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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不谋其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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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捉摸。
初东筠从昏迷醒来,听完九云报道后,心底只有这四字。
现在中都姑娘的脾性都变了吗?他明明舍命相救,但公惠阳却一走了之?按照常理来说,公惠阳应该在他醒来后两眼汪汪的说感谢他吗?初东筠很不懂这女人的心思,也不懂自个儿为何犯傻似的跑去耍帅,甚至差点命丧黄泉。
这也就罢了,可谁能告诉他?刚刚见到他的公惠阳,见鬼似的转身就跑是什么反应?这是温善的中都姑娘该有的反应吗?这是他初东筠该接受的反应吗?抱着今日定要问清楚的心理,初东筠无法控制的打晕守门的丫头,然后悄悄溜进来。
“听到没有,举起手不许动!”
想来下马威的初东筠,乖乖举起手。
高采鸾是真没想到,初东筠竟然胆大到偷窥她换衣,额其实也不是偷窥,毕竟她穿着阁士服,又鬼鬼祟祟的,被看到或许被猜成刺客之类的,她仔细想了想,就又自我原谅初东筠的放肆行径,遂在穿好衣裳后,起身下床。
“咳咳。”高采鸾不自在的咳嗽两声,而后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听此,初东筠乖乖转身,然后看到高采鸾时,有些埋怨。“为何还穿晁云阁的阁士服?”
“我乐意。”
“可我不是说了。”初东筠很不喜欢她穿男装的模样。他自己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尤其是当他站在高采鸾面前时,这种不自在的感觉让他不舒服。他略垂首,俊脸猛地靠近高采鸾,让高采鸾连退数步,初东筠倒是步步逼近,将她逼到墙处,高采鸾想逃,他倒是提前以手抵着墙壁,挡住她的逃路,眼眸瞧着她。“你穿女装,好看。”
“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她与初东筠的距离过近,这让她很不自在。只是没由头说道:“怎么,你怕你自己喜欢男人?”
“……”初东筠哑然。
高采鸾满脸黑线,她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初东筠忽然沉默了?
难不成。
“你真喜欢那男人?”她说完,就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这句话实为大忌,失策之举。
“谁喜欢男人?”初东筠立即反驳。“我只是不喜欢你穿男装,招摇过市而已。”
初东筠离她过近,高采鸾默默紧贴着墙,以拉远与他的距离。距离,太近并不好。而正当她盘算着该如何脱身时,初东筠忽然开口道。“你为何不来见我?”
见他?听此问题,高采鸾微垂下眼,自小典之后,她整个人就被盯上,去看他,岂不是自寻死路。而见她不回答,视线还有意无意的躲避着,让初东筠这刚痊愈的伤又隐隐作痛。他是不明了,最近怎么他老是有气,在家里憋着气,到现在更是气。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他伸手,柔捏着她脸颊,让她不得不看向他。
“我有听到。”虽然他已然小力,可她的脸还是被捏着不舒服啊。高采鸾抬手就要挣脱他的禁锢,反而又被初东筠拉近,如此近的距离,让她很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气息。这是让人不得不在意的距离,高采鸾猜测,初东筠是不是吃错药了。
“为何,我看到你的脸,就很生气?”
高采鸾屏息,她看向初东筠,或许初东筠自己都未察觉到,他在说这句话时,有点耍小孩子脾气的味道,很像小孩讨不到糖人吃的可怜巴巴样。
“貌丑。”
“……”
初东筠沉着气,没说话,但手却把她的脸摇来摇去,高采鸾心理有些崩。
“好了。”小孩子脾气闹完了,她也该走了。高采鸾道:“初将军,我还有事。”
“你要去哪?”又摇她的头。
“回该去的地方。”她回答,确实是她该回去的地方。
听此,捏着她脸的手指松开,高采鸾舒口气就要道别,可没走两步,初东筠却又把她整个人拦腰拽了回来,强有力的男性躯体将她压制在床榻之上,高采鸾回过神来,自个儿的双手早就被他扣住不能动弹,刚刚她的腰猛地碰到床榻,有些酸麻,大概是磕到哪里了。
“你这是做什么?”初东筠就压在她身上,高采鸾并不能充傻装愣。说句不好听的,她并不喜欢没由来的接触,尤是以自己不情愿的心态下。“让人看了,对初将军的名声不好。”
“你说你要回该回的地方。”明明在生气,明明看她不爽,为何现在见她一脸郁色,他还是悄然抬起身呢。初东筠有个想法,或许是时候与她说了。
他眼略沉,神色严肃,却很是郑重,这个眼神让高采鸾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事情。
多年前,初东筠还曾是她伴读时,她见过这种眼神。当时她调皮,学堂太傅惩罚她抄女经一百遍,高采鸾知晓是气话,所以并不理会。次日,她再去学堂时,书桌上摆着一摞纸卷,过去翻看时,正是太傅惩罚她抄写的女经。
春萤识的字还没她多,所以高采鸾就猜到是谁帮她抄写的了。
“喂。”她找到初东筠时,初东筠躲在学堂书柜睡着了。她也是没啥良心,直接把初东筠叫醒,然后问他。“是你帮我抄女经的?”
