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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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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大步跨过去,正好站到病床边,柏薰刚醒,他被渴醒的,睁眼一扭头就看见曲甯远,他虚弱的微笑,“甯远,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你。”
曲甯远轻声说,柏薰一张苍白的小脸陷在白色的枕头里,差点儿要不见了。
“看我?”柏薰疑惑地皱眉,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找来的,先不说那个,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他担心地看他。
“没有啊,就是发烧烧高了。”他抿抿干燥的唇,说:“能给我倒杯水吗?”
“好。”
他扭身去找水,一旁的许辛拉住他,“我去。”
他现在一身都疼,走两步身体就跟重组了似得,他去就他去,他不争了。
许辛出去后,房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站了会儿,问:“你和任野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开门见山地问,柏薰明显一愣,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咬了下嘴唇,“挺早以前了。”
“多早?”
“很早,你就别问了。”
柏薰显然逃避回答,看他苍白的脸色,他忍着不追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进医院了?”
“发烧啊,烧到四十度了。”柏薰没心没肺地笑笑,“我命真大,四十度都烧不死我。”
他鼻头一酸,差点儿哭了,以前的柏薰都是活蹦乱跳、机灵古怪的未进化小猴子,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个人?
会隐瞒会生病的人。
他看他眼睫下的黑眼圈儿,想起任野刚才说的话,斟酌了一番,问:“你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吧?”
“你想问我又没有和他睡了?”
柏薰直言不讳地说:“没有,你放心吧,我的贞操一直为你留着。”
说完还对他抛媚眼,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德行。”
“哎呀,我饿了。”
柏薰好像恢复成往常的样子,除了现在躺着,脸色不对,其他似乎都回来了。
“想吃什么?”他问。
“桃子。”柏薰弯着眼睛,“硬桃,红的,大的。”
他哎了声,“你不说我都忘了。”
他看到病床旁边桌子上的水果,问:“要不要吃个梨?你不是渴么?”
“好。”
柏薰乖乖地回答,他走过去,捡了个大的梨子准备削皮,柏薰叫住他,“不要梨子了,要苹果!”
他低头又找了个大苹果,帮他削皮,“什么毛病,这么喜欢苹果?”
柏薰看着他说:“苹果的寓意好,平平安安,我希望我们都平安一辈子。”
他抬头瞅了他一眼,“我们一直都挺平安的,你别迷信那些东西。”
“有迷信总是好的不是吗?人就该有点儿信仰。”
他看他这么正经,不小心乐了,“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深意了?发烧烧通了你的任督二脉?”
“我感觉像是,我觉得我腹中聚了一团真气,随时有喷薄而出的倾向,估计快到大乘了吧。”
“乘你个头!你当你修仙呢!”
他把削好的苹果切下一块不大不小的,塞进他嘴里,他几口吃完了,张着嘴又问他要,他骂了句猪,继续给他吃。
于是曲甯远当上了保姆,喂病人吃苹果。
许辛出院骑哈雷到最近的奶茶店买了四杯奶茶,另外要了一杯白开水,他在医院下楼找护士要水的时候,刚好进来一个急诊,一堆人推着一个担架往手术室狂奔,他瞥了一眼,那人满头满脸都是血,应该说一身的血,估计救活的可能不大。
护士都在忙,他只好出来买。买完他急着回去,电梯被一大群家属霸占了,哭闹声此起彼伏,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走楼梯。
走到三楼和四楼的交界处,看到一个人靠在墙上小窗户边儿上抽烟,没一会儿的时间,已经一地的烟头了。
他走过去,递给他一杯奶茶。
任野这会儿脸上血都没了,不过短袖很脏,还好是深色的,看不出来,不过靠近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没去看医生?”
“没,他打的不重。”任野打开奶茶喝。
“你把他打的挺重。”许辛拿着吸管戳开自己的一杯奶茶喝着,“妈的第一次见你下那么狠的手,我差点儿没忍住上去踹你。”
任野笑了,“我的直觉特准,不过就算护短,也不带你这么护的。”
他又拿出一根烟点上,“打的挺痛快的,骂的也够爽。”
“你欠的吧?许辛看他,”那人醒了,看上去没什么大事,你骗他的?“
任野吐了一口烟雾,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事情都翻片儿了。”
许辛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这事表面翻片儿了,在你心里翻没翻你自己知道,下次别这么冲动了,不然再伤着他,我就要动手了。”
任野听前半段儿还很用心听,听到后边儿简直要笑哭了。
“行了,再在意别人也不知道,赶紧回去吧。”
许辛看了看手机,好像真不早了,又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然后上楼了。
病房里,柏薰吃完了一整个大苹果,感觉肚子撑得不行,他抱怨到,“甯远,谁让你给我吃这么多的啊,我感觉要二胎了。”
“嗯,孩子跟谁姓?”曲甯远从桌子上找点纸擦手,擦完发现自己手指甲缝儿里都是血,把手翻过来一看,干涸的血迹斑驳不堪。
“跟我,跟你姓迟早一天得完。”柏薰撇撇嘴,“刚才开心过头了,忘了问你这一脸血是怎么回事儿?”
