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沙师妹

15、炼丹

　　药室里，司白在研读丹方，阿隐则在帮着做一些准备工作。

　　这药室初初看去不过是石砖搭建的墙壁地板，上有木梁和茅草屋顶，简陋而朴素。但细看之下，满室都是阵法的线条和符文。

　　阿隐在墙上一按，阵法启动。

　　一根根茅草闪着微光，隐藏在内里的防护阵法打开，一层一层雾蒙蒙的光柱层层交汇，最后只听一声清越的“叮”，所有阵法像互相抵消一般消弭无痕，但药室内外已被完全隔开。

　　随即，混沌石磨制的地砖中央，一块圆形区域分裂成两个半圆向两侧滑开，露出圆形的地底池，半是岩浆半是黑水，被混沌石隔成阴阳鱼状。

　　阿隐双手结印，一道金光笼罩盛满黑水的部分，只见黑水部分渐渐外扩，岩浆部分逐渐缩小，最后黑水铺满了整个圆，翻滚如沸水，一尊通体黝黑泛金的小小三足双耳丹炉从黑水中间冒出。丹炉在上升过程中不断变大，最后恰恰比地底池小上一圈，像是黑水在煮着这尊丹炉一样——这是炼制阴性丹药的泽炼法第一步，润炉。

　　架好了丹炉，阿隐从所需的十余种药材里选出两种用来调和的阳性药材——两枚九龙朱果和三支焰纹蝎尾草，双手法诀变化，药室内的元气迅速凝集成一滴浓稠的青色液滴，飞到药材上方，化作几乎不可察觉的细丝，以一种玄妙的纹理进入两种药材中。渐渐的九龙朱果周围那燎人的火焰波纹不再咄咄逼人，而淡褐色的焰纹蝎尾草颜色减退，慢慢变得透明。

　　阿隐控制着那细细的丝状的元气，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两种药材，把阳性的躁动之气统统挤出，直到两种药材表面好像缭绕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才罢手。

　　这时司白已经把握住了丹方，也处理好了其余的十多种阴性药材，见到阿隐递过来的东西，忍不住夸道：“只看你这一首炮制药材的好本事，真是难以相信你竟学不会制药。”

　　阿隐退到角落里，颇不以为意：“你见过有擅长制药的妖族吗？炮制药材跟制药的差别不小，我学制药只是浪费药材罢了。”

　　司白很是无奈的摇摇头，不再与她交谈，认认真真按丹方记载开始制药。阿隐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等候。

　　六个时辰之后，丹炉轻响。阿隐睁开眼，按某种规律敲击身边看不见的防护罩，屋顶茅草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蓦地一声脆响，落下一只紫玉瓶。解开符文封印，一股清甜的淡淡香味飘出，司白头也不回的笑起来：“灵泉蜂产的晶玉蜂蜜？这可超出了你的能力。”

　　灵泉蜂是凡间界独有的一种罕见的变异蜜蜂，是蜂群附近有山有水有灵花才有极低几率出现的变异品种，这种蜜蜂会自己挑选数种药性相融互补成一副药方的灵花采蜜，产出的晶玉蜂蜜色泽取决于各种灵花的搭配，但都是如琼浆般莹润，玉一样微微含光，最是平和中正宁心静气。

　　经过特殊手法炼制的晶玉蜂蜜，在丹成之时加入丹丸之中，量少可以延长丹丸药效期限数倍，量足可以平和药性，最大的好处就是此物会包裹丹毒，通过修炼排除体外，防止了体内丹毒淤积影响修为。

　　但这晶玉蜂蜜的炼制，已超过了炮制药材的范围，更偏向于制药，并且需要在制药术方面有极深造诣的制药师引天地元气，以特殊感悟为方，调和七七四十九天。凡间界早已经只剩传说，几千年不曾出现了。

　　阿隐把紫玉瓶扔给司白：“你出生时这蜂蜜早就绝迹上千年了，现在也能靠鼻子就识别出来，可见天道真是大大钟爱人族，给了这等智慧。”

　　司白忙着探查丹炉里丹药的情况，嘴里却道：“天道爱众生。”

　　阿隐撇撇嘴，眼看着成丹之时快到，勉强让步，坐回了角落里不再说话。

　　丹炉炉盖升起，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十五粒黄豆大小的青色丹丸飞出，像是顽皮的孩子般四处乱撞。司白一手掐起让人眼花缭乱的法诀，一手小幅度挥动手中紫玉瓶，数滴琼浆玉液样的蜂蜜精准的命中乱飞的丹丸，只几个呼吸间十五粒丹丸就定在空中一动不动，司白顺手把一滴不剩的紫玉瓶朝阿隐所在的地方一扔，席地而坐，双手法诀如水般倾泻而出接连不断。

　　阿隐紧紧的盯着丹炉旁边的人和半空中的丹丸。

　　片刻，只见丹丸齐齐小幅颤抖，青色的表面也好似裹上了一层水润的外壳，仔细去看又觉得好似一小片碧波荡漾在丹炉上方。

　　阿隐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来，取出一个封印完好的巴掌大的鸡油黄翡葫芦，丢出一个引物术，十五粒丹丸排着队乖乖钻进了葫芦里。调息完毕的司白站起来对着阿隐一脸无奈：“不熟练，药材是二十粒的份量，只成了十五粒。”

