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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孽缘【二】 ...

  •   火兄弟力大如牛,真不愧是打仗的,一下子就甩开一拳打在赢起脸上,这一拳看得我都疼了,我还想去上去拉架,不想被黑无常拉住,他摇了摇头。
      赢起根本不还手,任由火兄弟胖揍,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角出血,火兄弟一边打一边怒问道:“我二哥呢?!姒姒呢?!”
      “殷忱!住手。”
      殷华赶过来,火兄弟刚下去的拳头停住了,他揪着赢起的领子,回了头,不可置信的问:“二哥……?”
      “是我,忱儿。”
      殷华的语气软了下来,殷忱眼里登时湿了起来,他愈发怒地殴打赢起,愤恨道:“恶毒的混账,负我二哥,假我妻子,诛我一族,你不得好死!”
      赢起已被他按在地上,他开口,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他凄然地笑道:“我本就不得好死。”
      “够了!忱儿,住手!”
      殷华上来拉住殷忱,殷忱仍不听,殷华目光变得冷冽,他抬手重重地给了殷忱一个耳光!
      殷忱被打的愣住,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二哥,道:“就这么个混账,你到死还要护着他?”
      殷华很冷静,他道:“忱儿,听话。”
      白无常拉走殷忱,看来要找他单独谈话,黑无常不再阻止我,可在此时我也不想上前了。
      他们二人一个躺在地上吐着血,一个站在一旁看着,孟婆此时上来道:“都先去我那忘情居坐坐罢。”
      云雾散漫,奇花异树,别致的庭院坐落在这往生湖上,湖水澈澈,上架一座木桥,从湖边接连到大门。
      湖面有几株出水芙蓉,或白或粉,露珠滚滚,盈盈欲滴。
      忘情居门口的阴兵见黑无常,便下跪行礼,黑无常前脚刚想跟进赢起二人,我便拉住了他。
      他不解的看向我,我指了指湖边的石桌,道:“我们在那等吧。”
      黑无常即使眉目中有疑惑,可还是顺了我的话,同我去石桌旁坐下。
      “你不好奇他们说什么?”
      他问道。
      “好奇又咋了,只要殷华能乖乖把轮回简交出,我们也算完成差事了”我顿了顿,黑无常已经为我斟了一杯茶,我喝了口,对上他的眼,“八爷到此刻,也把前因后果摸了个门清儿了罢。”
      黑无常端起茶盏轻押一口,道:“差不多了。”
      “所以还是给他们小两口一点空间吧。”
      往生湖水轻轻浅浅,似由一汪清泉不断注入,湖面粼粼,幽都的四角石灯泛着莹莹蓝光,悬在空中,忽上忽下,我抖着个腿,黑无常忽然道:“至深至浅清溪。”
      我随口接上:“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怎的了?”
      他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轻颤,鼻似雪峰般高挺,我不禁又花痴了一下,他见我又一副色狼眼上身,便睨了我一眼道:“至亲至疏夫妻,凡凡,我们不会这样吧?”
      我道:“怎么可能,他们是身世的缘故至此。”
      薄雾散散满满,虚虚实实,不经意间已穿进我们之间,我见他的面孔淡在雾中,蒙了一层,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见他道:“但愿如此。”
      参天古树枝桠茂密,绿绿悠悠,虽说这绿的阴森,可是衬得树下的他更面容俊美,如白玉雕琢出。
      阵阵风飘过,吹散这雾,他眼眸逐渐变了色,浓墨褪去,浅褐而上,我一惊,连忙遮住他的眼道:“该死的,你这时候是做什么?”
      他的睫毛在我手心唰唰地撩拨,遮住他这双勾魂的眼睛,他淡色的嘴唇也开始变得粉润,肤色白皙,已是血肉之躯。
      我暗道不好,完了完了,这八爷今儿是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要发情?!
      他纹丝不动,只是开了口,声音好听的令人浑身酥麻。
      “遮住我的眼睛做什么?”
      他的官帽不知在何时取下,一头青丝如泼墨瀑布,松散而下,双眼被遮,这鼻梁与嘴唇更叫人遐想万千。
      我道:“你这是要干嘛?我的大人。”
      他轻笑一声,分外入骨,抬了手,将我的手挡下,那双眼看了我,我的三魂六魄去了一半,真不愧是专门勾魂的。
      “想同你颠鸾倒凤。”
      我瞧了四周,他已经设了结界,我这才放下心来,他坐着,我走过去,抽了他的衣衫,从胸口扒开,他半露肩膀,肌理流畅,脊背漂亮,我吻了上去,他闭上了眼。
      ……
      从他身体中退出来时,他手背放在眼上,我给他擦了擦,道:“说罢,到底什么事?”