“摔的。”他说。
“摔的?在哪儿摔出这么多血啊?”柏薰瞅着他,满眼写了不信。
“上楼没看楼梯,踩空了,然后摔的。”
他描写的风淡云轻,仿佛是真的一样,柏薰还在烧着,估计智商没点上,稀里糊涂地信了他。
“你个傻逼,走路不看啊?”
柏薰声音有点儿大,“赶紧去找医生看看,你看你一脸血,不知道的以为你从哪儿停尸间出来了。”
“刚醒没多久嘴巴就这么毒,你要好了,别和我说话了啊,我烦。”
他嘴上这么说,还是扯了一些纸不停地擦,他感觉脑袋有些晕,但是不能倒下,一个病人就够了,再加一个,那不是雪上加霜么。
“我就烦死你,滚去看脸!”
柏薰赶他,可他没走,留柏薰一个人在这里肯定不行,他寻思许辛来了再说。
想曹操,曹操就到,许辛提着一袋子水进来了,进来之前还礼貌地敲了两下,他瞅着他进来,许辛也看着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径直过来问:“还流血么?”
“不了……吧。”他自己也不确定,把塞在鼻子上的纸轻轻拽下来,“不流了……”
他话音没落,一股红色的暖流从他挺拔地鼻子里缓缓流出,曲甯远在心里还给它配了乐。
‘沙啦啦——’
‘沙啦啦——’
“你他妈想死吧?”
许辛眼疾手快地用手把他捂着,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颈,“仰头,仰头。”
他任他摆布,半仰着头,眼睛又是看着天花板儿。
“你这再不看医生,就等着立碑吧,我给你送束白菊。”
柏薰也没见过人流这么多血的,睁着眼看他们,说:“帮我捎上一份儿。”
“为什么送白菊,□□也蛮好看的。”他血流成河,嘴巴就不愿歇着。
“赤橙黄绿青蓝紫,我都给你买,你去看医生吧傻逼!”
柏薰这会儿要是好了,准能把曲甯远绑了去看,可惜他起不来,发着四十度的烧,还扭着脚。
许辛小心扶着曲甯远,一步一步走着,对床上的柏薰说:“我带他先去,一会儿回来。”
“赶紧去吧。”柏薰一脸担忧。
“哎,等会儿,柏薰,你脚还好吗?”
曲甯远没忘了这茬,“好,很好,担心但心你自己吧。”柏薰说。
许辛最后硬是把曲甯远拉出病房,带他找医生,曲甯远十分不配合,他总觉得自己身强力壮,没什么大毛病。
“没事儿,真没事儿,流一会儿就好了,你走路慢点。”
“我信你爷爷。”许辛看着他,那鼻血跟趵突泉似得,不要钱地流着。
“你信我爷爷?我爷爷去世了,你还是信我吧,活人比死人好。”曲甯远对他扯扯嘴角,许辛半点儿玩笑都开不起来,他这个流血流的太他妈异常了,是他十八年份儿的血。
“你没什么毛病吧?”他问。
“没,我从来没住过医院。”
曲甯远挺认真说,许辛暂时相信他,眼下找医生最要紧。
不知道是不是给他猜中了,不久前他看到的那个濒临死亡的人叫走了大半医生,这会儿下午了,看病的人突然变了多起来,两个人在一楼大厅转悠了一大圈儿,没见一个穿白大褂,来来往往就是人多,各种家属。
曲甯远说:“我差不多好了,别看医生了。”
“好个屁。”许辛看也不看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可惜无果。
他们两个人现在保持的姿势特别奇葩,他一手捏着曲甯远鼻子,一只手放在他后颈上,曲甯远直挺挺地站着仰头,特像个二傻子。
记得有个小故事,说有个小孩儿仰头看天,一直看一直看,路过的人觉得很好奇,问他到底在看什么,他不说,然后他们都跟着他学,也仰头看天。越来越多的人都仰头看天,这个国家的人都这么做了以后,小孩儿突然恢复正常了,别人问你看了那么久究竟在看什么呢?小男孩儿说:我只是脖子不舒服,才仰着头,并没有在看什么。
许辛记得这个好像是个寓言故事,用来讽刺什么的什么的,反正他忘了,他就记得这么个故事。
“我说,我能不仰着了吗?脖子酸的不行。”
曲甯远问他,他直接拒绝。
眼尖的他发现不远处有个戴白色帽子的,他这样走路不太方便,于是后面的那只手改成扶着曲甯远的腰,揽着他往那边儿去。
“你干嘛楼我腰。”曲甯远不乐意了,扭着身子要离开,他把他腰揽的死死的,跟个铁铸的一样。
“我操,你手劲儿这么大……”
许辛不理他,拨开一个个人,跟着白帽子的人走。
“护士!”
