罗逊，我知道你就是故意撇开我的。你是看我不顺眼，是不是？”

　　相生圆场道:“公主若不嫌简陋，那咱们便一块儿接着吃喝吧？”

　　朱发与一个士兵同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并搬了一张凳子来。
　　酒过三杯，公主道:“相生哥哥，我本来打算找了罗逊就去找你的，却没想到你刚好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相生道:“公主要见我，派人召唤一声就行了，何须亲自劳驾呢！”

　　公主道:“相生哥哥，你怎么说话也有点像罗逊了，这我可不喜欢！”

　　相生拱手喏道:“是，小人知错了。”
　　相生故作姿态的滑稽把众人都惹笑了。

　　公主笑道:“看吧，又来啦！”
　　公主又对罗逊道:“罗逊，你知道我今天为何来找你吗？”
　　罗逊道:“不就是呆在宫里无聊，出来找我玩呗。”

　　公主道:“聪明。但这只是其一，其二呢？”

　　罗逊实在想不出六月公主找他除了玩，还能有什么事。摇摇头道:“不知道。”

　　公主道:“西夏国王子访问我国，明天父王要在宫里设宴招待，并有盛大的表演节目观看。我想请你一起去参加！”

　　罗逊道:“可是，值此外宾到访期间，我们城防营更是不能怠慢，哪能轻易离岗啊！”
　　公主笑道:“这点你放心，先前我去城防营找你的时候，已经跟你的上司打过招呼了，让他准你一天假。”转头又对相生道:“相生哥哥，要不你也一块儿去吧？”

　　相生道:“好啊，那就还要劳烦公主帮我也去告个假了！”

　　公主道:“嗯，等下回宫时，我顺道到南门城防营去说一声就是了。”

　　罗逊道:“我想把我这个朋友也带上。”他指的是朱发。

　　“没问题。”公主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你们到王宫门外来，等我接你们进去。”

　　大家又喝了一阵儿，直喝到一个个有几分醉意了，公主还意犹未尽。

　　吃喝完毕，公主邀相生同乘她的马车去南门城防营。

　　相生拒辞道:“公主万金之躯，况且男女授受不亲，这恐怕不妥吧？我还是走路吧。”

　　公主道:“什么万金之躯、男女授受不亲，咱们是朋友，朋友讲究两肋插刀、肝胆相照，哪来那么多规矩。”

　　相生道:“可是……我怕对公主的名誉不好啊！”

　　公主道:“咱们行得端，坐得正，襟怀坦荡荡，又怕别人说什么。”

　　罗逊也道:“是啊，相生，公主都不怕，你怕什么。上去吧。”

　　其实相生也是女儿身，本没什么可避讳的，只是担心和公主挨得太近，穿了帮，现在见罗逊也帮着公主说话，实在难却，只好白罗逊一眼，勉为其难地上了公主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