      他道:“没什么。”
      我知道他心里有事,不然不会毫无预兆的现出人身,也不会在孟婆的忘情居旁勾引我搞起来。
      我勾起他的下巴,捏了捏道:“你这是要瞒着你的夫?”
      黑无常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来,我叹了声:“有事就说出来,别瞒着为夫。”
      他别过了头,还是不肯说,我有些生气,平身最忌讳亲近的人有事瞒着我。我起了身,坐起来,也不说话了。
      忘情居的美景是幽都数一数二的,这儿有日出日落黄昏,有白天黑夜交替,有星河漫天璀璨。
      正值黄昏,古树开了花,此花黄昏绽开,日出凋谢,我抬头看着头顶上的花,开始神游。
      我的衣角被扯住拉了拉,我纹丝不动,听到背后的动静,我知道他起来了。
      背后贴上温润的身体,不着寸缕,他的下巴搁在我肩,双手环着我的肩膀,道:“只是见了赢起殷华二人,我怕了。”
      “两人性格家世决定了命运,我们两人已死,哪还有什么命运?”
      他没说话,我继续道:“赢起生性阴狠,我本纯良,殷华傻甜,大人城府颇深,可也非不择手段之辈,咱们跟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
      “我看你们是要上天啊?!”
      突地一声大吼,结界逐渐消散,我赶紧护住我家大人的玉体,他倒是不紧不慢的套上衣衫道:“得罪孟婆了。”
      孟婆听到黑无常的道歉气也没那么大了,她道:“赢起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屠了殷氏一族,连府里的下人都没放过,仅仅为巩固自己的皇权,太过阴狠。”
      “可北太帝君(阎王)另有旨意,赢起下完十八层地狱必须还得上来,担任十殿阎罗之一。”
      “犯下滔天大罪还能上来?他不该永世不得超生么?”
      “即便犯下这些罪孽,可他作为一代帝王开创了一代盛世,造福天下黎民百姓,这也是他的功劳,赢起是一位明君。”
      我嗤了一声道:“造福天下是还没被皇权噬心之前的事吧。”
      孟婆和黑无常不再言语,我们跟在赢起殷华身后,我忽然问道:“既然赢起要接任秦广王,殷华已化为厉鬼,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赢起深知地府冥律运作模式,同北太帝君谈了判,重赐殷华投胎转世的机会。”
      我不敢相信我就是滚了一次床单居然错过了这么多。
      真不愧是一代帝王,这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是要干大事的。
      赢起陪殷华在奈何桥边喝下了孟婆汤,再一起走上了奈何桥,走到桥中央时,赢起驻足道:“在宫中时常常聊起冥报记,想着这地府究竟长什么样,没想到还真的有机会能站在这奈何桥上,亲自送你去投胎转世。”
      殷华莞尔一笑,道:“过了这奈何桥,刻过三生石,我们缘尽于此了罢。”
      桥边的象牙仕女图宫灯像由白骨雕刻而出,慎人的很,飘在两边起起伏伏,赢起伸手挽了挽殷华耳旁的发,他们二人继续向前。
      河边有块顽石头重脚轻,身上三道裂痕清晰可见,可这丑石头在这地府中人气最高,过往亡魂都会到此来拜一拜,求得下一世姻缘。
      殷华捡起路上的小石子,冒然上前在这石头上刻字,我正想阻止,黑无常拦住我道:“赢起现在的身份都在我头上了。”
      殷华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赢起在一旁看着,淡然笑着,只是不会再写上自己的名字。
      花开便了整个忘川,再也不是凄美的模样。
      恍如间,一人认真在写字,一人在旁宠溺的笑着,身边路过的亡魂都不禁在他们三步开外等待着,都带着恭敬的神情。
      也许是他们身上仍然有着皇家气息。
      殷华刻完,仰头侧看赢起,眼中有期待,有爱恋,仿若他们中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是简简单单的殷华和赢起。
      赢起同他踱步到去往下一世的转世码头边,二人一路无话,到这尽头,赢起开了口:“走吧,别再回头了。”
      殷华对他张开了双臂,道:“廷逸,过来。”
      赢起听话的走过去,抱住了殷华,在他脖颈间磨蹭,十分依恋。
      我在一旁感叹道:“赢起这动作,是在撒娇吧?”