　　阿隐挑眉，不语。

　　司白明白她的意思，但跟她比炼丹可真是容易让人骄傲自满，摸摸鼻子道：“比上不足，比你有余。”

　　阿隐手掌一翻，葫芦消失不见，随即转身挥手，防护法阵自动复位。

　　司白连忙跟在她身后，等她带自己出去。

　　阿隐看他一脸掩不住的疲惫，颇为不忍，抓住他的手臂心念一动，两人双双出现在林泉苑她的房间内，阵法运转良好，并没有人来过。

　　司白回他自己房间休息，阿隐出了房间，先敲了牧珏的门。

　　牧珏的房间风格跟阿隐的那间差不多，但却因为主人是魔修的原因，器物都要幽暗一些，这是由于牧珏修炼时气息外放，无意间侵蚀了器物。只是这种幽暗极为轻微，若不是阿隐的修为比牧珏要高一个大境，她也是看不出来的，可见牧珏对于自身魔气的控制十分老道。

　　阿隐寻了一把法兰绒椅子坐下：“伤势如何？可还缺什么？”

　　牧珏坐到阿隐对面，给她倒了一杯清水，没有骨头一样瘫在椅子里：“有守护者印记在，伤势不如想象中的重，现在也养得差不多了，只是印记之力和魔气融合得十分缓慢，甚至有要停止的趋势。”

　　阿隐苦笑：“我也不太了解，回头帮你翻一翻典籍。这是金瓣幼伞菇制的药剂，你知道该怎么用。”

　　牧珏起先不是很在意的点头，听得“金瓣幼伞菇”才咧嘴一笑。

　　阿隐想起找丹药材料时在仓库里无意发现的一样东西，眼睛一亮：“我有一些阴月金精，不多，但好在你也不用武器。你想想要炼成什么，该怎么炼，等司白休息好之后就帮你炼一个。”

　　牧珏听到“阴月金精”就更开心了，那是魔修做梦都想要有的绝顶材料。随即他冷静下来，对阿隐点头，也没有说感谢的话。

　　阿隐也发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杯里的水，站起来离开。

　　牧珏蹭了一下椅子靠背，视线落到那个杯子里。

　　清水澄澈，少了四分之一。

　　牧珏嘴角翘起。

　　阿隐下楼在树林里找到了苡蔓和练池。见阿隐来，苡蔓屈膝一礼，自觉退下。

　　阿隐也不多言，把鸡油黄翡葫芦拿给练池：“我找了些药材，让司白帮你炼好了。神目融通丹，十五粒，应该是够了。”

　　神目融通丹，是为数不多的只对妖族有效的地境初品丹药。锤骨炼筋，增强法术威力，引导大小神通的领悟。大小神通是妖族在地境和天境时才有小概率可能领悟的本命术法的专称，除此之外一些特殊晋品成功之后，也会有可能领悟到一门。

　　练池听到这名字就立刻沉默了，半晌才顶着阿隐平静的目光说道：“尊主，练池晋品并未成功。”这显然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阿隐内心松了一口气，不很在意的把巴掌大小的葫芦塞给他：“不必有负担，这于你极难得，但于我不过是寻常。我作为这一代王脉，尚未替大家做过什么事，反是大家都拼命保护我。我这几天细细想了想，你的妖元气有些名堂，就算特殊晋品失败，个把个小神通，我看还是能有的。用了这神目融通丹，想来领悟那门冰雪世界小神通，应该就不成问题了。五天一粒。”

　　练池紧紧攥着小小的葫芦，轻生说道：“您是我们的王。”

　　阿隐自嘲的一笑，很快又淡去，向远处的苡蔓招招手示意谈话结束她可以回来了，看了一眼练池，发现他已经把攥着葫芦的手移到苡蔓看不到的身侧收了，心里很满意，就往回去找丹阳。

　　丹阳的房间在一楼最靠近门口，阿隐刚进门，坐在藤椅上的竹傲雪转过脸来，轻声道：“阿隐姑娘，我能找你说说话么？”

　　阿隐顿了一下，认真直白的拒绝：“抱歉，竹姑娘所求，恕我无能为力。”

　　竹傲雪嘴唇蠕动几下，最终慢慢坐了回去。

　　阿隐本来心有不满，但一想到司白那副样子，暗暗叹气，一边向丹阳的房间走去一边状似无意的跟竹傲雪说：“司白说竹姑娘天赋犹在他之上，如今看竹姑娘的修为，我倒是不怎么敢相信这话。”

　　竹傲雪惊惶的眼神被关在门外，丹阳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说就是。”阿隐有些头疼竹傲雪这种性格。

　　丹阳却是比了一个手势。虽然几个月来阿隐司白两人大多时间都在浮空仙府里疗伤，但跟丹阳有金血卫感应在，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阿隐迅速布下了一个隔绝结界，丹阳才开口说：“阿隐姐，你和白哥现身之前，竹姑娘是跟在洪渊子身边的。那天在若槃苑你俩一现身，她立即就转投白哥门下，洪渊子竟也没有阻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