初东筠从书柜出来,然后点头。“是的。”
“为什么?”
“因为三公主是公主。”初东筠说这句话时,眼神也是这般的严肃郑重。“我答应过祖父,在伴读期间,会尽所能帮助公主学习。”
而这个理念,初东筠在伴读期间,确实坚守着,除了那次蜂蜇事件。
现在。
高采鸾望着初东筠的眼神,她生平最怕这种坚毅而郑重的眼神。风微微拂过两人脸颊,初东筠看着高采鸾,高采鸾看着他。两人亦是各怀不同想法。
久久。
“那么,来本将军怀里,如何?”他说道。
高采鸾的呼吸停止了。
这句话代表什么,她比谁都明了。所以算是初东筠对她的心意吗?高采鸾有些动摇。如果是初东筠的话,如果是初东筠的话,或许她就不用遵从她母妃的话了……或许……
“惠阳。”
忽然,初东筠说的这二字让高采鸾瞬时清醒过来,她顾不得腰间磕到的地方隐隐作痛,趁初东筠分心时,一把推开初东筠,然后起身,稍整了整自个儿衣裳,沉道:“初将军抬爱。”
“惠阳蒲柳之姿,不敢妄想。”她到底还是想多了。现在初东筠眼底看的是公惠阳,并非是她高采鸾啊。如果是高采鸾,初东筠还会说这种话吗?她自个儿都不信。遂背对他道:“初将军的心,还是自己收着为好。”
她婉拒,让初东筠想不通透。
“为什么?”他不解略带愠怒,这是除了三公主外,第一个敢拒绝他的女人。
原因很多。高采鸾无法说出自己就是高采鸾,也无法说明自己隐藏的计划,遂道:“我…”想来想去,她只得胡诌个借口。“配不上初将军。”
见她沉默许久,初东筠还以为她并不喜欢他,所以听到那种原因后,便道:“我不在乎。”他上前,走到高采鸾身前,道:“不论你是谁。”
“不论……我是谁吗?”
“自然。”初东筠又道:“虽然说这种话比较不合时宜。但我与你相处很舒服,这种感觉,应该是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娶你。”
因为相处舒服所以娶她?高采鸾有些赌气问道:“你和其他女人相处舒服,也要娶吗?”
“你吃醋了?”
“并没有。”
初东筠权当她吃醋,遂开玩笑道:“无论是什么女人,我只要觉得舒服,就可以娶进门做妾室。”虽然是开玩笑,但初东筠却也有底线。“除了三公主。”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欢喜你。
……
即便开玩笑,初东筠仍把高采鸾排除在外,这对高采鸾来说,是预料之中却不想预料。
“初将军,为何如此讨厌三公主?”她问。
听她这般问,初东筠微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高采鸾把持住自个儿心绪。
两人忽然没话说,偏殿安静下来。
“将军听说宫坤礼吗?”高采鸾忽然道。
初东筠不理解她言语里的意思,便道:“听说过。”
“宫坤礼那天,我会给初将军一个正确答复。”那日,她就是藏也藏不住自己的身份了。高采鸾决意坦白,无论那天初东筠会选择什么,她都不能再骗他,也不能再犹豫。遂转身道:“在此之前,将军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高采鸾压根就没给初东筠回答的时间,说完就走,临出宫门时,瞧到晕倒的春萤,连忙把春萤叫醒,春萤不明所以的望着她未换衣裳,采鸾却不管什么,拉着春萤就走。
宫坤日,她势必要做出了断的。
是去,是留。
她必须给自己未来选择一条路。
在了断之前,她还要处理好一件事情。
姜姬。
坤礼处。
沉寂的小室内,灯火微点,姜姬微侧着头,从铜镜里看着自个儿的脸,有些沉思。过了一会,她抬手,便要将头上垂仙髻上的一只银钗取下,灯火因夜风而不安的跳动着,跳跃的烛火映着银钗上的光辉,清光隐隐流动着。
真的要做吗?
堵上她的一生,真的要去做吗?
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