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采露之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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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受关注的宫坤大位落到西云宫，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往年的宫坤大位都由皇室里颇有威望的女子主持，自从三年前的事情发生后，现在宫坤大典都由高芙雅接手，而今年的典礼却是皇帝亲自下旨让三公主高采鸾接手，这着实是个震惊的消息，因为都知道三公主的脾性，所以后宫妃子都以探望为由，都想试探下高采鸾。
圣旨下来的次日，几乎后宫妃子都跑到她这里，美曰其名为叙话，但都是一副打探的模样，高采鸾起先还能假笑的住，后来越多的她甚至不知道名字与容貌的后妃跑她这里，她就有些心烦，让春萤把她们打发走了，这次后妃的问候，让高采鸾才明白她父皇后宫之充盈。有几个刚册立的后妃看起来比她都要小，但高采鸾还是要尊称为长辈。
后妃一来，西云宫宫人就要忙碌，等送走一波，又会有一波成群结队的过来，到最后太阳落山，最后一波后妃欢笑离开后，西云宫宫人再也熬不住的瘫倒在地，平日里能舌灿金莲的春萤也都一脸阴郁，高采鸾只好笑笑。
几乎，所有人都想往这牢笼里走，所求也不过荣华富贵，门第兴盛。
她成大位，西云宫的膳食都改善不少，当天晚上，高采鸾就吃的有点撑，一直打嗝的让西云宫宫人有点懵，为了树立自己的新形象，高采鸾只得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见她走，春萤立刻跟上去，采鸾其实想静静的，但看春萤似乎有话说的样子，就与春萤一起了。
戌时，明月垂挂，静谧之光映照着整个皇宫，白雪似的月光铺就在宫道之上，甚是美丽。
高采鸾的步伐缓和，夏夜的宫道，静下心来，耳边是能听到虫唧声的。只是平日里巡逻的侍卫总会把这一方自然声带走，现下巡逻之人尚未到这里，耳边还是能听到虫唧声的。
“公主。”
“嗯？”
见四下无人，春萤忽然开口道。“公主当了大位，开心吗？”
大位于东魏贵女来说，是无上的荣耀，那是身份高贵的象征，凡是与皇室有点关系，哪家家族主母不想当上大位？不仅给自己奠定家族地位，也给整个家族提升地位。所幸高守湛喜欢她，可以轻而易举的给她大位之职，她才当上大位，不然怕是一生都难。
“当然开心。”她当大位有自己的打算，这点她暂时不想和春萤挑明。
“可奴婢怎么觉得。”春萤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她只凭直觉问道：“自从内务府的人过来宣布您是大位后，奴婢就觉得公主的心，不在西云宫了。”
“春萤多想了。”女人的直觉真可怕。“我的心不在西云宫，会在哪里啊？”
“公主的心。”春萤抬眸，朝那高耸宫墙外的灯火世界望去。“不在宫里。”
周遭忽而静下来，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高采鸾望着春萤，有瞬间的呆愣，不过她反应很快，进而笑道：“春萤想什么呢？”又旁若无人的继续走。“我只是担心宫坤罢了。上次小典出了乱子，杨经就被打进天牢，万一宫坤出事，我怕是要负起责任的。”
“宫坤日的安全是由初家负责，就算出了乱子，也不会祸及到公主身上。”春萤半信半疑，她真是越来越不理解高采鸾的心思了，春萤跟上去道：“上次东筠君遇险之事，与公主应该没有关系吧？”
“自是没有。”现在说谎都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与他并无关系。”不过，“为何这么说？”
“公主是不知道吧？”春萤道：“小典之乱被大理寺调查出来是有预谋而为之，那新上任的大理寺薛少卿，现在正抓着东筠君救下的姑娘不放，可东筠君却咬口不说。这事很奇怪吧？若是东筠君说也就是了，那薛少卿最多盘问那姑娘下，可东筠君越是不说，薛少卿越怀疑那位姑娘，现在正一个劲的盘问呢。”
新上任的薛少卿？上次听到大理寺少卿还是姓葛来着。算了，算了，朝廷之事又是她能参悟透的，高采鸾略摇头，不想再去想那些事，她正走着，春萤忽然问。
“公主，您不会丢下春萤走吧？”