      白无常这个吊死鬼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道:“殷华的眉眼同赢起的母妃有几分相似。”
      “二哥!……”
      殷忱一路跑到了码头边,眼泪纵横,殷华摸着他的脸颊道:“二哥在下一世等你,忱儿要乖。”
      “殷家男儿铮铮傲骨,忱儿,不可再哭了。”
      殷华终于上了船,投了胎。
      他站在船头,这次一样不曾回头,只是不再任性的跳下。
      赢起一直注视着他,直到对方的身影渐渐没在远方。
      我还在原地,心中无限感慨,好似自己也在这经历中走了一遭。正想上前,没想到赢起正向我走来,他凑到我耳边道了一句,便被白无常领去受地狱酷刑。
      火兄弟跟着去了,说是要观看赢起狗贼痛苦的模样。白无常显然跟他处出了感情,由他跟着。
      一来二去,又只剩下我和黑无常二人,我道:“来这里任职,也没好好看过三生石,再去看一看。”
      他道:“皮。”
      三生石前亡魂许许多多,前面摆着香火和贡品,黑无常一上前,那些亡魂就自动退下,非常恭敬。
      我上前左看看右看看,黑无常道:“你找什么呢?”
      “找一块隐蔽的地方。”
      他也上来跟我一起找,我看到了殷华的字,俊秀清逸,十分好看,便夸了一夸:“这殷华的字真是字如其人。”
      他未曾接话,我没在意,只顾东找西找。
      过了片刻,我才注意到,他在我身边一动不动,我用手肘抵了低他,他还是纹丝不动。
      “嗯?”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手上一片光洁的水痕,我一惊,赶紧把他脸转过来。
      我从未见过那么哀伤的眼睛。
      浓浓的哀怨似一股雾霾在他眼中无法化开,泪水接连不断的涌出,快要连成一个水帘。
      我倏地慌了,慌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顾着不停替他擦去泪水,嘴里不停问道:“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他眼里的幽怨使我心慌,更像一只手死死紧握住我的心脏,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无措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会这样……”
      “哪个名字?指给我看。”
      我随他的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任何字,愈加不解了:“没字啊,哪儿有字?”
      他闭了闭眼睛,试图把情绪收进去,道:“你看不见?”
      我点头,他抬手捂住了眼睛,道:“先回去罢。”
      我坐在忘川边上,旁边的徒儿小米粒火兄弟一字排开,一人坐着一张竹凳。
      一个鬼手捧着他的头,走过来,手里的头开了口道:“七夕节,你们这一排坐着干啥?”
      一片薄纸漂移般的飞过来,站定,突地从中间展开,露出人模狗样的鬼脸,道:“云凡兄今夜可要辛苦辛苦了。”
      我早已对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只是我那小徒儿经不起吓,一眼瞥去,果然米粒已经捂住他的眼睛,我这才放心道:“说了多少遍了,别来吓我徒弟,去去去今天好不容易开次城门,你们不去浪?”
      七夕鬼节,百鬼夜行。
      一年一度打开城门,放鬼出去,凡间家家户户早已闭了门,有些还在门前放上贡品,让鬼大爷别进来好心放过。
      断头鬼憨憨的笑了声,手上的脸带着歉意:“对不住啊小兄弟,我每次都给忘了。”说罢,把这头装到脖颈上,左右旋转按下,总算按好。
      夹纸鬼道:“男儿郎胆子怎的还这么小,云凡兄你可别太宠了啊。”
      说罢,从我这儿捞了一把瓜子,两位兄弟大摇大摆出去了。
      我盯着那两只龟,望眼欲穿,殷忱抖了抖身体,道:“你瞅啥?”
      一只纸鹤神不知鬼不觉的飞进我衣袖中,我才清了清嗓子道:“瞅你咋的了?”
      殷忱给我了一个白眼,老气横秋道:“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谁说武夫都是傻子?这儿有一个跟人精似得。果然殷氏的基因太可怕,就没一个好糊弄的。
      我只能装傻,没想到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还过来帮着扒我的皮:“师傅师傅,我也看见了,可是有什么事?!”
      “……你们这帮不省心的东西,米粒,给我拖出去!”
      米粒道:“我一个游魂怎么拖呀?”
      前两秒还是人身的小可爱,现在又成了一个游魂飘着了,我这个领导,做的有什么意义?
      我只好招过他们三个围成一圈,道:“你们三帮我在这守着摊儿,看着城门,我去凡间一趟。”
      徒儿道:“师傅,帮我带一串糖葫芦。”
      米粒:“我要一个针线包。”
      殷忱:“我啥都不要,你带我一起,不然我去告状。”
      得,三个鬼真是有种。
      等到我出了城门,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我笑嘻嘻的同守门差卫打哈哈,予以放行。
      一出城门这小厮把行囊都扔了给我,自己走上前一把破扇一摇一摇,倒成了一位公子。
      我这上司当的真鸡`巴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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