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消失在月光下

3、贰 遇见

　　京师出城方向，一队去往洛阳的商队正迅速地前进着。
　　像这样的国都大乘，每天像这样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如此也并无什么新鲜了。
　　车中，陆袈麒独自安坐。
　　出发已半天了罢，应该就快要出城了。所幸，一路还没有遇到任何劫持与麻烦。出了京师，就安全一些了，起码不似城内这般，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这样想着，手抚上前额，阖上双眼。好累，疲惫与担忧是这样真实地侵蚀着他，身心的伤痕，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他。
　　休息一下吧……他想着，头微微倾向一侧……不能睡！他猛地提醒自己，一睡着，遇到刺客，就瞬间毙命与刀下了，武艺高强的二哥差点就是这样死的，虽然逃过一劫……想到这里，陆袈麒自嘲地一笑，自己又哪来那样的武功？恐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罢了罢了，他强挺着坐直了身子，抹去困意，静坐凝神，细听着窗外的动静，不禁笑了。自己怎么竟会有想睡的念头？
　　车队还在继续前行。化装成商队虽然隐蔽，但也是太过常用的伎俩，很容易被识破。但往往人们认为最不可能的方式出其不意，反不易被察觉。

　　行至傍晚时分，暮色低垂，城郊的一切安静得带几分肃杀，而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
　　陆袈麒忽然一惊，敏锐地捕捉到了前方兵刃碰撞的声音，他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已计划得周全的路线，还是被预测到了吗？
　　京城远郊，残阳似血，暗红色笼罩着大地。两队人马在暮色中交锋，顷刻间一片刀光剑影。陆袈麒听得到，刀剑碰撞，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但他一如既往镇定地坐在厢中，眼下万万不能暴露，历尽追杀的他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已是波澜不惊。
　　忽地，凌厉的剑光带着风声仿佛裂空而来！是如此的接近，直击面门，竟是要刺破了这藏身的车帘！
　　“咣”一声清脆的响声，青云剑凛然出鞘！一经碰撞，刚刚那一剑的气势即刻荡然无存！展翌手握剑柄，在车旁与那个剑客展开了近身战。
　　这一战，恐怕对方人马皆是身手不凡，陆袈麒可以判断，自己的属下正陷入一场苦战之中。咫尺之近的大概展翌在与刚才那个剑客单挑，对方的速度好生厉害，他可以感觉到展翌正被步步紧逼……
　　忽然，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呻吟让他的心紧绷了起来。展翌受伤了！他甚至听到血溅在车外的声音。然而，他握紧双手，指节苍白，他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车外，青布衣衫的男子在努力抗衡着，从左肩伤口滴落的血在地上凝结。好生厉害的剑客！他看到对方的腰间佩有紫珠，果不其然，西风阁的高手。他咬紧牙关，忍住剧痛，尽全力把每一剑刺得快而稳。但对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但丝毫没有败退的架势，反而一招招都致命！展翌身后是他手下的强将——携风和拈雨，他们也已带了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展翌向后踉跄，撞在车轮上。四十八招上，青云剑脱手。腰佩紫珠的剑客冷笑，俯视着丢了兵刃的手下败将，将剑直指展翌颈部，只要展翌稍稍向前倾一下身子，剑刃便直直刺入喉咙。在展翌思索着对方何时下手的时候，对方却改变了剑锋，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入他的右肩。暗红的血如一朵诡异的花展开，四溅。接着又是一剑刺入左肩。眼前这个凌厉的剑客彻底封锁了他，双肩受挫，意味着双臂暂时废掉。青衣男子不禁苦笑，西风阁真是高手如云。难不成，今天自己要在这里毙命于西风阁刀下了吗？
　　就在此时，一支尖头玉佩裂空而来，直插入车壁上！剑客猛地抬眼望去，西风阁和陆家的手下竟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向同一方向看去。这玉佩虽小，却有着惊人的震撼力，竟是嵌入了车壁！这支玉佩……难道是……不远处，一白衣剑客立在那里，飘逸的黑发银带束起，双眉如剑，目光灼灼，寒冰佩剑在腰间闪着耀眼的光芒。
　　“刃雪，请网开一面，即刻放了他们。”
　　剑还抵在展翌项上的人当然晓得眼前为何人，虽然气不过，但怕是阁主的命令，不容违抗，便收了剑，朝手下人使了眼色，转眼便撤退了。
　　展翌抚着肩上的伤处，勉强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双肩立时一阵剧痛。“多谢公子！今日之恩展翌必将相报。只是，公子是哪位？又为何搭……”展翌一面礼貌地闻询，一面迅速打量着远处这位身手不凡的剑客，试图马上获取信息，问到一半，展翌的眉心豁然蹙紧！此人……难不成是……
　　来人微微颔首，说：“侠客无须言谢，在下齐霄。我前来，是为了陆公子。”
　　车内久久没有言语的陆袈麒听带此话，微微一惊，眉心微蹙，他缓缓拨开车帘，目光定格在白衣的少年身上。
　　挺拔瘦削的身形，英俊冷漠的脸，黑色长发，还有腰间的寒冰剑。没错，正是最近西风阁那个仅和自己年龄一样的新锐剑客。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
　　年轻的剑客第一眼看到车内的陆袈麒那一刻，竟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绯衣的男子，黑发整齐地束起，目光淡定中带着疑惑，甚至有淡淡的哀怨……齐霄有一瞬间的惊讶，这就是名动洛阳的陆三公子，相貌俊美，处事睿智的陆袈麒。怎么可能，比传说中的更加美丽，甚至胜过他见过的许多倾城的女子……他究竟是谁？
　　就那样，目光停驻在了车中的面容上。
　　陆袈麒也略感奇怪，眉心蹙得更紧了一些。眼前的少年，便是傲看江湖的天才剑客——齐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