高采鸾顿步，她奇怪的看向春萤，摸了摸春萤的额，道：“春萤，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问我如此奇怪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会走？我就算走了，又要走到哪里去啊？”
“春萤不管。”春萤就是有预感。“只希望，公主去哪里，都要把春萤带走。”
瞧春萤的脸色，高采鸾只得哄道：“好了好了，别摆出这么生死离别的模样，我又不是去哪，再说了我现在吃住哪能离开你啊，小春萤，别闹了啊。”
安慰着春萤的心情，高采鸾就要往回走，一抹灯火引了她的目光。
“公主，这是……”
“嘘。”高采鸾示意春萤别出声，然后拉着春萤躲在拱门处，稍侧着身子朝拱门里的院子看去。宫中点火是明令禁止的，尤其是在深夜。谁那么大胆子敢点火？
一株大榕树正对拱门，榕树干被圈挂着银色铃铛和白绫，树下是燃烧的红风缎，一位素衫姑娘立于榕树前，双手合十，手腕系着的红风缎与燃烧的红绸带是相同颜色，素衫姑娘面前搁置的一束新鲜的早棠花，似还有着水意。还有一把亮晃晃的刀。
从这里望去，姑娘家的侧脸线条一览无余，不知是否是她自己错觉，那站于榕树下的姑娘周遭仿佛拢着一层薄光，像是月光之玉，秀气的很，她就那么静谧的伫立在榕树下。
许久，那姑娘睁开眸，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红风缎，有些无奈叹气。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但我也说过，就算大哥原谅了，我也不会原谅他的。”姑娘伸手，把完好无损的红风缎系在自己另一手。“现在的中都已不是过去的中都，它不值得我去守护，我也不会让大哥以身犯险。”系风缎的手略顿，姑娘朝着眼前空气道：“你不用劝我，这中都谁爱守，就让谁守。”说的决绝。“以后我也不会替你照顾东魏之气，谁爱去谁去。”
说着，素衫姑娘收起刀，就要离开，在即将离开时，她忽然朝榕树道：“你说他爱你，那他为何不过来看你？你总让我学会爱人，那为何不是别人先来爱我？”
姑娘正说着，她腰间的铃铛忽然响起，让她几乎惊骇的朝高采鸾那里望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白初荷皱起眉，无法忽视腰间哑青的朝拱门处走去，手里也攥紧了刀，亮晃晃的甚是扎眼，高采鸾心下一慌，就要离开，可好巧不巧的，脚下踩到一根枯枝，她抬头正好与春萤相对。
完了！
高采鸾如是想。
白初荷握着刀，小心翼翼的接近拱门处，然后猛地绕到拱门外，眼前空无一物。
刚刚，是她的幻觉吗？
并不是幻觉。
高采鸾很想把捂住她嘴的手拉下，可惜她像是被点穴似的，全身不得动弹。身后是位男子，刚刚是他把她与春萤拖了出来，但很可惜，春萤早就晕倒一旁，只有她清醒着，她不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只想冷静的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男子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另一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附耳道：“你在西云宫用过晚膳后，与春萤一起出去散步，但天色已晚，你和春萤散到一半就觉得累乏，就回西云宫休息了。怎么，三公主，你知道了吧？”
……
男子嗓音像是迷雾，听到后，高采鸾的意识变得缥缈起来，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抬不开眼，只觉得全身累乏，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而见此，男子则又道：“睡吧。”
说罢，高采鸾整个人就往后倒去，男子接过她的身子，熟练的将其横抱起来。
“春萤就交给你了。”
身旁青衣小童见了，甚是打趣道：“公子好心机。”
“务要多言。”男子略垂眸，看向青衣小童。“你可以的。”
青衣小童自我勉励。“我可以的。”
听此，男子就抱着高采鸾离开，青衣小童望着晕过去的春萤，摇摇头。
高采鸾梦到自己成亲了。
高殿之内，她穿着大红的婚服，握着红绸缎，一步一步走向高座。