他这一声喊的特大,那护士只要不是耳背儿,就会被吓着。护士姐姐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帅哥搂着另一个帅哥往她这边儿疾走,那速度,赶上竞走运动员了。
“护士!有没有医生?这有病人。”
许辛快走了一段,说话还不喘气儿,护士姐姐看他脸熟,刚想开口寒暄,余光就看见一下巴上都是深红的血迹,吓得她差点尖叫。
“哇!小帅哥你整哪儿出啊?!刚从战场上下来吧?”
许辛差点儿笑了,不过他忍了忍,说:“他流鼻血流的很严重,一直流,得马上找个医生看看。”
护士姐姐尽职敬业,这会儿不顾私事儿了,领着他们就往二楼走。
二楼挤满了人,各种各样的人,护士姐姐一边拨人,一边对他们说:“今天西街出了个重大事故,车祸,不少人身受重伤,大部分医生都派去做手术了。”
“不过这会儿五官科医生应该在的。”
护士姐姐把他们带到一个人比较少的门前,推门进去,“宋医生,有个病人。”
里面的桌子前坐着的人在写东西,抬头问:“什么病人?”
“流鼻血,鼻血止不住,您给看看。”护士姐姐交代完情况就站到旁边,许辛和曲甯远坐到桌子前的凳子上,两个人跟连体婴儿似得,坐下还要坐一张凳子,幸好凳子够宽。
宋医生走过来,看着他们,问:“谁流血?”
许辛扭头看曲甯远,宋医生说:“好了,别捏了,我看看。”
宋医生检查了一番,下结论说:“就是血多了吓人,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接着回位子上坐着,拿起笔开始开药。
“上鼻出血区出血严重,鼻腔粘膜微细血管比较脆弱,所以导致大量出血,不过这个是打架打的吧?”
“嗯。”
许辛嗯了声。
“以后打架注意点,不要再被打鼻子了,不然血流的更严重。”宋医生顿了顿说:“我给你开几个止痛的药,等会儿拿点酒精把脸上肿了的地方擦擦,防止感染。”
说完也写完了,他方子给护士姐姐,护士姐姐下去拿药了,许辛接过医生给的酒精和红药水,开始给曲甯远清理脸。
“没什么事儿,我说了吧?”
曲甯远松了口气儿,他不想许辛把他看得跟娇弱的林妹妹一样。
“闭嘴吧你。”
许辛拿着镊子,夹了一个被酒精浸满的棉花球仔细擦他的脸。
“我妈和我说,我八字硬……我操!你轻点!”
他瞪他,许辛回瞪,“你妈和你说什么了?”
“我……”他想了会儿,似乎想不起来了,换茬儿说:“我妈说我以后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许辛绷着的神经放了下来,也能扯淡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富贵命。”
“是啊,我家祖上还是官儿,官衔挺大的,叫什么都察院左右什么史,反正很牛逼。”
许辛拿棉花球清洁他脸颊,看着他眼睛问:“多大的官儿,能有李德全大么?”
“不能一起比较好吗?李德全那是奴才,我家祖上那是替皇帝办事儿的,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我告诉你,枕边儿风吹的才管用,你家多大的官儿,也比不上皇上的跟前儿的。”
许辛换下脏的棉球,换了另一个新的,继续擦。
“嗯……好像有道理,皇上都挺多疑的……不过你怎么这么懂?小说没少看吧?”他盯着他,感觉在这上面输了一次,有点儿不服气。
许辛停下手里工作,对他笑笑,“这是常识。”
他愣了一会儿,感觉脸莫名有些烧,他是不是跟任野打架把脑子打丢了,干嘛和许辛说这些没营养的话题,而且他们貌似乐在其中?
我的妈,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吭声了,盯着地上的地板,似乎想把它盯出个洞。
许辛见他不说话,跟着不说话,默默地擦脸,等把他的脸擦的差不多了,开始上红药水儿的时候,他问:“你家祖上是几品?”
他一怔,仔细想了会儿,说:“三品。”
许辛上着药水儿说:“那挺牛逼的。”
他在心里偷乐,心说那肯定,虽然现在他家没什么钱,但是祖上至少倍有面儿,正在美滋滋的时候,许辛又说:“不过还是没我家牛逼,我家祖上当过皇上。”
你他妈说什么?
“真的?”
“真的。”许辛正经说。
“哪个皇上?”
“叫许辛,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许辛低眸看他,眼底的笑意多的快要溢出来。曲甯远先是一懵,脑海里不停地搜刮着各种朝代的姓氏,想到一半,抬头看许辛在笑,立马顿悟了。
“我操你妈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