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消失在月光下

2、壹 涌动

　　京师，长安街一家小酒馆里。
　　几个彪悍的大个子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四周，桌上荤素齐全，放了几坛子酒。而人好像也喝了很多，醉醺醺地谈论着什么。
　　“据说，西风阁已经找到了陆袈麒的藏身之地，派出了刺客去打探了！”其中一个皮肤黝黑，颈部有猛虎纹身的人说到。
　　另一个人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酒水和菜汤四溅了一桌。周围的人都像这里看着，目光好不厌恶，却又没人支声。“又是西风阁！三番五次地抢在老子前面，霍郁扬，你给老子等着，有老子在，早晚会灭了你西风阁！”
　　听到西风阁这个名字，周围的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西风阁，近十年来崛起的强大帮派，扎根洛阳，门下高手云集，既有数百名叱咤风云的剑客，也不乏众多杀人于无形的刺客，像疾风，号称天下第一名刺，所有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闻风丧胆。而西风阁的领军人物霍郁扬更如传说中的人物，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他，但武林中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为之一震。以一己之身撑起西风阁的人，手握一柄斩魂剑，一剑指江湖，召集天下高手，不到十年功夫，西风阁已有称霸天下之势。而今，这个醉酒猛汉不止公然叫骂西风阁，竟还提到了这个神一般的人物，小酒馆顿时寂静了。虽说猛虎门在江湖中一直占有一席之地，以威猛著称多年，但不料竟有人如此狂妄。要知道，西风阁的暗线可是遍布全国的，有人竟自愿惹火上身，虽为此人感到悲哀，但碍于猛虎门的威力，一时也无人说什么。
　　几个醉汉还在叫嚣着，引得从店外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而距猛虎门的酒席三丈之远的地方，一个一身白衣，银带束发的剑客独自坐在一张桌旁，安静地饮着清茶，乌黑飘逸的长发垂肩及腰而下，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沉稳，完全不被周围的气氛影响丝毫。俊逸的侧线，幽寂却炯炯有神的目光，英气逼人，风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释放出冰冷的气息。看那模样不过二十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稳重。桌旁放着一把剑，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说起来，西风阁近来出了一个很不简单的人物。”猛虎纹身的那个人压低了声音，对首领说，“听说上是霍郁扬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新涌现的剑客，只有区区十七岁，携一把寒冰佩剑，首次跻身西风阁会武就摘下了第三！”
　　首领的眼睛登时瞪的滚圆，被这样的实力震惊了，“霍郁扬亲手栽培的？”
　　猛虎纹身点头：“据说，为了查明与巫火教的纠纷，获取有效情报，现在此人被派到京师只身调查此事。”
　　“在京师？”
　　“是。”
　　“哈哈哈哈哈……”那首领捶桌大笑，桌子好似都快要散架，“霍郁扬，早晚你会栽在爷手上！西风阁果然风头正旺，高手涌现，大名鼎鼎的阁主居然暗藏了一个弟子！可有打听到此人名字？”
　　猛虎纹身的人凑近首领的耳朵边，极小的声音：“据闻，此人名唤，”他顿了一下，圆瞪的眼睛眯成一道缝，“齐霄。”

　　七日后，冷湘书院。
　　陆袈麒从飞鸽的脚上解下书信，长途奔波的鸟儿停在他朱红的衣袖上小憩片刻，俶尔便飞出了窗外。
　　展翌在身后静立。
　　陆袈麒轻轻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流转在短短几行的内容上，信是从洛阳府上寄来的。忽然，他眉心一紧。精明的属下马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家父病笃，召我速回。”淡然的脸庞从窗外转回，俊美的脸上悄然浮起一丝担忧的神色。
　　展翌沉默，静静地看着日渐憔悴的公子。过了良久，他问到：“时间紧迫，公子准备何时动身？”
　　“明日。风吹起他朱红的衣裳，束发的白玉环在一瞬间放出奇异的光芒。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马车和护卫。”展翌回应。刚要转身离开，又看了看窗边的陆袈麒，还是放不下心，掂量着问了一句：“公子最近身体可好？”
　　绯衣的公子淡淡一笑：“又有何区别呢？眼下，重要的是即刻赶回洛阳。这一路，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居京师仅两个月，西风阁却已查明这冷湘书院，此次赶回洛阳，更是重归虎穴，生死难卜罢。但是还是要回去，毕竟，我若不归，父亲也无可依靠了。”他说这一切，都很平静。
　　展翌不再说什么，退下，合上了门。
　　也的确如此啊。他想，又能让作为洛阳第一富豪陆家的唯一继承人的他怎么办呢？陆袈麒，当家陆镜明的第三子，长子陆越飞，次子陆青泠是武林中罕见的奇才，却分别于两年前和半年前死于非命。作为最么子的陆袈麒也在年仅十五岁时一举夺下会试桂冠，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金榜状元，也成为洛阳的一个传奇人物。而今，陆镜名日夜操劳，靠一己之力支撑庞大的陆家全部环节的运转，垂涎陆家财富的帮派在虎视眈眈,而最另人生怕的,是陆镜名二十年前与西风阁主霍郁扬结下的仇恨,成为陆家日后的梦魇.也是陆家两个继承人皆死在西风阁刺客的刃下,如沙砾一般消逝了。作为最年轻也是唯一希望的陆袈麒要躲避着明处暗处的追杀，暗中处理陆家的旁事，四处游居，如今又要杀回故地，做好不测的准备……而担起这一切的，也不过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陆三公子的名号背后，是怎样一个生活在险恶，复杂环境在的寂寞之身啊。连经历之多，老练如展翌，也不得不钦佩这个年轻的领主，正因为如此，他决定效忠于他，守护这个拥有智慧却无半点拳脚之功的少主，助他，助陆家走的更远。既然决意了，就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此时他明白了，阅历和年龄，是无法相比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