身边的人是谁，不知晓，周遭观礼的人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在成亲，和谁成亲？
不知道。
所以她想知道是谁，礼成时，与她共牵红绸的男子终于抬头望向她。
一道光越来越强烈。
梦再次醒来。
“公主，您醒了。”春萤出现，连忙帮她洗漱换上衣裳，她瞧着窗外日光，有些晕乎。“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的话，已经辰时了。”
辰时，怎么就到了辰时？高采鸾正要细想，却忽然记起自己昨夜与春萤散步，累乏后就睡下了，遂不再多虑，而是朝春萤道：“春萤，今日是我去坤礼处，你看起来很激动。”
今日去坤礼看进宫舞姬这件事，高采鸾没有忘记。
“当然了啊，西云宫的姐妹也很高兴。”春萤笑笑。
今日天晴，春萤就为她挑了一件明樱色衣裳，待理清西云宫的事情，她与春萤便朝坤礼走去，一路上，春萤很是高兴，兴奋和她说坤礼之事。虽说宫坤大礼是大位管理，但当了大位，高采鸾才知道，大位不过是明面上的管理者，真正做事的则是坤礼处，大位不过是个职位。挑选舞姬，献舞，祭祀之流程只需要大位核对下便是。
虽说如此，高采鸾还是觉得，自己亲自往坤礼处走一趟为好
坤礼处迎她的是位李姓宫人，见她来，便把宫坤大位要做的事情和她说了遍，比如要在开始时主持，在结尾时以礼相谢。至于舞姬，祭祀这方面的事情，坤礼处并不让她插手。当然了，她也懒得插手。
“今年管理祭祀的也是白家人吗？”采鸾看着坤礼处来往的宫人，道。
“是白竹实少爷。”
白竹实？采鸾奇怪。“以往坤礼都是由女人管理，为何今年由白家少爷担当？”
“公主有所不知。今年的坤礼与皇太孙的百日宴恰巧重合，陛下不想伤财，遂一起举办。皇室继承人的名，向来都是由白家家主卜挂出的，所以白家少爷会主持最后的祭祀，今年除了白家少爷管理祭祀外，白家二小姐也会接替祭祀巫的职责，以舞祈福，求东魏国祚永昌。”说到这里，李宫人又道：“最近，白家二小姐为了尽快学会祭祀巫舞，所以与舞姬们同住于此，三公主要不要与白二小姐打个招呼？”
打招呼吗？高采鸾觉得太麻烦，但碍于自己身份，李宫人又把话说到这里，于是道。
“请李宫人带路。”
李宫人颌首，便领着高采鸾与春萤绕过染绿的小径，步上绿意盎然而垂满红藤的廊间，期间还热情的为高采鸾介绍坤礼处的地势，态度很是热切。春萤听的认真，总瞧着那些小宫人练舞的姿态惊奇，当她们越过藤廊后，眼前便出现一片湖。
湖里有莲，层层相叠，几只竹筏穿梭期间，竹筏上的宫人嬉笑打闹着，似未注意到高采鸾的到来，一旁的李宫人见此，便道：“公主莫要惊怪，这是白二小姐吩咐的，说要顺自然而为，所以我们坤礼处也就任此了。”就是把话引到白二小姐身上。
这几天，高采鸾虽然没有亲自到坤礼处，可李破却帮她打探消息，说这白二小姐因孤傲而遭到坤礼处的敌意，今日前来，李宫人就把事往白二小姐身上引，说明这白二小姐还真不会与人相处，既然如此，高采鸾淡笑道：“那白二小姐呢？”
“公主往那看。”听此，李宫人面色不改的指了个方向。
高采鸾顺着李宫人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位素衫姑娘坐在湖边，赤裸的脚丫在微凉的湖水里拨弄着，荡出圈圈涟漪，这个背影好熟悉，高采鸾禁不住走过去，春萤连忙跟上去。
自高采鸾来到这里，白初荷就感觉到有人过来，听那个愚蠢宫人的话，好像是当今三公主，三公主啊……白初荷听到脚步声，低头瞧着水面，心底盘算着自己计划该如何实施时，眼光再看向水面时，有些懵了。
这张脸……白初荷猛地回头，看向高采鸾，向来不离身的哑青亦响了起来。
“你、你……”白初荷语无伦次，手指着高采鸾。“怎、怎么会是……”
白初荷兀自思索着，一只竹筏从莲叶而过，采莲女打扮的姑娘撑着杆，恰好从高采鸾面前而过，这次轮到春萤语无伦次了，她指着刚刚经过的采莲女，道：“公主，那不是先……”
高采鸾疾快捂住春萤的嘴巴，然后道：“不要乱说。”
听到春萤的声音，采莲女忽而回首，与高采鸾恰好四目相对。娇莲与翠叶相绕之间，高采鸾也终于看清采莲女的样貌，妆容素雅，却有倾国之色，尤是眼角下的小红痣。
像极了早逝的先皇后房雪衣啊。
“姜姬。”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采露之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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